《穿成反派他渣爹》豌豆泡饭

5、第五章

　　徐子筠打小就平衡性差，平地摔是常事。不知道摩擦了多少级台阶，头晕眼花里，她睁开了眼睛。裤腿的主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徐子筠脑内快速闪过此人的信息。
　　顾承澜，顾氏集团现任掌权人，身家数千亿。她想了半天，脑壳卡在奇怪的地方，一千亿到底有多少个零？八个还是九个？动不动就资产千亿，现在的作者写文能不能有点逻辑了。没等徐子筠吐槽完，裤腿的主人眼神睥睨了一下，像看一只蝼蚁。
　　满身的清贵气，剪裁合度的西装下暗藏力量感。徐子筠囧囧地斜躺在他的阴影之下，松开裤腿。夕阳拉长的影子走远，路边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绕过宾利车，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迈进车子的裤腿光滑无一丝褶皱，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徐子筠不知道的是，一个小时后，这条顶级奢侈品牌设计师纯手工制作的西装裤，被他的主人扔进垃圾桶，不到半小时后，被豪宅里的佣人眼睛不眨地处理了。
　　主人说脏了，那就是脏了。

　　不管是忙着打电话还是低头抠手机的行人，自动避开了以徐子筠半径一米的地方，这年头都怕被碰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反派默不吭声地伸出嫩白的小爪子。
　　干撒子？
　　徐子筠反应过来，小反派是想扶她。
　　借着嫩白的小爪子之力起来了，徐子筠抖抖裙子上的灰，嘶，胳膊肘疼得慌，滚落的时候下意识护住头脸，毕竟她现在要靠脸吃饭。手肘擦破了皮汩汩地流出鲜血，就着公厕的水龙头止了血，用便利店最便宜的创可贴搞定，一口气贴了五六七八张。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多了两块钱不必要的支出，买颗土豆切切丝都能应付一顿了。麻烦的是不知道几天能好全，直播的时候，眉毛都画歪了。
　　过了一晚，早起做早餐，燃气灶差点拧不开，挤牙膏也疼，徐子筠捧着手肘，摔得比想象中严重。吃完早饭，额头上隐约有汗冒出。
　　疼的，外加秋老虎热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家里很少开空调。徐子筠给小反派找了顶鸭舌帽，“走，带你去个凉快地儿。”小孩也热得额前头发湿了一小片，真是个惨惨的小反派。

　　星湖诊所从星湖湾高档建筑群建成之日起就存在了，开了有四五年了，因为医生医术精湛，俨然已成为周边高档住户的私人医生，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打电话直接让他们上门看诊。
　　诊所共两层，招牌朴实无华，和普通诊所没啥差别。徐子筠路过几次便记住了，本着就近原则先来小诊所看看，实在不行再去医院。

　　九栋住户的小孩把玩具珠子塞鼻孔了，吴魏带着器械处理完回诊所，进门时和一个带着小孩的男人打了照面，男人很年轻，皮肤是男人中少有的白皙细腻，微微出汗的脸是江南梅雨天的白瓷，薄荷蓝的衬衫清爽地扎进短裤里，小腿纤细，线条优美，目光再往下，一双目测不超过十块钱的黑色夹脚凉拖。错身靠近时，鼻尖是超市最普通的洗衣粉的橘子味。
　　附近的住户有这么穷的吗？
　　谁都知道，星湖湾是本市最好的楼盘之一，在这住的人，非富即贵。

　　前台的白衣服小姐姐笑容甜美地迎上来，将徐子筠父子俩请到沙发上坐下。沙发是真皮的，递过来的瓶装水是原来的“徐子筠”常喝的牌子。她给小反派拧了一瓶，自己抿了两口，看向吴医生，细细说明了情况，袖子往上捋，露出手臂上的伤。

　　手肘上交错贴了好几张小猪佩奇创可贴，吴魏推了推金边眼镜，“手臂能自由活动，没有脱臼。伤口溃面较大，不适合贴创可贴，需要清除掉。”

　　创可贴连着一部分肉一起撕下，重新上了药水，包扎得严严实实，一根纱布吊在脖子上。撕创可贴期间徐子筠左手紧握成拳，眉头紧皱，痛不欲生。单看她表情，像是在禁受严刑拷打。一个不小心，徐子筠流下两行热泪。

　　前台小姐姐贴心地把纸盒塞到和患者长相酷似的小孩手里，“给你哥擦擦眼泪。”

　　徐子筠左手抹了把眼睛，“我不是他哥，我是他爸。”

　　小姐姐吃惊地张大嘴巴，“您这是……英年早婚鸭？”

　　果然，好看的白菜早就被拱了。

　　原身“徐子筠”读书读得早，二十岁就大学毕业，经历了成为顾氏集团的东床快婿到被一千万打发出门，从衣着光鲜到落魄潦倒，如今不过才二十四岁。加上不曾体验过什么民间疾苦，一身细皮嫩肉，看着就和放假回来带二胎弟弟的男大学生似的，泪水打湿了睫毛，眼睛红红的样子看着有几分稚气，他脚边三块豆腐干高的儿子看起来都比他气质沉稳些许。

　　吴医生亲自包扎，手法十分专业，打结美观，打账单的手修长有力，键盘轻敲几下，打印机滋滋滋出了一条账单。他和煦亲切地微笑着，“总共1088，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支付宝微信也行。”

　　！！！
　　徐子筠摘下新鲜出炉的账单，逐一看下去，“只不过包扎了一下，怎么会这么贵？”

　　“当然不只是包扎这么简单。”吴医生温文尔雅地推了推眼镜，“首先，我们是高档诊所，从顾客进入我们的大门开始，就已经在享受我们的服务，舒适的就诊环境，精致的饮用水点心。其次，您这种情况，为了确诊，一般情况下医生会先让你做CT，三甲医院，费用一次五百。最后，我们的药水是进口的高级药水，伤口愈合速度快。并且，您这伤口几天就得换次药，在本诊所，可以节约时间、误工费、来回交通费。”

　　听完吴医生贴心又委婉的话，徐子筠都有点觉得1088花得值了。手机查完银行卡余额，徐子筠觉得作为一个负债鬼，面子什么的都不打紧，赶紧说，“医生，能不能打个折？我是附近的住户，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肯定还来这。”
　　徐子筠仰头眨巴着眼睛，跟条小狗似的，又重复了一句，“打个折嘛吴医生？”
　　小反派默默地撇过头。

　　吴医生在富人区行医多年，这要求还是头一回听。空气陷入微微的尴尬，他思索片刻，余光略过徐子筠的塑料夹拖，破天荒地给了九折的折扣。
　　打完折也接近一千了，徐子筠肉痛地刷了卡，打着绷带又吹了会空调，才牵着小反派打道回府，路过精品蔬菜超市没忍住去看了看，一圈下来只捏了两把小葱，看到新鲜的小胡萝卜，买了袋回去给小反派当水果。价格自然是不便宜，同样的价格在菜市场能买一堆。大人辛苦点没关系，小孩子就得好好养。
　　徐子筠回家给小孩洗了根胡萝卜，用今天拍的几张照片素材编辑了条视频发布上去。打开后台，收入刚好支付今天的医疗费用。手机提示音一响，提醒明天就是交物业费的时间，三千块。
　　前辈穿书都混得风生水起，扭转乾坤，力挽狂澜，到她这，暂时毫无头绪，挣的钱杯水车薪，估计难逃原人物的命运。她把手机一扔，趴在沙发上。
　　“啊啊啊啊啊我太难了!”

　　角落里的小孩盯着盘子里带着水珠的胡萝卜，足足有半分钟，才伸手抓住，轻轻咬了一口，甜脆。听到客厅传来的崩溃大叫，他的小脑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他爸又又又发疯了，难搞。

　　*
　　送走那对年轻的父子，吴魏给房产中介打了电话。每天早上，他从城北开车到南边来上班。为了上班更方便，他打算换套房子，附近的星湖湾是他最理想的选择。中介告诉他，星湖湾暂时没有空房出售。
　　“那麻烦您再帮我看看，请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徐子筠过了几天来换药，她胳膊上的伤恢复得很快。吴医生动作轻柔地给她拆了纱布，徐子筠视线里的下颌线干净利落，空气里有很好闻的须后水的味道。她盯得出了神，吴医生五指蜷在嘴边咳了一声。

　　等到下完一场秋雨，天气终于没那么热了，徐子筠不幸感冒，去买菜的路上碰到吴魏，一句普通的打招呼中间掺杂了数不清的咳咳咳。吴魏医者仁心，关切问道，“要不要来诊所看看？”
　　徐子筠忙捂紧口罩，“谢谢，咳咳不用。”

　　相比星湖湾的其他住户，徐子筠的画风着实违和。住着几百万的房子，过着最艰苦朴素的生活。吴魏也是见多了端倪，终于踌躇着开了口，“你家的房子，六百万卖不卖？”见她不开口，他加了价，“七百万也可以。”

　　七百万，可以在普通地段买个不大却温馨的小窝，剩下的钱可以还掉大部分债务。想视频段子想到崩溃的徐子筠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她虽说十分想守住豪宅，但现实不允许。退而求其次，把现在的豪宅换成普通规格的房子，生活质量肯定提升很多吧？
　　徐子筠的刚浮现这个念头，脑子里就啪啪啪出现一行字。
　　【卖房子的剧情出现在五个月后，不可提前。】

　　小说的剧本之神来啪啪打她脸了。

　　她心思一动，那我要是卖了呢？

　　【你会死】啪啪啪又是几个字。
　　现在穿书都成为高危活动了吗？

　　徐子筠拒绝了卖房子，吴魏有点失望，临走给了联系方式。徐子筠手中弹着素洁的“星湖诊所”名片，自言自语，“希望我能挺过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