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柳媚晴

63、第 63 章

　　已经将近五天了，宫里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但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公主，您这几日都愁眉不展的，眼下都发黑了，去歇一歇吧。”秋霞端了一盏茶来，担忧地劝道。

　　静娴摇了摇头，“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到现在也没消息，我实在担心得很。”

　　“公主不要担心，有将军他们在呢。”

　　“我知道。”静娴叹了一口气，看向院门口。今日的阳光甚好，穿过稠密的树叶，微风徐徐，摇落细碎的金色光斑，洒在青色的地砖上，青草上，盯得久了，好似身处幻境一般。

　　这几日，静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的事，二哥哥教她射箭、下棋、讲宫外的趣事儿，很多快乐都是二哥哥带给她的，她不忍，也不愿看到最坏的结局。她不明白，二哥哥为何要造反，她也从来未看透过，原来表面云淡风轻的二哥哥，也是如此渴望那个万人跪拜的位置。

　　又在等待中煎熬了数日，静娴再也无法等下去了，她命令下人准备马车，她一定要进宫去瞧瞧。

　　秋霞等人连连哀劝也未能阻拦，静娴一路脚步匆匆，刚走到府门，遥遥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将军！”春灵立即拽着她的衣袖兴奋地叫起来，“公主，是将军，将军回来了！”

　　静娴愣在原地，目光盯着远处的人，直到霍萧走到了近前，她才喜极而泣，快步跑上前，扑进霍萧怀里。

　　“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静娴的哭腔带着无限的委屈，“再如何你也该叫人来给我个信儿啊！我以为……我以为……呜呜呜……”

　　紧接着，静娴绕了一圈看他，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你没受伤吧？啊？”

　　还未等霍萧说话，静娴抬起头，带着满眼的泪水又焦急地追问:“父皇呢？我母妃呢？他们还好么？”

　　霍萧一手抱着她，轻柔地替她抹了抹眼泪，“我没受伤，他们也很好，你放心。就是怕你担心，事情平复后，我便赶紧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知道我都要担心死了！”说着说着，又抽噎了好几下。

　　霍萧给她顺气，耐心安慰着:“好了不哭了。”

　　静娴吸了吸鼻子，眼泪终于是不再哗哗流静。

　　“走吧，先回院里，别在这儿吹风。”霍萧拉着她往回走。

　　静娴迈着小碎步走在霍萧旁边，看了他一眼，抽抽噎噎地小声问:“那、那我……我二哥哥他、怎么样了？”

　　“幽禁，听从皇上发落。”

　　还好还好，没死就好……不对！二哥哥这是造反！即使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好好儿的，二哥哥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呢？”静娴又想哭了。

　　两人一路回了崇光院，下人们都忙碌起来，端水递茶，出出进进，静娴也没法再问太多，等伺候霍萧梳洗了一番，歇息了一会儿，才让人都退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霍萧叹了一口气，说了句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事儿说实在的，大半也是因皇上而起。”

　　“父皇？为何？”

　　“自第一任太子去世，皇上伤心，迟迟不肯再立，但朝中大臣逼得紧，皇上又到了耳顺之年，无法，透露出属意立五皇子为太子。”

　　“我朝是遵循立贤不立长，这五皇子德才兼备，有治世之才，是个好的人选。”霍萧顿了顿，面色有些凝重，“可五皇子的母妃，却是害死二皇子母妃的凶手。”

　　“什么？”静娴顿时惊住了。

　　“当时荣妃的死，对外宣称是病死，但二皇子不信，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追查荣妃的死因。”

　　“所以，二哥哥知道是丽妃所为，知道杀死自己母妃的人的儿子即将继承大统，正因如此，二哥哥才要造反？”

　　霍萧点点头，“这或许是直接原因。”

　　“这就是直接原因！”静娴高声肯定，“我就说，二哥哥如此光风霁月的人，也从未表现过有意于皇位，又怎会造反？”

　　“二皇子造反是事实，再如何，这死罪，都难逃了。”

　　“我知道。”静娴难过地低下头，“在宫里时，这么多哥哥，就二哥哥最疼我，我实在……实在不想他死。”

　　说着说着，那眼泪又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霍萧将她搂在怀里，笨嘴拙舌地安慰了许久。

　　也不知道是不是悲喜交加，又哭了那么久的缘故，第二日静娴醒来，昏昏沉沉地睁不开眼，脑袋似有千斤重，身子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最后起身想去梳洗，直接就晕了过去，吓得霍萧赶忙叫人去请太医。

　　太医被急匆匆请来，出了一脑门汗，还以为三公主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又看霍萧恨不得吃人的模样，更是惴惴，忐忑地开始把脉。

　　霍萧紧皱眉头，在一旁不错眼地盯着。

　　只见太医的神情，由刚开始的不安渐渐转为喜上眉梢，接着，站起来朝霍萧道贺:“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公主这是，有喜了。”

　　霍萧只觉得耳朵翁地一声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相信地问:“有喜？”

　　“是啊，看脉象，一月有余。”

　　有喜了？他要当爹了？他要当爹了！霍萧恨不得到外头耍一套拳，仰天长啸一声。

　　他硬生生忍住了自己激动的心情，担忧地问起静娴的身体情况。

　　“那公主这身子，可有什么要紧的？”

　　太医走到桌前从箱中取出纸笔:“忧思过度，身子有些虚弱，待我开一副药喝个两日，休息几日便好了。”

　　“夫人最近情绪有些大起大落，安胎要格外注意，这安胎药我也一并开了。”

　　霍萧分外感激，郑重拱手道:“多谢太医！”

　　“将军客气了，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儿。”

　　开了药，霍萧立即交给秋霞，秋霞等人激动不已，拿了药方便马不停蹄地去抓药了。

　　送走了太医，霍萧激动地绕着屋子走了两圈，留下来照顾静娴的春灵和夏露，看到将军难得显露出的傻样，都低头偷笑起来。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静娴终于醒了，守在床边半步不敢离开的霍萧激动起来:“醒了，别动别动，躺着！”

　　霍萧半环着静娴，将刚抬了个头的动作阻止了。

　　“我这是怎么了？”静娴有些虚弱地问。

　　霍萧不错眼地盯着她瞧，就是不说话，慢慢地，又咧个嘴笑起来，白牙能晃了她的眼睛。

　　“怎么了这是，将军你傻了么？”静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却被霍萧一把攥住。

　　“咱们，要当爹娘了。”

　　“什么？”静娴用力反握他的手，眼睛睁得老大，头也不觉得晕了，不觉得疼了，直追问，“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拿这个寻你开心不成，方才太医来瞧过了，近一月的身孕。”

　　“这……”静娴心绪复杂地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小孩子气地问:“这里头，有个娃娃了？”

　　“是啊。”霍萧抚摸着她的肚子，畅想着，“以后，他会慢慢长大，会叫我作爹，叫你作娘，我会教他骑马射箭，跟我一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臭不要脸！”静娴啐他，“你怎么就笃定是个男孩儿？”

　　“第一胎是个男孩儿最好，哥哥能护着弟弟妹妹。”

　　静娴立马瞪他:“这胎才刚怀上两个月不到呢，你就盘算着弟弟妹妹了，想得倒是挺美！”

　　霍萧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地笑，哪里有半分将军的威风。

　　“别傻乐了。”静娴推了推他，“我饿了。”

　　“早饭已经备好了。”霍萧把她当成个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地半搂半抱，搀扶着走到外间。

　　夏露春灵都已将衣裳温水备好，服侍静娴的过程中，俩人都笑眯眯的，嘴巴没合拢过。

　　夏露一面替静娴绾发，一面道:“皇上和娘娘要是知道了，定是高兴。”

　　静娴想起二哥哥，叹息一声:“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告诉父皇吧。”

　　“秋霞呢？”

　　春灵拿来帕子:“秋霞姐姐不放心，亲自去抓药熬药去了。”

　　霍萧陪着她用了早膳，又盯着她喝完了药，才出门，宫里的事还没结束，有些还需要他善后。

　　接下来的几日霍萧早出晚归，但无论如何忙，都会回来陪她吃晚膳。

　　因为身子的缘故，静娴不是躺着便是半躺着，骨头都要生锈了，正准备去花园走走，便有人来禀报，说是吴夫人来了。

　　静娴喜出望外，亲自去接人。

　　杜月华看到她出来便嗔怪:“不在屋里好好儿躺着，出来作什么。”

　　“我骨头都快躺生锈了，正打算去花园走走，正好表姐你来了。”

　　“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要格外当心才是，外头有风，在屋里走走就是了。”

　　“哎呀！”静娴道，“屋里闷得狠，况且这天儿热的，风大些刚好呢！”

　　“好，那我便陪你走走。”杜月华笑着扶着她往前走。

　　“你身子可好些了？”静娴问。

　　杜月华轻巧地道:“没什么大碍了。”

　　“那……”静娴看了她一眼，犹豫着问:“你与吴大人，如何了？”

　　“我和我爹娘商议了。”杜月华好似在讨论天气一般轻松，“他们同意我与他和离。”

　　“其实从我小产后，我娘便三番两次来劝我，说她早告诉过我吴景非我良人，如今我也该回头了。”杜月华笑了笑。

　　“那官哥儿？”

　　“官哥儿是吴家嫡长子，我是带不走的。”说起官哥儿，杜月华是无尽的失落纠结，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难道就这么弃他而去么？

　　“不说这个了。”杜月华拍拍她的手，环顾了一眼四周，笑说:“这将军府如此宽阔，不免有些冷清，等你生了孩子，便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