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貂珑

7、神父不信神

　　（一）
　　她是公认的坏女孩，早恋，纹身，抽烟，喝酒，骂人，打架。
　　“这女娃子呦，毁了。”
　　“没得说头没得说头。”
　　“小宝，千万别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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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父母均是成功人士，根本无法容忍自己的女儿被所有人当作反面教材，于是干脆地和她断了关系。
　　说是不会承认这种社会垃圾，其实只是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
　　她在夜里痛哭，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甚至嘲讽地笑笑，潇洒的冷漠。
　　于是乎，她又成为了别人口中的白眼狼。
　　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并且，如果他们所看到的与他们所设想的不尽相同，那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为此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而且是死刑，一罪定终生。
　　因为若是她乞求原谅，人们表面上便会说着原谅她，相信她，用最真诚的态度。可背地里又会用更加异样的眼光看她，用更犀利的话语说她，她会被更强烈的舆论淹没。
　　那是他们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乐趣。
　　而且若是示弱，便是承认了自己的罪证，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疯子，甚至自己其实从来不是个坏女孩。
　　所以她还不想屈服。
　　（二）
　　她拥有一帮别人口中的狐朋狗友，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的好。
　　他们曾陪着她夜晚的城市中奔跑，曾与她并肩在巷子尽头斗殴，曾一同在背上纹满光怪陆离的图案。
　　那是真正的朋友，并非浮于表象的客套。
　　很多个夜晚，他们从街边的大排档里出来，叼着一根烟拎着几瓶酒，坐在马路边聊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东西，时不时爆发出几声“卧槽”，惹得行人退避三舍。
　　他们的笑声很大，但他们的心却一样空虚。望着眼前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们也曾感到孤独与深深的迷茫。
　　成绩好的就是好孩子吗？穿的暴露的就是坏孩子吗？对父母言听计从就是好孩子吗？不会讨好老师的就是坏孩子吗？
　　他们从不曾伤害任何人，世界却不给他们任何善意。人言可畏，当人人都逐渐变成疯子的时候，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发声，没有机会为自己辩解。
　　这么大的城市，没有他们的归宿。
　　（三）
　　同学与左邻右舍和她相处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打人闹事。
　　她对此觉得很不解，因为于她而言，明明身边的这一群人比她更为恐怖。
　　他们都戴着一张面具，厌恶却笑意盎然，愤怒也笑意盎然，嫉妒仍笑意盎然。
　　他们始终只有一个表情，就像一个个笑意盎然的机器人。
　　他们嘴中吐出来的话不知真假，厌恶却好言相对，愤怒也好言相对，嫉妒仍好言相对。
　　他们始终只会说好话，就像一个个只会快乐的机器人。
　　他们在黑暗中手舞足蹈，并且将此定义为优美的舞蹈。就像他们把奉承当做礼貌，欺瞒当做善意，冷漠当成尊重。
　　而她是非常真实的，把自己剖开来一般的真实，用最柔软的地方去面对世界最锋利的刀尖。
　　而能发现她的柔软的人，向来只有同样真实又温柔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太少了，于是她便被绝大多数人当成了疯子。
　　时间久了，她便也惘然起来，质疑这个世界最初的样子了。
　　（四）
　　也许有一天，生活的压力会让她低头。
　　她会变得乖顺，戒掉所有坏习惯，融入人群。
　　她不再肆意地活，也再不会追随心中的疯狂。
　　可那时的她，必定不再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