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警告》橘泠

2、02.

　　02.

　　挂了？！
　　你在搞笑吗兄弟？

　　初妤准备打回去，发现组长白雪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刚才和那个莫名其妙的人通话的时候，自动被挂断了。
　　她只好先给组长打一个，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

　　“初妤！现在在哪？截稿日期前随时待命你忘了吗？还敢挂我电话？！”白雪生了孩子之后，嗓门更大了。
　　这种用气势压倒一切的人，手底下的人在她面前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初妤知晓这一点。
　　“雪姐...”她配合着语速抽抽嗒嗒起来，语气颇有几分可怜，“我无家可归了...”

　　“......”
　　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她趁胜追击，“我现在推着箱子在路上走，您给我半个小时，我马上找酒店，准时上交明天的底稿！”

　　电话里传来一声叹息，初妤以为对方会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宽宥她三十分钟，没想到——

　　“我帮你在公司附近定酒店，你现在直接到公司来。”

　　“......”
　　算你狠。

　　－

　　初妤以为被外派出差回来立马上班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

　　公司新主编的调令下来了，对他们下个月的绘本内容相当不满意，早上把全工作室的人叫着开了五个小时的会，得到的结果是一个星期后要出刊的绘本全部整改重做。

　　简直是天降噩耗。

　　工作室休假的员工全被叫了回来，准备通宵抗战。
　　初妤前一秒还在为自己没地住而发愁，这会可以堂而皇之的睡在工作室了，也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绘本杂志在如今纸媒或将陨落的现在，实在不是一个特别赚钱的行业。网络上好看的新颖的漫画层出不穷，各种电子杂志的崛起，把纸质杂志的利润压到了极低的水准，尤其是这种靠人力一笔一画描绘出来，上色、打印再装订成册发行的绘本刊物。

　　原意插画工作室隶属于原意杂志社，是单独出版的纯绘本类刊物。每期的选题参考当下最新的元素实施制定，绘图和文字分两个部分完成，其中包含有外部的作者投稿，连载漫画等。平均完成一本画册，周期大概在三个星期左右，剩下一个星期送往工厂排期打印。

　　下发整改通知的时候距离发行日期还剩十天，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加班加点，期间除了上厕所，吃喝睡都在工作台前这一亩三分地里解决，时间紧迫，初妤脑子里根本没时间想别的。

　　浑浑噩噩的十天。

　　期间初原给她打过两个电话，她匆匆报备了行踪，没说几句就挂了。

　　本就窄小的两间房，因为外调了一部分杂志社的画手过来，显得更加挤了。
　　初妤趁洗脸的时间泡了三桶面，分给趴在电脑前仍在赶工的同行们。

　　她主要负责封面和卷首画这一块，工作量偏中等，但是因为集体整改，自然是谁有空就管哪块。一个星期下来，手上还剩两个图在上色，收尾工作进行到百分之七十，再攒把劲，如果幸运的话明天大概可以睡上床。

　　喝完了最后一包速溶咖啡，终于校完稿件的那一天，初妤累得连爬出工作室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九点半，周围人差不多都走完，还有几个和她一样就窝在桌前睡的，现在还没醒。手机上有主编亲自下发的通知，画册审核通过，全员休息两天。

　　初妤收拾收拾，准备去隔壁酒店好好洗个澡。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初妤泡完澡就摊到了床上，睡眠不足加上工作超过负荷，导致她的情绪不太好，以至于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看都没看，直接吼了过去，“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
　　“侵占别人的睡眠时间是不道德的知不知道，信不信我放狗咬你！”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初妤的情绪更不好了，她扯过被子把自己捂成一条毛毛虫，想直接把电话挂了，又听见对方问，

　　“还租房吗？”

　　是个声音挺好听的男声，许是刚才笑了的缘故，尾音带了一丝嘲弄，听起来像个不正经的房屋销售。

　　初妤炸了毛，没了平时柔和委婉的温声细语，火直蹭蹭往脑门上冒。
　　“租你妹妹！”

　　她摁灭手机，扔出去，裹着厚厚的棉被睡着了。

　　－

　　一夜无梦。

　　初妤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昨晚进来的时候没拉窗帘，刺眼的光正明目张胆的窜进来，往她身上晒，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挪出来，发了三分钟的呆。

　　她胡乱揉了一把脑袋，又倒了回去，躺在床上翻手机。
　　这些天看手机的时间被明显压缩，她看了看，倒是有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排首第一条是沈又又前些天发过来的信息。

　　【初初，发的照片你看见了吗？】

　　【发布会挤得我鞋都快掉了，终于拍了两张近距离的，看看这即将要溢出屏幕的帅气！】

　　初妤将消息往上滑，找到图片，点开。

　　她顿时僵住。
　　无数记忆想被按了加速键，随着照片上的那张脸频频出现在脑海里。

　　照片中的男人五官分明，眼底深邃似海，唇畔微微弯起一丝丝弧度，笑得散漫而慵懒，身上合体剪裁的西装一丝不苟，从容挺拔。
　　他站在无数聚光灯的中心，唇畔浅笑，自信且孤傲。

　　初妤的记忆被一瞬带回到很久以前。

　　－

　　那年初冬，高考前夕，她瞒着家长破天荒地谈了恋爱。

　　对方是她喜欢了好久的同班同学，三年的兵荒马乱，终于等到那年冬天的圣诞节，初妤打算在那天和他表白。

　　她那会儿成绩不好，想了很多办法才说服他帮她补课。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初妤提出两个人一起去吃晚饭，趁他去厕所的时候，偷偷地把亲手打的红围巾塞到他书包里。

　　那是她吃过的最长，最幸福的一顿饭。

　　他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吃饭的时候却很安静，人长得又好看，初妤吃两口饭，就看他一眼，然后美滋滋的盯着他笑。

　　“笑什么？”他吃完了，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嘴，看起来心情不错。

　　初妤也不吃了，撑着脑袋犯花痴，不小心脱口而出，“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明星？”

　　他挑眉，没说话。

　　“是香港的一个演员，拍武打戏的时候可帅了！”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愈见暗沉地神色，仍在夸夸其谈，“气场一米八，特别有男人味，大概没谁能抗得住...”

　　“吃完了就走吧。”他拿了书包起身出门。

　　不知道她是那句话说错了。
　　初妤愣了一秒，赶紧追上去，红着脸道歉，“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那我不说了。”

　　“初妤。”他忽然停下脚步，眼光深沉地盯着她看。

　　初妤被看得心头一跳，他的语气带了点难掩的怒意，似在压着火，“你没什么别的话想和我说了？”

　　“有...有的。”她面红耳赤，被这么明明白白的一问，满肚子地话不知道先说哪句好，“我...”

　　天空突然飘起了白花花的雪。

　　耳边盘旋着商场放着的圣诞歌，晶莹剔透的雪花消融在地面，透出一丝冰凉。初妤目光怔怔，面对这个她喜欢了两年多的人，头一次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意说给他听。

　　她深吸口气，喊他的名字，在周围热闹纷呈的圣诞场景里，对他坦白，说了一直憋在心底的四个字。

　　－

　　酒店的座机响了起来，初妤吓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服务员问她还需不需要续住，如果续住的话，需要下楼补足房费。

　　房费一天两百零八，初妤翻翻手机账户上的钱，除开这个月要吃饭的钱，已经见了底。

　　给初原打电话，没接。
　　他昨天好像说今天有行动，让她有什么事别打给他。
　　初妤觉得他作为一个哥哥，一点都不靠谱。

　　继续往下翻，母亲阮萍打了几个未接电话，应该是看她没接，又发了短信过来。

　　【囡囡，你手里还有钱吗？没有的话和妈说，我让你爸打给你。】

　　初妤这个人性子倔又心软，十八岁那年知道她不是初家亲生的女儿之后，再也没好意思伸手向他们要一分钱。

　　她发了个骄傲自豪的表情。
　　【别担心，我有积蓄。】

　　实际上，连个屁都没有。

　　从聊天界面退出来，往列表上看，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昨天凌晨发过来的，内容及其简明扼要。
　　【接电话。】

　　初妤翻到未接电话那一栏，有四五个电话都是同一个时间段打来的。
　　还是那个租房子的。

　　屈服于目前的现状，她决定好好的和那个租房子的谈一谈，说不定还能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或者初原的面子上给打个五折什么的。

　　这次电话很快被接通。

　　她声音甜甜的，刻意压得又软又娇，“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顿了顿，“姓陈。”

　　初妤被这态度冷到，但也不妨碍她继续讨好，“陈先生啊，您好。”
　　“实在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说的话您不要介意，我是真心实意要租房子，您现在有空吗？可以过去看一下房吗？”

　　“下来吧。”

　　“哦，好的...”

　　啥？
　　这怕不是个骗子吧？

　　初妤想了一会，觉得还是去中介公司比较靠谱。她又在房间折腾了一会，收拾完衣物推着箱子下楼。

　　带着一丝丝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到大门口时她仍忍不住留意了下。火热的阳光晒得大地一片金黄，热浪扑面而来。但事实是，大门口除了有几位蹒跚走路的爷爷奶奶，再没有其他人。

　　果然被人耍了。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宝马停在了她的面前。

　　初妤停住脚步，看见有人从车上下来，随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