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警告》橘泠

18、18.

　　18.

　　“来来，开拍了啊！”
　　刚才消失的渔夫胖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叫住初妤，“马上到你了，准备一下。”

　　初妤除了面对陈晏北之外基本上平静如水的心情莫名多了点起伏，她开始有点紧张。

　　“姐，付导刚刚叫你...”向项略感惊奇地问，“你过来体验生活的吗？”

　　“这个，一会解释不清楚，我先过去，你帮我和陈...他说一声，等这边可以了我再去找他。”初妤匆匆走出去，跟着向项口中的那位付导，换了场地。

　　沈又又站在原地拍了下向项的肩膀，“小朋友，我看你有点眼熟啊，告诉姐姐，你是哪个艺人的经纪人？”

　　向项陷在某种思绪里不可自拔，压根没听见沈又又在说什么，只道了声，“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跑了出去。

　　沈又又看了眼被遗弃在脚边的箱子，叹了声，“这孩子忘性挺大啊。”

　　初妤随着大部队到开拍的场地，在来时经过的一处小庭院里，这里被设计成了许愿墙情人锁类似的情侣旅游约会的地方。

　　主要的剧情梗概是她扮演的男主迷妹尾随着男女主约会来到这里，告白男主不成，被女二发现，女二对这位迷妹酸言冷语讽刺，迷妹百折不挠。
　　她的任务就是充当男一号的这位不闻名的迷妹炮灰，被女二损一顿就行，只有两句台词，分别是——
　　“我不要你的钱。”
　　“你根本不明白我对他的爱。”

　　初妤差点被这两句台词雷了个底朝天，看不出来还是个不屈不挠的炮灰。
　　和她对戏的女二号，就是刚才那个在门口补妆的富二代女主播，初妤从侧面看过去，被她那双大葡萄似的眼睛给闪到了，这眼睛演哭戏得浪费不少眼泪吧。

　　女主播长了一副主播脸，摆着一副明星的架子，对身边的经纪人吆五喝六的，初妤看了两眼，没了再继续“欣赏”的心情。

　　“来，各部门准备，我们马上开拍了啊！”付导趁这个空，给初妤讲了下大致的情况，“你就站在这里，这场我们主要是补一下于萌萌的特写，机位在你的后面，你只要站着不动说台词就行，了解吗？”

　　“好。”初妤只想快点结束这次机会难得的体验生活项目。

　　导演不知道她怎么想，只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挺文静，应该挺听话的，也没多说，直接坐回监视器背后，手势一扬，身后有人上来打板，“第十五场三镜一次，action！”

　　镜头缓缓推进，主摄画面里，眼镜和眉毛聚成一团的于萌萌扮演怒气冲冲的未婚妻，“啪”一下，给了炮灰一巴掌。

　　整个场面都寂静了，只有她一个人仍继续自顾自地念着台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抢男人？沈沛那个贱人也是一样——”

　　“卡！”导演从对讲机里发出一声厉吼，踩着风火轮跑上前，“于萌萌你干什么呢？！上来就动手，你有没有认真读剧本，傅瑶这个角色善于隐忍，不会一上来就把所有的愤怒全抖出来，你你你再好好看看...”

　　初妤脸上有点疼，脑瓜有点蒙。
　　听了导演的一番话之后，火差点就压不住了。
　　这姑娘在这玩儿呢？长脑子是用来呼吸的吗？！

　　她平复几秒，知道这事不能硬告状，免得被人嫌弃自己也讨不着好。于是眼角往下一耷拉，趁导演还在旁边，啜泣着委委屈屈道：“付导，耳光这事我没准备，对不起...实在是太突然了。”

　　付导一听，觉得于萌萌还没有这随便找来的龙套会做人，火更兜不住了，狠狠剜了于萌萌两眼。

　　他心里早就憋着气，要是没这位投资商硬塞进来的女二号，他们的进度早就坐火车蹭蹭蹭往上跑了，哪还用在这个山坳坳里待着！
　　但戏还得先演下去。
　　“你先别哭了，演戏出这种即兴的情况也是常事，你稍微多个心眼，别再把妆哭花了。来个人，补妆！”

　　“好的，谢谢导演。”初妤娇滴滴的可怜样把导演对这位女二的耐心挥霍得不剩多少，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场地的上空循环充斥着这样几句话。
　　“于萌萌，你下巴收一点。”
　　“于萌萌，眼睛别往外瞪！”
　　“啊那个，于萌萌，这条吐字有点不清晰，再来一条。”
　　“我说了多少遍了于萌萌！收下巴，你以为你那个下巴挺着好看呐？是打算做个武器去戳人吗？！”

　　付导大概也快被这位说什么台词都像在念经一样的女主播逼疯了，损人完全没在怕的。
　　初妤怀疑她这个口才到底是怎么当上女主播的，单纯靠那副随心所欲的颜值吗？

　　四个多小时之后后，这段总共不到二十句对话的镜头，才在导演勉强的一声“好，就这样。”中告一段落。

　　演戏真不是人干的事。
　　初妤扶着酸胀的腿坐在一旁石凳上的时候想。

　　付导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初妤噌地又站起来，接过水瓶，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微微弯起眼笑眯眯的回谢，“谢谢导演。”

　　“你这小姑娘很不错，留个联系方式吧，下次有戏我还找你。”

　　初妤觉得大概是站了四个多小时硬是一声没吭，比那位拍一条就要歇一会的女主播吃苦耐劳多了，这才获得了导演的亲睐。

　　她掏出手机，扫了下导演手机上的二维码，“滴”扫描完成。

　　“您看一下，我发给您了。”
　　初妤偶一抬头，看见某个朝这边走来的人，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

　　那人已经走到跟前，“付导。”

　　付导点了确定，转过头，初妤听着那语气都比之前柔和了三分，“小陈呐，还没走？”

　　陈晏北穿着一身简便的套装，仍然遮盖不住他浑身上下弥漫的矜贵气质，他把目光从初妤身上移回来，“还有点事。”

　　“办完了吗？”付导看了眼手表，“正好你回来了，要不，咱们把最后一个镜头补了算了，就不用拖到明天，大家伙都挺累的。”

　　他手抄兜站得闲散适意，很好说话，“行，我没意见。”

　　“得嘞！十分钟后开拍，我让小云过来给你补个妆。”

　　初妤看两人像是有正事要忙，预备打个招呼先走，谁知道导演和陈晏北交涉完，又把她叫住了。
　　“你也一起来吧，和影帝搭戏的机会可不常有。”

　　导演投给她一个好好把握机会的眼神，“这场也很简单，也就两句台词，要不了不久，拍完了一起给你结账。”

　　初妤犹犹豫豫，她不太在乎钱，主要是...
　　“那个导演，我一定得在吗？”

　　“当然呐，你是他的追求者，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当然得在，必须得在！就这样，你们先准备，马上过来。”

　　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初妤指着自己，顺着陈晏北的目光发出疑问。后者笑了笑，不知从哪变出来的剧本，低头翻开几页，认真的问：“你演的谁？”

　　嗯...她刚才听于萌萌好像叫她——“云清。”

　　“云清？”陈晏北抬起头来，把剧本递给她，似笑非笑道：“那你恐怕还真躲不了。”

　　“啊...？”初妤接过剧本，看了眼人物注释：云清，沈家长子沈清徽的学妹，因缘际会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情，接触之后觉得沈清徽就是她的真命天子。
　　初妤接着翻到后面去找玉清的台词，想一砖头拍晕沈又又的心都有了。
　　“......”
　　去他娘的真命天子。

　　“准备好了吗？”
　　她看完台词，陈晏北已经换好衣服化好妆从棚里出来。

　　高挑的身材，合体的深蓝条纹西装，金丝镶边眼镜，漫不经心的眼神，文质彬彬里透着一股淡淡的痞气，眉眼深邃透着微光。
　　初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付导看这边陈晏北给了眼色，大手一挥，正准备开拍，结果看见初妤还是刚才的那套衣服，指了指她，“那个谁，你赶紧把衣服换了，咱们下一场要开拍了啊。”

　　没等她反应，已经有人接到指示，带她进去换好了一身藕粉色的连衣裙。
　　再开拍，初妤的身体比上一场僵硬了不知多少倍。

　　“...action！”

　　画面移动，逼近沈清徽的脸，然后一声软软糯糯，不安的嗓音透过画面传来，“学...学长，我喜...”

　　“卡！重来。”

　　画面逼近，“学长，我...喜欢...”

　　“卡...”

　　“我...”

　　“卡！！”

　　初妤能够清晰且快速的分辨出导演在耳边像上一场喊于萌萌时，喊她的声音。
　　“...说台词的声音大一点。”
　　“高兴一点，表白丧着个脸不难看吗？”
　　“这不行啊，情绪不对，再来。”

　　......

　　初妤实在没了力气，觉得拖累了他，两句台词拦路虎一般的把她拦下，如果可以，她宁愿再挨于萌萌十个巴掌来换这两句话。

　　在无数次的NG之后，陈晏北揉了揉眉心，“导演，停一下吧。”
　　“你跟我来。”他站定在她面前轻轻道，随后走出庭院。

　　“好，来，全体休息十分钟！...”

　　半个剧组的人被晾在身后，初妤似乎能感觉到导演话里喷薄而出的怒意。
　　可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他呢？他有没有生气。

　　陈晏北到主庭院里一处静谧的长廊上停下，一侧莲花池的水幽深不见底，风勾起莲叶的一角轻轻摆动，粉绿相间，格外好看。

　　他转身，她也停下，忍不住瞄了他一眼，看样子，应该是生气的。

　　面对他时，初妤总是习惯擅自关闭心里那扇勇气的阀门。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拖你后腿的意思，那什么...要不我们再试——”

　　“初妤。”

　　“嗯？”她止住话音，停下来抬头，看见陈晏北眼底的暗光浮动着，有道低柔轻缓的声音滑落耳廓，“你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