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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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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明國二百零五年九月二十六,日城城郊鄉道林野間
西門府的車隊急速的奔馳著,而在車隊後頭的是一大群兇神惡煞,有騎馬的,有輕功點樹的,更有駕車放箭的。
一支支的箭夾帶著聲聲嘯鳴破風而來,馬車中西門捌貳手中銀針待發,閉眸聽音,她得護車中兩人安全,會武的小蝶手中是西門捌貳的佩劍,劍譜排名第三的空靈劍。
小蝶持著空靈劍,心間無比恐懼,這些日子為了營造西門壹玖尚在車隊中的假象,小蝶需收起配劍扮演一個尋常丫嬛。此刻西門捌貳將她的佩劍交至小蝶手中,劍是劍者的生命,雖然西門捌貳總說她沒有什麼劍道可言,對她來說劍不過是她守護西門府的工具罷了,但小蝶總能在西門捌貳拭劍時瞧見她認真珍愛的眼神。
「小姐,這空靈劍…」
「噓!別說話,有人靠近了。」西門捌貳語才說完,數支銅爪便扣住車窗車門及車頂等處,拉扯間將馬車搖晃的厲害,嚇得小采驚叫出聲,死命的抱著小蝶。
「妳倒是放開我啊,妳這樣我沒辦法保護妳。」小蝶連忙大叫,本想將空靈劍出鞘,但小采硬生生的將她雙臂環住。
「小心!」就在小采及小蝶兩人拉扯間馬車車廂瞬間被猛力扯裂四散,隨之幾支箭朝三人急射而來,西門捌貳前撲一擋順勢將空靈劍自小蝶手中奪過,並在同時銀針射出擊落箭矢,小采及小蝶兩人跌落在地滾了幾圈,而西門捌貳則是輕點地持劍護在她們身前。
西門捌貳美眸冷冷凝視著遠處混戰中的人群,原本承諾會守住西門府車隊的風無艮讓十多人圍困在其中,而西門府的幾名隨從已然受傷浴血,此刻朝她們三人來的亦有八人,西門捌貳要在這八人手中守護身後的小采及小蝶,只能認真以對。
「沒想到,車裡竟藏了三個女人,看樣子兄弟們今天可有的樂了。」其中一名長相猥瑣的男人奸邪一笑。
「哈!可不是嗎?」一大群男人眼神中充滿了淫慾,直勾勾的鎖定在西門捌貳三人身上。
「廢話!」西門捌貳冷眸一橫,空靈劍出鞘一揮,劍嘯聲中宏大劍氣直朝中間兩人而去,兩人連忙以手中武器擋下,卻還是教西門捌貳的劍氣震退了幾步唇角溢血。
「臭婊子!看爺的厲害!」一旁持槍男子說著便急步朝西門捌貳攻去,其他幾個也不多讓,跟著圍攻西門捌貳。
西門捌貳長劍揮舞雙足卻似生根般定於原點,小采頭紗已然掉落,不會武的她緊緊的抱著小蝶,小蝶因未持任何武器而只能以肉身護著小采,因此西門捌貳不能退,只能這麼護著兩人。
「小姐,妳當心!」小蝶看得心驚,對她們這些下人而言西門捌貳的命重要多了,但是西門捌貳卻怎麼都要擋在她們身前,分明是她們該保護西門捌貳的。
「小蝶留意暗箭!」西門捌貳一手銀針一手長劍,一舞一揮,如銅牆鐵臂般讓那群男人一步也近不了小蝶和小采。
「賤人武功倒是不錯。」手持鉤爪的男人長鍊揮出直接扣住了西門捌貳空靈劍,讓她一時間抽不回。
「以你的命來證明吧。」西門捌貳說著殺氣盈身,烏絲因此飛揚,數根銀針便射向男人。
不及閃躲,身旁同伙也未能擋下銀針,男子當場讓銀針貫身倒地而亡,身邊持槍男子連忙蹲下審視,發現銀針竟封住了死亡男子幾個大穴,男子的死因係血液瞬間無法流動,此等手法武林道上可沒幾人能做到。
「眾人小心!這女人不簡單!」持槍男人大喊之時,已有另外兩名同伙倒下,其中一個一劍封喉,另一個的死法與那個鉤爪男一模一樣。
「妳到底是誰?」持槍男人令同伙各退三步圍住西門捌貳。
「你們來殺人都不打聽一下目標嗎?」西門捌貳微笑依舊立於原地守護著身後的小采與小蝶,而遠處漸漸朝她們靠近的是風無艮,他長劍尚在白巾之中,意謂著他並未盡全力。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讓人知道你的身份嗎?不是說你可以嗎?怎麼還是讓我出了車廂,更得跟這麼些下三爛交手。
「不過就是兩個西門府的千金,只要妳把她們交出來,爺答應不殺妳。」持槍男人長槍指向西門捌貳。
「…那也得你有那個本事。」果真沒打聽清楚。西門捌貳輕蔑一笑,眼前人語意分明是將她當成了保鑣。
「爺們的手段,妳會領教。」說著眼神與同伙們交接了下,長槍便攻向西門捌貳,另外兩名持刀男子也一併向前,而另兩名則後退幾步。
西門捌貳以一敵三,尚能留意另外兩名的舉動,她小心翼翼的防守著,就怕一個不留神會波及身後的小采及小蝶。
「小姐小心!」忽地小蝶大喝,促不及防的十數枝冷箭便朝西門捌貳而來。
空靈劍旋於身前劃圓擋去箭式,金屬交接聲聽得小采驚嚇不已,本能的哭叫,小蝶只能將她抱得更緊一些安撫著她,但雙眼卻離不開擋在她們身前的西門捌貳,為她留意攻擊。
「小蝶!」就在西門捌貳將那些箭一一擋下時,她餘光便瞧見了一支冷箭已然射向小蝶,空靈劍收式旋身一斬,劍氣將那支箭劈成兩截保住了小蝶,但西門捌貳也因此讓另一頭射來的箭傷了手臂。
手臂上的傷口湧血,西門捌貳見血色成墨立即封住身上幾個大穴,美眸帶著無比殺氣瞪向那群男子。
「毒?真是下作。」西門捌貳咬牙開口。
「哈!爺本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用毒不過也是手段罷了。」男子邪氣一笑。
「是嗎?那麼你想瞧瞧本姑娘的手段嗎?」西門捌貳解開面紗,絕豔容顏上綻開一抹勾魂奪魄的微笑,運起全身內力衝破方才自己封住的穴道,而後長劍指地劍氣滿盈,周身赤色殺氣旋起環繞西門捌貳,一時間與她對恃的五名男子竟渾身發顫,自底心漫開的恐懼讓他們幾乎使不上力。
西門捌貳提氣點地旋身而出,如蛟似龍卻豔若虹彩瞬間已然穿過五人立於他們身後。
「啊…」五個聲音同時響起,亦同時消散,西門捌貳身後已然僅剩血霧一片。
「唔!」大動真氣,西門捌貳體內毒性爆發,讓她隱忍不住嘔血。
「捌貳!」戰圈已拉至西門捌貳身旁不遠處的風無艮見狀,大喊一聲全身散出強烈劍氣將圍困他的十多名殺手震退,蹤身一躍扶住西門捌貳。
「師兄,你還不出劍嗎?」西門捌貳粉黛緊蹙,蒼白的容顏上寫滿了不悅。
「唉,無奈。」風無艮一臂攬著西門捌貳,另一臂舉劍一震。
白巾碎開紛飛時,止戈二字映入眾人眼底,震驚同時周身已然進入了靜謐空間,風停無聲人不動,揚起的髮垂落時,止戈劍出龍吟嘯天,驚雷陣陣,不過一瞬,止戈入鞘,一眾惡人無聲倒地,身上無傷滴血未流。
「謝謝。」虛弱無力,西門捌貳在風無艮懷中昏迷過去。
「捌貳、捌貳!」風無艮輕搖了搖懷中西門捌貳。
另一邊剩下的幾個原本還在與西門府隨侍交戰的殺手一見止戈劍一個個逃得不見人影,西門府隨侍一個扶一個連忙趕至風無艮及西門捌貳身旁。
「小姐!」小蝶連忙向前,自西門捌貳懷中找到西門參柒給的藥瓶,連忙倒了三顆讓西門捌貳服下,而風無艮則配合將內力灌入西門捌貳體內趨使藥氣運行至全身,一刻鐘後,西門捌貳再次嘔出黑血,卻仍舊昏迷不醒。
「小采快,我們扶…」
「我來!你們還可以趕路嗎?」小蝶原本想與小采兩人一人一邊撐好西門捌貳,但風無艮快一步的打橫抱起西門捌貳,一臉正色的看著西門府一眾傷者。
「可以。」
「小蝶,妳與小采共乘,我們必需立即趕至西門府別業,不重要的行李都別帶,上馬!」風無艮此刻不似一名武者更似一名權貴,身上散出霸氣讓人無法不遵他的安排。
「是!」西門府眾人迅速抱紮傷口而後一如以往俐落的整理著散落一地的行裝,小蝶有條理的整理著原本在馬車上的東西,將比較重要的物品帳冊等收好,而後扶受驚不輕的小采上馬自己才俐落躍上。
「走!」風無艮抱著昏迷的西門捌貳坐上墨雲,一聲令下,一行人策馬以飛快的速度奔馳。
明國二百零五年十月初一,日城西門府別業
幽幽轉醒,西門捌貳幾個吐納,漫在身上的痛楚有些緩和,但依舊讓她蒼白了神色,勉強撐坐起身,西門捌貳美眸流轉,對於風無艮竟將自己抱入廂房休息有些無語。
難道不知道要避嫌嗎?是要佔我便宜還是讓我佔便宜?
「醒了?」沉著的嗓音自窗台邊響起,西門捌貳側首斜瞧了正在太妃椅上閉目打坐的風無艮一眼。
「你沒瞎。」西門捌貳微笑。
「在我面前,妳無需逞強。」沒有睜開雙眼,只是淡然開口。
「師兄,你可知道西門府裡有一個無所不能的二小姐嗎?」西門捌貳雙足落地想起身卻讓風無艮彈指點了穴。
「知道。」風無艮此時才睜開眼,站起身理了理自己衣衫,而後走至西門捌貳跟前蹲下,讓她可以與自己四目相望。「可妳依舊是那個傷重該躺著休養之人。」
「…那你應該知道我尚不能再動真氣。」西門捌貳美眸深處閃過一絲邪氣,她可沒那耐性與風無艮在這裡磨耗。
「別妄想以真氣衝破穴道,以妳的內力目前還沒辦法做到。」風無艮起身將西門捌貳落地的雙足再次放回床榻上,並為她蓋好被子放下床帳。「妳還得再躺三天。」
「別開玩笑了,我三刻鐘都不能在這躺著。」西門捌貳眨眨美眸,西門府的帳冊說多不多,說少可是尋常商賈人家的三倍以上,西門捌貳出府可不是為了遊玩作樂的。
「妳那些帳,我已經吩咐小蝶拿到楓園書房了。」風無艮為自己倒了杯水輕啜了口。
「你這是想壞了自己劍聖的聲名呢?還是壞了劍神的聲名?」西門捌貳沒好氣的開口,這帳隔去了她的眼神卻隔不了她帶怒的嗓音,讓風無艮輕笑。
「是為壞了西門府二小姐無所不能的聲名。」風無艮放下茶杯後轉身走出廂房。
「風無艮你回來!」西門捌貳咬牙大喊,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甚至她再次感受不到風無艮的氣息。
混帳!隱去了氣息,又放下了床帳,這風無艮若此刻想殺了我,那我真是一點反擊的能力也沒有。
坐在楓園書房案桌前,風無艮對自己廂房中散發出來的邪氣感到好笑,但一垂首看著那一卷卷屬於西門府的公文,他大掌微顫,有多少年他不曾理過這些人們口中所謂的正事,他記不清,但他記得的是在他身旁總有人對他耳提面命的說著天下事便是他風無艮的事。
漸漸風無艮再感受不到廂房中傳出的邪氣,他唇角微揚,起身走出書房,而在他右手邊的小几上已然是成堆已批完成的公文卷,甚至有兩本帳冊。
抬首瞧了眼天色,風無艮推門走入廂房,大掌微掀床帳,映入他眼簾的便是西門捌貳再次沉睡的容顏,額際是來自疼痛的細微冷汗,粉黛更是為之緊鎖,風無艮坐下以袖為她輕拭冷汗,沒多理會那些男女禮教,微拉下被子將大掌直接按在西門捌貳胸口,沛然真氣直接灌入西門捌貳體內,為她緩了痛楚。
「傻丫頭,妳的痛楚所有人都明白。」風無艮搖首輕笑。
早前西門捌貳才昏迷,小蝶便已來過一次楓園,當時他一開口要小蝶將公文帳冊都移到楓園書房時,小蝶二話不說直接答應,看小蝶的眼神就像西門府的產業再重要也不比西門捌貳重要,而事實就是只要西門捌貳活著,西門府就是月城第一府。
明國二百零五年十月初五,日城西門府別業
西門捌貳站在楓園書房門前,偏首呆楞,在她眼前的是坐在案桌前持筆批著西門府公文及帳冊的風無艮,而小蝶還不停的將待批的公文及帳冊堆在風無艮左側,一旁小采則是俐索的將風無艮右手邊那些批完的分類擺放,準備等下與小蝶兩人交由下人回傳各分支。
西門捌貳輕咳了聲,今日的她依舊是一身素白羅裙,這每日小蝶都會為她將衣衫送至楓園並侍侯她沐浴更衣,她雖感到困惑但從不過問,但以往在西門府小蝶總是準備鮮亮衣物相較實在太過反常。
「小姐,妳怎麼起身了?妳還是去躺著吧。」小蝶連忙迎向西門捌貳,明眸寫滿擔憂來回在西門捌貳身上打量著。
「再躺,我西門府就要易主。」西門捌貳走入書房,直朝著小采那邊走去,這些日子她讓風無艮點了穴離不開床,每天除了沐浴用膳吃藥外風無艮都讓她躺在床榻上,她身子骨都快躺散了,方才她醒來發現她能起身時幾乎是立刻離開那張床。
「師妹說笑了,師兄這些代勞的帳都記上了。」風無艮放下筆,俊容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咳…咳…小蝶妳和小采先退出楓園。」嗆咳了幾聲,西門捌貳合上手中公文,揮揮手讓小蝶小采兩人退下。
「是。」小蝶本是為西門捌貳拍背順氣,但一見西門捌貳美眸中的邪氣,她二話不說立即福身拉著小采退出楓園。
風無艮繞過案桌走向西門捌貳,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腕為她把脈,一點不把西門捌貳那盈身的邪氣及殺意看在眼底。
「看來西門府醫仙的藥確實管用,不過這餘毒未清,留在妳體內必成大患。」風無艮放開西門捌貳向後一閃,邊說話邊躲過西門捌貳一揮而來的掌。
「待我回了西門府,這點毒小柒必能輕易為我解了。」西門捌貳未停手,一掌掌就像要打死風無艮一般。
「西門府的來訊,西門參柒及西門伍伍兩人皆已離府。」風無艮索性單手捉住西門捌貳雙腕一臂環在她腰際將她扣在懷中。
「你說什麼?」西門捌貳瞪大美眸,殺氣更盛,一時間翦水美眸竟透一絲赤光。
「西門伍伍不知去向,西門參柒則是前來日城,目的地為何尚未得知。」風無艮垂首笑看著在他懷中停了掙扎卻更可能會想一掌殺了他的西門捌貳,畢竟在她心中,西門府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比她的命還重要。
「這事你知道多久了?」西門捌貳冷冷開口,倏地全身透著寒冰般的凜冽。
「莫約三日。」風無艮依舊扣著西門捌貳,不把她此刻的怒意放在心上。
「你知道了三日,竟全然瞞著我,你可知小柒她根本不會武。」西門捌貳集氣於掌,掌氣化成了劍氣。
「她確實不會武,但比那些習武的更加駭人。」風無艮挑起了眉,一句話讓西門捌貳粉黛微蹙。
「你這話什麼意思?」西門捌貳掙脫一掌,劍氣便朝風無艮揮了去,而風無艮卻只是再次擒住了西門捌貳的腕,將她繞了半圈雙臂交叉背貼在他胸口。
「這話就是,我的手段比二姊更殘忍。」清冷的嗓音自門口響起,一抹青色身影款款朝兩人走來。
「小柒?」西門捌貳訝然的收起一身殺氣,她美眸緊緊凝視著手上端著湯藥站在她面前的西門參柒。
「二姊請喝。」以湯匙將藥餵至西門捌貳唇畔,西門參柒那張清冷美麗的臉龐上瞧不出思緒。
「我可以自己喝。」西門捌貳再次怒火中燒,風無艮竟還是不願放開她,就這麼在西門參柒面前圈摟著她。
「不,風先生不擒著妳,妳一定不會喝。」西門參柒冷冷開口,而後硬是將湯藥餵入西門捌貳口中。
「這什麼?好苦好腥!」西門捌貳這時才垂眸看著西門參柒手中那似血般的湯藥,絕豔容顏頓時皺成一團。
「血藥。」西門參柒依舊清冷著面色。
「…誰的血?」西門捌貳先是別開臉不讓西門參柒餵她喝,而後美眸上下打量著西門參柒。
「放心吧,不是我的血。」西門參柒說著便再將藥舉至西門捌貳唇邊。「妳身上的毒,不以此血藥無法解。」
「…放開我,我自己喝。」西門捌貳美眸微瞇了瞇,深深吐納了一回,西門參柒身上確實瞧不出傷。
「好。」西門參柒頷首,風無艮便放開了西門捌貳,但西門捌貳卻迅速回身給了他措手不及的一掌,直接打在他的胸口。
「唔…」風無艮退了步,不禁苦笑搖首。
沒多瞧風無艮一眼,西門捌貳打完便回身接過西門參柒手中的藥碗,仰首一口飲盡。
「二姊不該對傷患出手。」見西門捌貳喝完藥,西門參柒先是給她一杯茶和一顆糖後才緩緩開口。
「他哪有傷?」西門捌貳喝了茶再將糖放入口中才轉身,一轉身就見風無艮臉上的苦笑,而胸口衣襟緩緩滲出了血。
「這血藥是取他的心頭血配合我所熬之藥調合而成,要知道取心頭血可不易,那一刀我下的準,他忍的起才能保命。」西門參柒語氣依舊清冷,就像她若一個不慎殺了風無艮,也是無可奈何。
「你…」西門捌貳美眸圓瞪,不可置信的凝視風無艮,方才她雖僅是瞧了一眼,但風無艮對那公文的批文全然與她的想法一致,還有那字跡分明不似一介武夫會有的。為何要為我取心頭血,一滴心頭血可是要耗你一分內力,那足足一碗的血藥又奪了你多少內力?
「師兄都記在帳上了,回頭會與師妹好好的清一清帳項。」風無艮大掌捂胸輕笑開口,西門捌貳美眸透出的擔憂他看得明白。
「二姊醒了便好,我還得再趕路,小伍給我留了封信,也留給了二姊一個錦囊,我帶了,二姊要看嗎?」西門參柒自懷中拿出一個紅色的錦囊走向西門捌貳遞給了她。
「小伍他…」
「秦默也跟著,不知去了何處。」西門參柒搖首,她幾乎沒有情緒的面容上那靜如潭水的雙眸亦瞧不出思緒,風無艮對她感到好奇,卻明白西門參柒不可能向他說明,或許他閒來無事時可以以此為話題與西門捌貳聊聊。
「我明白了。小柒妳也一路小心。」還能去哪?小伍你太傻,巫山一行又能為你解開多少心結。西門捌貳幾乎連思索也不需要,西門伍伍的去向其他人或許難以探究,但她瞭然於心。
「二姊不問嗎?」西門參柒唇角微揚,如蓮般帶著高潔的美在她容顏上綻放。
「不問,妳去吧,一路小心。」西門捌貳向前輕摟了摟西門參柒,心疼這個妹妹卻不能多做些什麼。
「血藥入口後,需調息三日方能一清妳身上餘毒,而先生則需休養七至十日,我已將你們二人的調理藥方交給小蝶,相信以二姊和先生的智慧該明白這些日子安生調養方是上上之策。」西門參柒再次恢復清冷面色,一字一句就像叮嚀著兩名不知安分的頑童般。
「明白。」
「知道。」
幾乎同時出口,風無艮和西門捌貳兩人相視一眼,空氣間立即漫開一絲詭譎讓西門參柒搖首嘆息轉身離去。
「休養七至十日?師兄這可是讓我好好照料你的大好機會。」一待西門參柒離開楓園西門捌貳便側身朝風無艮微笑,豔豔然的笑容讓風無艮挑眉。
「妳該知道,妳亦需調息三日,師妹就別費心在師兄身上了。」
「師兄現在剩下幾成功力,師妹雖是不知,但照料是一定要的。」西門捌貳邊說邊靠近風無艮,無聲的蓮足似飄,一如她口中的索命無常般。
「剩下幾成不重要,師兄我尚有自保能力。」風無艮一動不動任西門捌貳柔荑輕撫上他的臂膀。
「對他人有自保能力,我西門捌貳可不是泛泛之輩。」西門捌貳正準備提氣,風無艮便握住了她的柔荑,將她拉入懷中摟著。
「至少這頭三日,師妹應與我相安無事才是,師妹又何必急於動手。」風無艮垂首俯視懷中西門捌貳,那張帶笑的臉龐再次讓西門捌貳感到熟悉。
「…師兄,我總覺得你像什麼人,卻又說不上你到底像誰。」受傷的日子以來,兩人間的碰觸一點也不少,西門捌貳一點也不在意女人應有之矜持,那些在她生命裡不知排在第幾位的東西,她沒心思照料,此刻她粉黛微蹙緊緊凝望風無艮,不停的在腦海中尋找答案。
「是嗎?莫約是像妳夢中思念的那個人吧。」風無艮放開西門捌貳深邃的雙眼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的便又回到原本的複雜。
「思念?哈!是較量的那個人吧。總有一天我定要向你好好討教。」西門捌貳不屑的笑了聲,風無艮的閃躲已不是第一次,她不會也不想多追究,畢竟她與他之間存在的是那樣理不清的恩怨情仇。
「屆時,師兄我必會好好指導師妹一番。」西門捌貳那日的劍法殘忍又絕美,血霧下的她非旦滴血未沾,更添了一分邪魅的瑰豔,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與他那一劍無聲無息無血無痕全然不同。
「我會期待。」西門捌貳坐至案桌,垂首認真於她份內之事,她已能起身更已服藥不該再讓風無艮為她代勞。「對了,為何會說小柒比習武之人更加駭人?」
風無艮坐至一旁小几邊喝著茶,方才西門捌貳的那一掌可不輕,本想回房將這染血的衣衫換下,又覺得一個男人沾點血就換衣服會被人笑話。
「妳可知她上月十二夜裡才自西門府離開。」
「什麼?」西門捌貳不可置信的抬首。
「不過二十來日她已到了這西門府北方別業,她一介女流既不會武亦不懂半分內功心法,如何辦到,這手法自然駭人。」風無艮嘖嘖兩聲,他還記得當天西門參柒的馬車停在別業大門前時,小蝶和小采兩人有多驚訝,更記得當她和小芙兩人下了馬車後,那兩匹拉車的馬竟同時倒下七孔流血而亡的畫面。
「小柒她有她的苦衷,可憐了那兩匹馬。」西門捌貳不用多問也知道西門參柒用了什麼方法,除了對馬用藥外,無其他可能了。
「喔,昏睡中的妳也能知道可憐了兩匹馬?」風無艮轉首看向西門捌貳。「看來妳果真是西門府中無所不能的二小姐,連這些也能推想出來。」
「西門府並不如師兄眼中所見的那麼簡單,我們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困擾?是啊,說是困擾也不為過。」西門捌貳長長一嘆,西門壹玖曾為了她的那一眼善惡的能力夜夜夢囈,其他人也都經歷過一段長時間的痛苦,西門捌貳每每回想起來都不禁要去想,若她們只是平凡的姊弟,是否日子能安生些。
風無艮靜靜的看著西門捌貳,對他而言,西門府還稱不上複雜,因為他才是最為複雜的那一個。
「妳可知師兄我有一個心願。」風無艮再為自己斟了杯茶,深邃的眼眸中一掃複雜唯留清明,西門捌貳靜靜的凝視著他,等他開口。
「待濁心歸明,等情仇了結,縱鶴髮蒼蒼,也能坐看雲湧,笑談天地。」
濁心歸明,情仇了結,坐看雲湧,笑談天地。西門捌貳不禁在心間反覆默念,眼前斂去一身內力真氣的風無艮,看起來就像個不凡貴冑,他身上總會在不經意間散發出一股尊貴感,讓人無法忽視。
「也不知那時與師兄笑談天地的一眾知音裡,可會有我。」西門捌貳澀然一笑,她在風無艮的十六字中竟可悲的處於情仇二字裡。
「師妹可知,這一心願我從未向旁人提及,若真有坐看雲湧笑談天地的一天,師兄相信身旁一定會有妳。」風無艮轉首朝西門捌貳溫柔一笑,西門捌貳的心思他明白,烏川村一案既是他讓她再憶起,那麼他一定會陪著她用一生為亡者贖罪。
「好。」沒有多說什麼,西門捌貳微笑,一字千金,她相信風無艮。
明國二百零五年十月初五,月城西門府
站在書院旁的花苑中,西門數垂首將視線放在一園盛開的花卉上,耳旁沒有聽慣了的嘻鬧笑聲,沒有西門壹玖貪杯的酒氣,沒有西門參柒調製的藥味,沒有西門陸肆招待的糕餅香,更沒有西門捌貳那身凜冽的警告調侃和獨有的淡雅香氛,轉身看向西門府最角落的廂院,屬於西門伍伍的廂院無聲亦無息,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幾乎失了生氣。
「爹爹在想什麼?」鶯語自耳畔傳來,西門數轉首看向一張甜美可人的笑顏,底心卻止不住悲傷。
「在想妳們全部都在時,爹有時真覺得妳們吵,可現在只僅妳一個,爹覺得有些孤單,再過兩個月妳也要出嫁了,那時爹就得盼著、等著妳們一個個回來。」西門數大掌握住西門陸肆柔荑,緊緊的握在雙掌之中,慈愛的眸子凝視眼前陌生又疼惜的女兒。「小肆啊,妳嫁人後就是城主夫人了,妳要懂事,要守禮,要持家也要明是非,這樣才是個好媳婦,明白嗎?」
「爹爹不用擔心,小肆都明白的。」說教嗎?這些年來,你說的可不少。西門陸肆微笑,但閃爍的眼神看在西門數眼底只剩嘆息。
「明白就好。」眼前這人已不是我的女兒了。西門數放開西門陸肆,改將大掌放在她頭上輕撫了撫。
「爹,我感應不到小柒,她可有給你來信?我好擔心她。」西門陸肆容顏上盡是擔憂,但眼底卻流露出瞞不過西門數的陰狠。
「小柒一直以來都讓我猜不透,這次她的離開,連我都不知道,我已經派人給妳二姊送了急信,也不知道捌貳能不能尋到她,一個小伍已經讓我夠頭痛的,連小柒也這麼不懂事。」西門數搖首嘆息,西門陸肆打探原由為何他再清楚不過,只是他不能拆穿,還得演戲。
「爹不要難過,小肆也會請城主幫忙尋找小柒的。」小柒,妳就別落在我手裡,我一定幽禁妳至死。西門陸肆垂下眸子,但西門數卻早已瞧清了她眼底的恨意。
「勞煩城主了。」西門數長長一嘆
明國二百零五年十月初五,月城城主府
風無艮?風無艮竟跟在西門府車隊之中?西門捌貳是何時搭上了他?這事若讓西門陸肆知情,或許我還能看場好戲。
楚蒼看著手中密報,雖是唇角上揚但陰狠的眼中卻透出了一絲恐懼,不自覺感到後背泛開了一陣痛。
「來人!」
「城主有何吩咐?」
「傳訊西門府,我要將婚期提前至這個月底。」楚蒼將手中信揉成團,一身殺氣濃得讓侍衛發顫,只得應聲退出。
待城主府的侍衛退出後,楚蒼走出書房轉而走向城主府最為陰暗偏僻的一角,等在那裡的是一眾殺氣騰騰面色猙獰的黑衣人。
「西門府與風無艮扯上了,派出去殺西門府車隊的三十餘人僅剩六人,魅兒,該是妳潛入海堡的時候了,西門捌貳定會提早跟海樞玹會面,屆時我要妳在海堡殺了西門捌貳。」楚蒼自人群中拉出一名妖媚女子摟在懷中,帶笑的臉龐上更多的是殘酷的殺意。「若真殺不了西門捌貳,也要殺了西門壹玖,我要看海堡怎麼跟西門府結這一門親事。」
「呵…能為城主效勞,是我的榮幸。」魅兒輕偎入楚蒼懷中,妖嬈的容顏上是邪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