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好奇心，害死猫》卜晓卜

3、公子长行

　　不远处，有梅花开得正盛。
　　红梅星星点点嵌于枝上，香味清甜幽雅，沁人心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萧瑟望着枝头梅花念着，又环顾一圈后点头赞道，“真是风雅。”
　　三人自石阶上来后便有一楼伫立眼前。楼高三层，临湖而建，白墙黑瓦，盝（lu，四声）顶圈脊，吻兽端坐四角飞檐之上。有灯笼相互连结着自檐角坠下，图案精美，样式不一。烛光透过各色薄绢映在楼身上，反为其添了一抹朦胧之美。虽天色渐暗，但四周灯烛辉煌，倒也不会让人觉得恐惧。这风雅二字，的确当得起。
　　门口有一身材高瘦的老伯，身着青衫，白发白须，一双眼睛因为笑着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和蔼可亲。他看见玲珑三人后快步迎了上来，拱手行礼：“大小姐，您可回来了，少爷正找您呢。”本来正一脸灿笑要打招呼的玲珑一听这话，笑容立马僵住了。她疾步如飞窜到老伯面前，一脸严肃的连声询问：“吴伯，什么时候？什么表情？现在呢？”一连串的问题听得萧瑟与雷无桀云里雾里的，面面相觑却同样摸不着头脑。那吴伯却立刻以同样严峻的表情回道：“一个时辰前。很平静。在下棋。”得到回答的玲珑一边低声碎碎念着“完了完了”，一边咬着指甲来回踱步。
　　突然，她停住脚步交代起了吴伯：“这二位，一位姓萧，一位姓雷，是我的贵客。你且把他们领到微风间好好招待，不可怠慢。”吴伯抬手正想说些什么时她就已经转身，一脸歉意的对萧、雷二人道：“二位少侠远道而来，小女子本该亲自招待以尽地主之谊。但无奈小女子临时有些急事要去办……”“大小姐……”吴伯如蚊蝇般细小的声音从玲珑身后传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她有些不高兴的侧过身来看着吴伯，却看见吴伯怜悯的眼神：“大小姐，少爷说了，让您回来以后带着贵客去明庶间，他好亲自招待……”玲珑听到这儿只觉得眼前一暗，天要亡我四个大字浮上心头。
　　吴伯连忙上前扶住她。“吴伯……你可还记得我最爱的糕点是什么么……”玲珑拽着老者的袖口，仰头，泪眼汪汪。“大小姐……你且去吧……”吴伯偏头闭目，声音竟也哽咽了。“这情况怎么看着有些不妙啊。”雷无桀看着仿佛将要生离死别一般的一老一少，悄悄凑到萧瑟身边嘀咕道，“听起来，玲珑的哥哥好像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啊……”说着说着心里就已经大概勾勒出了那位兄长的形象：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一瞪眼便可以吓得孩子哇哇大哭。“都已经到这儿了，恐怕咱们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跟上吧。”萧瑟瞥了一眼刚才的梅花树，抬脚跟在摇摇晃晃领着路的玲珑身后。雷无桀伸手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只能在吴伯躬身邀请的手势下，咽口口水跟上前去。
　　*
　　几人穿堂过廊登上二楼，来到了明庶间前。玲珑做了个深呼吸后，抬手推开门走了进去。雷无桀萧瑟紧随其后。
　　屋内虽陈设简单，但样样齐全。一白衣男子独坐窗前榻上，手执黑子，看着面前的棋盘似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听见开门声便放下了棋子，笑着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抱拳道：“在下长行，是玲珑的哥哥。舍妹给二位添了不少麻烦吧。”他上下仔细地看了看玲珑，见她没受什么伤，便松了口气，又重新对客人们笑道：“还请二位在此休息休息，也好让在下聊表谢意。”萧瑟也抱拳上前，二人寒暄了起来。雷无桀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发现他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男子虽然身形单薄，但气质出尘，只看着他就觉得平和温暖，真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怎么完全不一样啊……”在旁边和长行客套完的萧瑟听见了他的话，皱眉问道：“什么不一样？”心里话居然溜出了嘴边，还被人听见了，吓得雷无桀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慌张的摆摆手直喊着“没什么没什么！”。
　　玲珑不耐烦他们之间的应酬，自个儿晃到了棋盘前，拿起黑子往棋盘上随手一扔就愉快的冲着自家哥哥招招手：“来来来，该你啦！”长行叹口气，口称抱歉并吩咐着吴伯上茶招待，一边嘴上责怪着妹妹不懂规矩，一边抬脚向着棋盘走去。雷无桀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会儿就被二人激烈的厮杀吸引住了心神，看得目不转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站着观棋。萧瑟也在一旁坐下托腮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正下得热闹呢，长行突然开口：“说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看见大黑了啊。”玲珑一个手抖，差点把棋子掉在棋盘上。
　　她小心的抬眼瞄了瞄大家长的表情，假装轻松道：“啊，是吗……不过也到了这时候了嘛，大黑该冬眠了，见不着也正常。”长行点点头，慢悠悠的落下一子，“说得也是。所以他下午跑来找我的时候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啪嗒——”玲珑到底还是没拿稳棋子，骨碌碌滚落到了棋盘上。玲珑抬手去拿，却被长行抬手以落子无悔为由挡了回去，接着说道，“那么大的熊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来向我讨伤药，唉……黑妹下手着实重了些啊。”长行摇摇头，手中的棋子敲打着桌子，一下一下，直敲得玲珑坐立不安。“是、是啊，好歹也是夫妻，就算要教训对方，也不能下狠手啊！”玲珑大声说道，但眼神闪烁，底气不足，透露着几分心虚。
　　雷无桀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间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位大黑也是头熊！还和之前那头是一对儿的！”接着又挠挠头，神色不解的大声问道，“可是不对啊！玲珑你之前不是说你打他是因为唔唔——”话还没说完就被玲珑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嘴。“哎呀雷少侠！走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吴伯！还不快领雷少侠去厨帐看看！”一边说着一边拖着雷无桀往门外走。可怜的雷无桀被硬拖到门口，被一把推了出去，门“啪唧”一关：“啊哈哈……这怠慢了贵客总是不好的嘛……”玲珑的声音在哥哥的笑容下越来越小。玲珑在萧瑟似笑非笑的神色下坐到了他旁边，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手指却在桌子下悄悄比了个一。
　　怎么？封口费？萧瑟瞄了一眼，薄唇轻勾，不动声色的比了个二。
　　喂！你可别欺人太甚了！玲珑瞪着他。萧瑟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眼神在长行身上略做停顿，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气得玲珑直咬牙。奸商！这个坐地起价的大奸商！她比了个成交的手势，又气呼呼的灌了一口茶，坐了回去继续下棋。长行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接着下棋。
　　萧瑟看着二人一来一回，关键之处杀法精谨，借劫酿劫之间局势瞬息万变，直看的人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可奇怪的是，玲珑虽大局在握，但总会中一些粗浅显眼的陷阱，让这盘棋结局难料。
　　行至最后，玲珑把棋子往棋笥（sì）里一扔，笑嘻嘻的跳下榻留下句“我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雷少侠如何”就跑出了门。
　　“还是这般没耐性。让公子见笑了。”长行失笑，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对着萧瑟拱了拱手。萧瑟走近，摸了摸棋盘角，又拿起一枚黑子，捻了捻后也对长行笑道：“用上好的楸木棋盘配那智黑石和蛤（ge 二声）碁（qi 二声）石制成的棋子下棋，想来也是件极享受的事儿。”“萧公子过奖了，不过是爱好这个，所以才讲究了些罢了。公子可有意接着下棋？”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子黑子交相辉映，一动一静尽是杀机。果然厉害。萧瑟心中赞道。长行由跽（jì）坐改为趺 （fū）坐，落子开口道：“前几日读了本杂书，我深为一人之死感到可惜。”
　　“哦？是谁？”
　　“杨修。”
　　他又落下一子，“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为人太过锋芒毕露，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啊。”萧瑟不语。
　　屋内气氛开始有些沉闷。
　　“吃饭了吃饭了！”雷无桀嚷嚷着，推开门大步流星的迈进来，一只手上还端着盘菜。玲珑仗着身材娇小，从雷无桀身边钻进屋，把手上端着的饭菜往桌上一搁，看二人居然还在下棋，不禁摇头扶额：“还下呢？吃饭啦！封棋了封棋了！改日再下！”
　　“也好。”萧瑟下榻站起身，“来日再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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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但是评论留言多的话会考虑加更～
ps：我对少歌的爱真是快被拖没了，就靠着来回反复看来点燃了……这文还没有存稿，都是现写的。大家，且看且珍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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