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城》玄家少堂

20、第20章女王陛下万万岁20

　　“然后，他便吓醒了。格鲁把梦境讲给巫师听，巫师听后对他说，他的病，是因为他欠那只被晒死的海龟的。这三个梦是他的三生三世，第一世里，他错把海龟当成了凶手，冥冥中，导致了他的第二世才对海龟产生了敌意，第三世，也就是现在，是海龟的诅咒才让他哮喘不止。”

　　“那巫师解救他了吗？”

　　“恩，解救了，巫师让他再次躺在水床上，这一次，他回到了第二世，在太阳落下山的最后一刻，一个人想办法把大海龟拖进了海里，等他醒来后，再也没有喘过。伽罗岛上，人们热衷于去寻找那张水床，祈求能回到过去改变现在。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齐一菲回味了一番，咂咂嘴，“有意思。”可以改变过去的水床，被人冤枉结果冤冤相报的故事，齐一菲想到今天的目的，一时之间，有些囧囧的。

　　“是啊，有意思。”慕容越淡淡一笑，不再看齐一菲，而是盯着桌上的长琴道，“若真有那样的水床，就好了。我给无双弹一曲吧，好久没弹了。”

　　齐一菲心里有些难受，慕容越这个样子，分明是察觉了什么。

　　所谓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南芜最好的两个院子，便是花御的竹园和慕容越的荷苑，就连齐一菲的宣政阁都得往后排。把最好的两个院子给了两人，齐一菲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美景配美人，才是人间仙景。

　　琴声悠悠，两下闲愁。

　　齐一菲打着拍子，轻轻唱道，“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莫不是裙拖得环珮叮咚？莫不是铁马儿檐前骤风？莫不是金钩双控，吉丁当敲响帘栊？莫不是梵王宫，夜撞钟？莫不是疏竹潇潇曲槛中？莫不是牙尺剪刀声相送？莫不是漏声长滴响壶铜？潜身再听在墙角东，原来是近西厢理结丝桐。”

　　一曲毕，四下无声。

　　慕容越垂了眸子，起身向齐一菲规规矩矩行了一个跪礼，“臣侍见过女王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一霎荷塘过雨，明朝便是秋声。”齐一菲轻叹一声，“避暑避暑，暑热一过，便是秋了。阿越，喜欢这个荷苑吗？”

　　慕容越没起身，仍旧是低着头道，“回陛下，臣侍喜欢。”

　　“既是喜欢，就留在这里吧。”

　　“陛下？”慕容越抬起头，却看到齐一菲了然的目光，一时怔愣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齐一菲起身搀起慕容越，在他耳边低语，“阿越，你有没有找到那张水床呢？若是找到了，无双也很乐意去躺一躺。”

　　慕容越睫毛微颤，随着齐一菲的动作坐回原位，却是没有回应齐一菲。

　　齐一菲松手，俯视着慕容越，“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你要告诉朕的吗？沈越？”

　　慕容越手一抖，怅然一笑，看着齐一菲的眼睛道，“你果然，都知道了。我能否问一句……”

　　“不知道，朕一开始不知道，接你入宫的时候也不知道。”齐一菲打断他，有些无奈地解释，“后宫每一个人都是清清白白，祖上三代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可朕为你破了例，直到你送朕的那个香囊，直到大皇兄出事，朕不得不查了。”齐一菲说得情真意切，真真假假。

　　“大皇兄、二皇兄也算罪有应得，本来朕还想亲自把他交到你的手里，不过显然，阿越不信朕。”齐一菲深吸了一口气，“二皇兄出事后，朕就想，下一个该是朕了吧。李唯汉已经查明皇兄的死因，如果不将二人火化，是万万发现不了的，蛊虫一道，果然万无一失。阿越，你来告诉朕，朕还有多长时间？”

　　慕容越拉住齐一菲的袖子，有些急切，“没有，我没有对你下蛊。冤有头债有主，你，你是无辜的。”

　　“哦？朕真得是无辜的吗？顶着凤氏的姓，朕真得是无辜的吗？父债子偿，朕真得是无辜的吗？那香囊又是怎么回事？”齐一菲连连发问，甩开慕容越的手，又下了一剂猛药，“朕的阿越，你来告诉朕，杀了一国两个皇子，你还是无辜的吗？点墨还是无辜的吗？亦或是，华彩云还是无辜的吗？”

　　慕容越有些慌乱地站起身，他想过今天这个局面，却从来没想过真正面对这个局面时，他是那么难以接受。

　　齐一菲听到花御说他带着华彩云到了皇庄了，又接着缓缓道，“前几天为沈家翻案的人证也到了，人证物证俱全，纵使百官反对，朕也要还沈家清白。朕告诉自己，只要你信朕，信朕代表的凤氏，这个责任，朕就没有白担。可是，你还是让朕失望了。”

　　“是，我让你失望了。可是陛下，你什么都不对我说，让我一个人猜来猜去，整日里心惊胆战，我也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了结了这一次，我就好好待在你的后宫，什么也不做了，哪也不去了。到此为止不好吗？”

　　“到此为止？”齐一菲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你我之间，只有朕，才有资格说到此为止？”

　　慕容越倒退一步，万万没想到齐一菲说出这一番话来。

　　“克制，菲菲，你要克制，过火了。”脑海里花御大声提醒着，齐一菲一惊，回过神来，刚才的情绪不止她的，竟还带着凤无双原本的心情。

　　略一思索，齐一菲不得不承认，凤无双的渣属性，因为喜欢，所以失望，因为失望，所以才有被背叛的悲愤。除了苏洛，她果然喜欢上慕容越了。和苏洛是细水长流，和慕容越却是一见钟情。如此看来，也怨不得花御骂她了。

　　顾不上想太多，齐一菲暗地里使劲掐了一把自己，冷静了片刻，看向慕容越，却见慕容越有些警惕地看着自己。

　　“你……”齐一菲向着慕容越伸了伸手，随即放下，“算了，朕给你看样东西。”

　　从袖子里取出一卷明黄的东西，慕容越接过才发现是圣旨，打开一看，是一张盖着玉玺和帝印的空白圣旨，“罪己诏”三个大字赫然在眼。

　　“朕知道，犯了错，不是仅仅一个反省，一个罪己，就能抹杀一切的。”齐一菲走到慕容越身边，低声道，“这里盖得是父皇的帝印。一国之君，在弥留之际，留下这个，遗愿却是为冤臣昭雪，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君王，但却是一个好父亲。所以，朕才犹豫，他为朕着想，朕又怎么忍心，在他故去后再拿一个先帝的名声做文章？朕一直在想一个两全的法子，然而，再快没有快过你的动作。”

　　“朕，知道你的身份后，真心实意地想帮你。报仇和弥补，由朕来做，你还是做那个在青萝湖畔抱着昙花的如玉公子。”

　　齐一菲目光灼灼，慕容越仿佛被烫了一下，好一会却低声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没有给你下蛊。我还记得二皇子曾经往你头上扔虫子，你罚他站在秋千上背那首“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小小的人，看上去娇娇俏俏的，却大声地警告他你最讨厌虫子了。那个香囊……陛下，你相信我，自和你相识以来，我再也没想过要置你于死地。”

　　见齐一菲不说话，慕容越拉住齐一菲的手，紧紧抓着，仿佛这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齐一菲挣开慕容越的手，淡淡道，“朕信你。朕会宣告天下，二皇兄乃是重病不治而亡。不出一月，皇室去了两名皇子，乃上天警示，玉皇大帝托梦于朕，沈家大冤，着朕彻查，还沈氏清白，这罪己诏就以朕的名义来写。另外，天子贵夫，慕容氏，病逝于南芜皇庄，帝大悲，敕聚福宫永不开门。阿……沈越，这是朕的底线。”

　　齐一菲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慕容越听到最后，发亮的双眸却渐渐没了神采。

　　“你还是不信我？”

　　“不，朕信你，凤无双信慕容越，也信沈越。这次由朕来说，到此为止。”

　　“可是我……”

　　“没有可是。”齐一菲想到接下来的话，有些不敢看慕容越的眼睛，转身背对着慕容越道，“华彩云太过危险，况且他已认罪，所以，无论他和你父亲到底有什么渊源，朕也不想再深究。杀他你意难平，所以朕留他一命，也不枉你给朕讲得故事，但他此生，再不许踏出天牢半步。”

　　“陛下！这不公平，是我，是我逼华叔的，要坐牢也是我。华叔不会认罪的。”

　　“没有公平不公平的，这是你选的路。朕说他认了罪，那么，他便是罪人。阿越，有些道理，你该懂了。对了，朕说得那个人证，在江域那里，你可以去见见。至于华彩云，已经被收押了，你就不用见了。”

　　齐一菲说完甩袖离去。直到离开皇庄，她再也没有接见过慕容越。只让花御装作无意间透漏，天牢重地，非一品大臣不得入内探视。

　　回到京城后，一切都按照齐一菲对慕容越说得那样进行着，只除了一点，齐筝执意留在了慕容越身边。这倒是让齐一菲意外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