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城》玄家少堂

12、第12章女王陛下万万岁12

　　伴随着昨天那道难听点的声音，一个熟悉的灰影出现在正房门口，少年腰板挺得直直的，俊俏的包子脸上带着明显的防备和不喜。

　　“哦。可是他们不是坏人啊，昨天还给了我铜板呢。”一见齐筝出现，小四小小声嘀咕着，但人却是又缩回到那个叫红绸的小姑娘身后去了。

　　“我记得你叫小筝是吧，昨天黄衣服的姑娘这样唤得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昨天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觉得也许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上的。”齐一菲直起身子，抄着手，笑眯眯地看着齐筝。

　　“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帮我们？”

　　齐一菲指了指慕容越，“喏，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奉命考察民情的钦差越大人。昨天不了解情况，也不好贸然相助，所以今天一早，钦差大人就带我们过来了解民情来了。”

　　慕容越有些无奈地看着朝他使眼色的齐一菲，原本她就喜欢微服私访，他和她的相遇也是在女帝私访途中偶然遇到的，只是后来他才知道了她女皇的身份，这才有了后边发生的一切。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们最初的相识，也是没有猜忌和怀疑的。

　　女帝开了口，慕容越只能接着往下演，“本官这次只是路过锦州，女皇陛下去南芜避暑，本官原本只是借道锦州。昨天入住悦来客栈时，遇到你们几个。因为听说锦州繁花似锦，安乐祥和，一向是诸州的典范，但是，看到你们几个，本官不放心，便过来查探一番。”

　　一听是朝廷命官，几个小鬼挤成了一排，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就连最大的红绸都放下了警惕，反而有些渴望地看着齐一菲几个。

　　齐筝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他俩是谁？”

　　“我们当然是钦差大人的朋友了。”齐一菲摆摆手，“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离开也可以。原本只是怕你们几个小孩子出事罢了。今天过来一看，你们都好好的，看来你这个帮主也算有几分本事，钦差大人这下可以放心赶路了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慕容越说的。

　　还没等慕容越点头，红绸便拉住了齐筝，急急地道，“几位大人等等。大人不要怪小筝，小筝谨慎些也是为了大家好，毕竟，这些人都还是小孩子，童婆婆收留我们不容易，要是被人拐跑了或是出了什么事，童婆婆得多伤心哪。”

　　“这位童婆婆是……”齐一菲微怔，听了好几遍这个称呼了，至今还没见到人。

　　红绸拉着齐筝让开门口，又把小四揽在身前，才道，“几位大人要是不嫌弃，就进屋来吧，童婆婆病得严重，不方便出来给大人们见礼。”

　　“无妨。”齐一菲一挥手，率先走进了屋子里，慕容越和花御紧跟其后。

　　齐筝眼神暗了暗，为什么不是钦差大人走在前边呢？反而是这位夫人处处打头。

　　屋子里有些暗，但被打扫的很干净，浓郁的药味因为大敞的窗户散去了很多。齐一菲点点头，看来是请过大夫了。

　　“是钦差大人吗？”

　　齐一菲他们刚在床前站定，床上的老妪便转头问道。

　　老人头发花白，被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起满了褶子，但是天庭宽阔，看上去亲切慈祥，眼睛里带着浊色和血丝，已是被病痛折磨了不少时日了。

　　“刚刚听到了筝子，红绸和几位大人的对话，知道是大人到了，只是老身重病在床，起不得身，请大人恕罪了。”

　　老人口齿清晰，耳朵聪敏，是个极为福相的老太太。慕容越看了眼齐一菲，齐一菲努努嘴，让他自行其事，慕容越轻叹一声，“老人家不必多礼，本官也是途径此地。昨天遇到几个人，便是缘分，若无事便也罢了，倘若真有困难，本官视而不见才不是为官之道。本官见老人家病重如此，可请了大夫？”

　　“请过了，筝子和红绸都是孝顺孩子，早就请过了。”老太太说到这里笑得安详开心。

　　齐筝撇过头，有些难过，“可是，我们银子有限，买不了那么多药，现在童婆婆的药都是隔几天才吃一副。所以，我昨天才去找了掌柜的，想借点银子，给童婆婆买药。”

　　“院子里的孩子，都是您收养的？”花御打量完了四周，开口问道。

　　“是，他们都是可怜孩子，有的是父母意外不在了，有的是被父母遗弃了。我一个老婆子，丈夫去得早，寡居之人除了这处亡夫留下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傍身了，便给了他们一个睡觉的地儿。”童婆婆轻喘了口气，用枯树般的手压了压胸口，待难受的感觉过去，才又接着说，“至于吃的，有我一口便有他们一口。只是委屈了这群小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老身知道，寿命终有尽，老身今年已经古稀之年了，要不是放心不下这群孩子，老身恐怕早就……老身在戏文里听过，钦差都是替皇上办事的人，所以，大人，您既然是钦差大人，您能给皇上说说，让他替这群孩子找个好人家吗？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好好长大……”

　　慕容越有些动容，这让他想起了收养他的阿娘，也是点墨的亲娘。那个自己忍着饿也要把半个饼留给他吃的女人，自己的亲儿子被她关在门外喝水，而他却在屋内偷偷吃饼。他趁她不注意偷藏了大半，留给了早就眼睛都饿绿了的点墨。

　　沈家刚出事那会，他们不敢出去，窝在一个小庄院里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一年后，风波平息了些，父亲留下的暗卫才敢出去找小工做，挣些小钱，勉强维持着生活。

　　齐一菲轻轻握住了慕容越的手，慕容越朝她微笑着摇摇头。抽出手，弯腰把老人的手放在被子里，轻道，“您放心吧，本官既然遇到此事了，自然不会放任不管的。女皇陛下，若是知道了您的事情，一定会放在心上的。所以，您就安心养病吧。”

　　一直看着几人的齐筝微微皱了皱眉头，相公在身边，却去拉另一个男人的手，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吗？除非……习惯了。那为什么习惯呢？除非……齐筝悄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是女皇陛下？

　　不得不说，齐筝能组织起锦州大大小小乞丐，并成为他们的帮主，如论在力气还是智力上，他都是一把好手。齐一菲也没想到，通过两个细节就真相了的齐筝，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竟成了沈越相位的接班人。无心插柳柳成荫，沈越这个丞相还没培养出来，就又挖掘了一枚丞相苗子。

　　走出屋子的三个人，看着院子里的十几个小萝卜头，穿着破旧单薄，身上却意外地干净，一点不像想象中的小乞丐。

　　“红绸是吧，这些孩子平常都是你照顾的吗？”齐一菲朝着最大的那个小姑娘招了招手。

　　红绸犹豫了下，走上前来，“回夫人的话，平常是我在照顾弟弟妹妹，小筝带着大点儿的孩子出去乞讨，讨来饭我们就一起吃，讨来银子，我们就攒着，给童婆婆抓药用钱，冬天置办一些棉絮也要用钱。”

　　齐一菲点点头，这么大点的孩子，普通人家里还在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他们却要为生计奔波了。

　　“阿越，我们不便在这里滞留太久，不如你留下帮他们一把吧，解决好了再去追我们。你是钦差大人，相信这也是陛下想看到的。”

　　花御和慕容越都没想到齐一菲会这样安排，都有些惊讶地看着齐一菲。慕容越无声的询问着，看到齐一菲坚定的眼神，才重重点了点头。

　　“我会安排好的，放心吧。”他原本就是想留下的，放任这些孩子不管，心中难安，只不过没想到陛下这么信任他，全部交给他一人来安排。

　　“齐小筝，你要听越大人的话，你是这锦州城丐帮的帮主，发号施令，可要好好帮着越大人哪。”齐一菲忽视不了从刚才就一直盯着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她不放。那么强烈的目光，就连花御都注意到了。

　　齐筝没在意齐一菲口中的新名字，听到齐一菲嘱咐他，突然跪下磕了一个头，“谢谢夫人，齐筝知道了。”

　　被吓住的齐一菲……

　　院子里的孩子，一看他们的帮主跪下了，齐刷刷都跪下了，有模有样地学着说道，“谢谢夫人！”

　　“咳，快起来，你们该谢的是越大人呢。”

　　萝卜头们又一磕头，“谢谢越大人！”

　　齐一菲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不是那意思。给慕容越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让人起来。慕容越笑出声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陛下露出这种表情。万民朝拜，她应该早就习惯了，如今几个小鬼的跪拜却让她无措起来，原来她的确有一颗帝王的仁慈之心。

　　“你们快起来吧，本官是要帮你们，不过我先要回客栈准备一下，这些银子你们先买点东西吃，童婆婆的药也再去抓一些来。下午我会再回来的。”慕容越解开腰间的钱包，拿出一锭碎银。

　　“你还没证明你到底是不是钦差大人呢？戏文里，钦差可都是有尚方宝剑的，你的呢？”齐筝突然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