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棺材后[盗墓]》茶千两

60、将军墓（四）

　　眨眼间，草原中央的马儿化作一层层粉末在空中消散。

　　众人怔怔地望着那处，一时竟忘了反应。只觉原本湛蓝的天空忽的昏暗，不知从哪里腾起阴湿的风，风里裹挟着腥臭的铁锈味。

　　程九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趴下！”紧接着，她纵身一跃，把离她最近的安宾按在地上。

　　阳光最后一丝光线被逐渐聚集的乌云挡得严严实实。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暗下来。

　　巴尔坦抬头望向天空，面色刷的白了一层，眼瞳发颤：“你、你们看！”

　　程九顺着他的目光悚然抬头——
　　不知何时，空中成片成片的乌云竟组成一张巨脸！方脸宽目，浓眉厚唇，栩栩如生。开始时，它隐在厚厚的云层中，渐渐地，从云层中挣脱开来，仿佛一颗头颅悬在空中，阴森森地注视着趴在草原上匍匐的几只蝼蚁。

　　触到巨脸俯视的目光，程九心底无端腾起阵阵恐惧。
　　就好像，它真是存在，真的看得到程九几人。

　　“不、不会那就是……”
　　趴在不远处的独眼老李断断续续不知在嘀咕什么。
　　程九收回目光正要仔细听，惊觉地面发颤，藏在草丛里的小石子被震得翻腾跳跃。紧接着，头晕目眩，地动山摇，整个人似乎都被颠得离地几次。

　　咚、咚、咚、咚——
　　炸响的擂鼓声回荡在空旷的太阳沟草原里。

　　杀！杀！杀！！！
　　由远及近，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嘶喊声。汹涌奔腾震耳欲聋。

　　一时间，风声、雷声、擂鼓声、呐喊声充斥耳畔。

　　“退后，退后！我们快退回峡谷里！”

　　不知谁在喊，程九下意识站起身，但脚下一晃，再次跌倒，她手脚并用掉转方向，向刚来时的峡谷爬了几步。

　　却又听身侧的安宾喊：“不行！来时的峡谷已经合上了，我们出不去！”

　　峡谷还能合上？程九抬眸，摇晃中眼风扫了一遍四周，的确已不见先前的山崖缝隙。顿时心下一凉，退无可退。

　　天空炸裂，又是一道银光长龙般刺向大地。霎时间，大地疯狂摇晃，在被闪电击中的位置竟裂开一道两米多宽的口子！天空一道道闪电的光芒下，无数黑压压的人影从地底爬出。
　　程九定睛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手不由自主地握紧腰间的猎.枪。
　　人影个个身着黑亮的古代盔甲，手持长矛或剑戟。它们像爬虫一般从地底蜂拥而出后，自动分成两队厮杀起来。

　　好似时间瞬回千年前，古战场上血肉横飞的残酷战役还在继续。

　　“巴尔坦，这怎么回事？”
　　程九趴在地上，手指紧紧抠在泥土里，侧头睇向离她差不多仅两米处的巴尔坦。

　　只见他也同样趴在地上，全身抖得肉眼可见。他所在位置要比程九、安宾他们更靠近太阳沟中央的草甸些，几次被战斗中的黑甲士兵们踩到。

　　“可能是店老板说的将军……”巴尔坦正说着话，一阵刺骨阴风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刮来，他本能向程九伸出手。

　　程九骤然撑大双眼，从她的角度看得清楚，一黑甲士兵正站在巴尔坦身侧，黑亮的头盔里隐约可见一副皮肉腐烂的骷髅骨架，它缓缓举起长矛，利刃直指地上的巴尔坦，骷髅头骨空洞的眼眶里闪着两束诡异的绿光。

　　“小心！”程九下意识抓住巴尔坦的手臂，猛地一拉，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在地上拖动半米。

　　噗——
　　长矛狠狠插.进地面，锋利的兵刃瞬间没入地底。

　　巴尔坦顿时吓得半滚半爬到程九和安宾身侧。

　　然而黑甲士兵并未就此罢手，它抽出插.在地上的长矛，微微抬头面向缩在草丛里的三人，眼眶中两簇绿光火苗猝然摇晃。

　　“视线”相撞，程九头皮发麻，显然，它“看”得到他们！她屏住呼吸，缓缓抬起枪，枪口瞄准黑甲士兵的握着长矛的手腕。不知道现代热武器对这家伙管不管用，但愿能拖延点时间，她轻声对安宾和巴尔坦嘱咐：“我一开枪，你们就马上跑，不要犹豫。”

　　“可你怎么办？”安宾急问。

　　他们逃跑的时候就不知道拉上她吗？
　　程九暗自翻了个白眼，眼见黑甲士兵举起长矛，来不及再说别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

　　咚。
　　黑甲士兵的头颅忽的折断，被头盔包裹着掉落在地，像颗西瓜似的骨碌碌地滚到程九脚边。

　　程九懵然，腿一缩，立即坐起身。

　　“程姐，你，这么厉害？！”安宾在她身后由衷感叹。

　　“不是我，我还没开枪，”秀眉微蹙，她本能连连退后，只见士兵剩下的身子前后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化作一团灰烬。它身后，另一黑甲士兵仍高举着把长钺还没来得及放下，锋利的刀刃在昏暗中闪着幽幽冷光，仿佛从收割一切的死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管他呢。
　　“快快快，趁现在我们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程九单手撑地，同时搭着安宾的手臂，终于站起身。

　　“那边！”巴尔坦指向太阳沟边缘的山壁，几块巨石散落矗立，巨石上露出一只手正向他们挥舞。

　　那个独眼的老李？他靠谱么？

　　程九微微蹙眉，不过来不及细细思考，举着钺的黑甲士兵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她边向巨石处跑去，边不忘对跟来的黑甲士兵放了两枪，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跟着安宾他们躲到巨石后。

　　太阳沟草原上的大战还在继续，许多士兵在战斗中被兵刃斩成粉末，而又有更多士兵身披铠甲从地底钻出来加入战场。这场持续千年的战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程九半蹲着，枪不离手，借助巨石的掩护小心观察着。
　　这样下去可不行。躲在巨石后面只是暂时，他们此刻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万一被战场上的黑甲士兵发现还是死路一条。她抬眸瞄向空中，那只巨眼似乎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地面的拼得你死我活的战场。

　　“小丫头，可千万别看它的眼睛。”一只布满薄茧的手挡住程九的视线。

　　程九的目光移到独眼老李苍老的脸上，眼中疏离警惕：“你知道怎么回事？”

　　独眼老李提了下裤脚，在程九身旁蹲下：“既然都到这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为了将军墓来的吧？”

　　程九杏眸一眯，还未吭声，就见独眼老李咧嘴一笑，朝巨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它现在还没留意我们，一旦被它察觉，我们可一个都活不了。”

　　“你倒挺了解，”程九冷冷睃他：“上面的那个，就是将军墓的将军？”

　　独眼老李笑眯眯地点头。

　　“接下来怎么走？”既然他如此了解这片区域，也肯定有办法找到古墓或是退回峡谷。

　　然而独眼老李却起身，将手背在身后，神叨叨地说：“你们都有胆子闯太阳沟，难道对自己就没有点数？别指望我。找不到路，你们的下场就和那边，”他伸手指向山岩底的几副已不知堆了多少年月的白骨：“一样。”

　　话音一落，程九面色刷的沉下来。
　　与此同时，安宾大步上前，一把拎起独眼老李，将他按在巨石侧面，质问他：“你什么意思？”

　　面对安宾凶神恶煞般的神情，独眼老李反倒咯咯咯地笑起来，轻蔑地扫视众人：“没那本事却想活着出去？做梦！”

　　眼见安宾和老李剑拔弩张，程九睨了一眼老李，起身，枪口对准他太阳穴：“既然这样，那对我们来说你有什么用呢？不怕我们死之前先拿你开路？”

　　“你们不会杀我，因为足够熟悉这里的只有我一个，”老李顿了顿，唯一的一只眼睛瞄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巴尔坦：“比巴尔坦还熟悉。”

　　她本来也没真的想杀他。
　　程九飞去把眼刀，收回枪，嘱咐安宾：“看住他。”转而又对巴尔坦说：“你负责警戒，不管天上的眼睛还是地下的士兵，一旦发现我们，我们立刻转移。”

　　安排完，她找了个平坦处，用石子在地上画出太阳沟的地形。巴尔坦说，从卫星上看太阳沟像一只眼睛，而正处于战场中的草甸显然就是眼瞳。她轻轻摩挲着下巴，另一手掏出一枚五帝钱在五指间翻转，仔细回想眼睛结构。

　　五帝钱抛到半空，被程九的掌心一把截住。

　　她杏眸中亮光一闪——
　　整片太阳沟，整只眼，不正是一座古墓吗！

　　程九豁然起身，侧靠着巨石，环顾四周。如果她猜的没错，他们应该是从“眼角”处进来的，他们的到来触发了某种古墓防盗机关，导致这里再次沦为千年战场。

　　地面战场的混乱只为掩盖和消灭盗墓者。而找到古墓的关键就在——
　　程九再次抬眸望向空中的那只巨眼，与之对应地面的位置，她指向不远处被另一堆巨石这样的角落：“古墓入口在那！”

　　众人举枪，猫腰贴着石壁蹿到程九所指位置，果然发现一个被人刻意掩盖起来的盗洞直通地下。

　　清理干净入口，安宾正要向下跳，忽被程九拦住。她若有所思地举枪瞄准老李：“你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