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海底城（十八）（完） ...
-
安宾找了条皮带背着老教授和他自己绑在一起。程九从旁帮忙，见教授一直扭着身子，骂骂咧咧不肯配合，忍不住把他敲晕，顺便将他的脑袋搁安宾肩膀上。
安宾侧着头，瞄了眼教授：“教授他……不会有事吧？”
“都疯成这样了，你觉得还能比这更严重？”程九整理好背包后利落地背上，拍了拍安宾肩膀，打开套在头顶的探照灯：“放心啦，下手轻重我心里有数，不会伤到他的。”
当先摸着身侧石壁弯腰下水，安宾带着教授随后跟上。
大半截身子泡在水里，双腿被冰水冻得早已麻木。一边小心着脚下的砾石，一边扶着头顶或是旁侧的石壁以防被水流卷走，两人走得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又湿又闷，渐渐喘不上来气。脚下早已深得踩不到底，水流在一转弯处变得湍急，程九双手牢牢抠着嶙峋的石壁才稳住身子。用探照灯的强光照了照前路，未开凿的巨石挡住视线和光线，也死死挡住去路。
她游到近前，仔仔细细摸索一番，确认没设机关，抹了把脸上的水，摇头担忧道：“前面又没路了。”
安宾也凑过来，伸手探了探水下：“水还是流动的，从下面应该可以游过去。”
“你先带教授游过去吧，我在这等周匀他们。”程九望向空荡荡，只有流水奔腾的原路。
“那我也陪你等等。”
“你大可不必……”剩下的话梗在喉间，程九撑大双眼，骤然瞪向安宾背后的教授，厉声尖叫：“安宾小心！”
安宾尚未回神，便忽觉脖颈钝痛，不禁闷哼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咬住。紧接着，似有温热的液体从疼痛处流出来，铁锈般的腥味充斥鼻腔。
程九立刻松手游去。几次被湍急的水流拍撞在石壁上，终于跌跌撞撞游到安宾身边，程九抿唇，迅速发力，抡起拳头狠狠砸在老教授脑后。
老教授再次昏过去，程九掰开他的嘴，以防万一，又摸出一枚五帝钱压在他舌底。直到安宾脖颈上的牙印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两人这才勉强松口气。
“嘶，”安宾疼得抽冷气：“怎么会这样，他刚刚明明还好好的啊。”
“他现在精神问题严重，”程九把包递给安宾举出水面，从包里取出防水创口贴帮他贴在被咬破的脖颈上，冷着脸说：“出古墓之前，我们恐怕不能再让他醒过来影响我们行动了。”
安宾瞄着她欲言又止。程九垂眸查看伤口，装作没看见。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担心影响到老教授精神病情。但这没办法，在保证他们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暂时顾不得其他了。大不了出去之后，她在帝都帮忙找家专业性最强的医院为老教授治疗。
又扶着石墙等了片刻，水流声中似乎传来些不同的微弱杂音。
程九神经紧绷，立刻举枪瞄向来路深处，探照灯光线尽头，似有黑影掠过：“谁？”
许是她的嗓音被水流声覆盖，没有人回应。
头皮发紧，程九咽了咽涂抹，深吸口气，心中暗数五秒，遂扬声高喊：“谁在那？别装神弄鬼，是人就回一声！不然我开枪了！”
“哗啦”，不远处的水里猛地钻出两个脑袋，吓得程九险些扣动扳机。
“别开枪！是我。”周匀及时出声，摸了把脸上的水，亦沉亦伏地单手划过来，神色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停在这？”
安宾立刻接话：“程姐说要等你们。”
“这次你不出来我就不走。”程九挑眉。
目光对上程九坚定的眼神，周匀欲言又止，扯了扯唇角笑一声，索性招呼说：“算了。过来帮我搭把手。”
程九这才发觉他身侧还架着个人，司辰耷拉着脑袋，沉默地靠着他肩膀。这么安静，不太符合司辰性格啊。她不由得帮周匀撑着他，仔细瞧了瞧，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周身水域浑浊，肩胛处的衣料隐隐透着些血迹。
“他被那家伙抓伤了。”周匀面色铁青：“必须抓紧出去。”
“水下有路，可以游，但是……”程九看了看司辰，又瞄了眼安宾背后的老教授，有些头疼：“他们怎么办？”这两人都昏迷不醒，没法闭气，一头扎进水里还不得被呛死？
“哎呀，早知道没法走回头路，当初上岸时就把潜水氧气瓶带着好了。”安宾懊恼地挠了挠脑后，可他一动，背后的老教授就无力地向后仰，眼看着就要淹水里，吓得他忙不迭双手勾住教授的脖颈，又把他脑袋搁回自己肩膀上。
“我和司辰来时有带两个小型潜水氧气瓶备着，可以给他们用。”
见周匀示意，程九取下他背后又高又重看着和小山一样的背包。她双手用力托起包，周匀边扶着司辰，边拉开包链翻找。安宾见状也游过来，帮忙翻出两只小臂般大小的氧气瓶。
“只能用不到三十分钟，一旦下潜必须尽快找出口浮出水面。”说着，周匀就把其中一支氧气嘴塞司辰口中。
安宾也照做。待大家都准备好，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齐齐扎入湍急的流水中。
巨石下，的确有一处悬空的洞口，护城河的水就是从那里灌出去汇入大海。周匀扶着巨石在洞口边停下，等程九和安宾先后游下来，就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紧接着，三人就如鱼儿般陆续出洞。
在水里，程九被水流的涌动有些控制不住方向，穿过洞穴后，更是一片冰冷广袤的海域。一股大力从她的身后冲来，一下子把她卷得老远。像是坐云霄飞车三百六十度扭转旋转，好一会儿程九才挣扎着稳住自己的身体。
猝不及防的旋转，令程九忍不住一连呛了几口水，鼻子和喉咙酸得又疼又痒，胸腔好像胀得快要炸开，一丝丝空气不受控制地从鼻腔中喷出。头晕目眩，她捂住口鼻，向四处巡视，周围空荡荡的，鱼都不见一条更看不见人影，仿佛意外闯入一个虚无的空间。
被水流冲力冲散实在始料未及，早知道找根绳子把自己和他们两个绑一起，连成串也比掉队的好。
鼻子里的酸意刺激喉咙，程九本能轻咳，一瞬间，半口气就成了水中一连串泡泡。她心疼得急忙再次憋气，脚下用力一蹬。原以为借助水的浮力至少能蹬上去一段距离，没想到，脚下一重，却又沉下去些。
她一怔，惊诧地低头看向自己脚下——
不知何时，一扑哧扑哧冒着鲜血的东西覆在她的小腿上，黑漆漆一大坨，她自己竟毫无察觉。秀眉蹙紧，她用力踢了踢，那东西像粘在她腿上一样，不仅甩不掉，血更染红了四周的海水。
鲜血蔓延得充斥整个视线，仿佛闻得到血腥味，程九心中着急，抬起另一脚就要用力踹过去。
这时，那东西猛地抬头。
灰白的面容在一团“黑墨”中格外醒目。
程九的目光猝然对上它的视线，即将踹去的脚堪堪停住，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栗——
阿、阿秦？！
不可能！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脑中迅速闪过无数种假想，她断然抽出腰间手枪，几梭子弹正中它头部。鲜血从子弹的枪眼中喷涌而出，在被血水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到毫无生气的脸上渐渐咧开的唇角，挑衅似的，阴森森地冲着她笑！
程九头皮顿时发麻。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猛力踢踹、射击，却不知不觉间又被它拖拽下沉些许。胸腔酸痛，剩下的半口气也在慌乱中所剩无几，腕上的潜水手表显示距离海平面还有二十几米，然而数字却在不断拉大。
心中凉了大半，要留在这里了么？
程九抬头，望向映进海里的微弱阳光，好似繁星交错闪耀，她伸出手臂试图抓住那束光，毫无悬念抓了个空。再也憋不住，胸腔里的最后一点点气也化成海水中的泡泡漂向水面，她缓缓闭上眼，意识渐渐涣散，只好任由那东西拖着自己沉入海底。
皓腕忽的被温热手掌握住，紧接着，嘴唇覆上熟悉的温软，唇.齿被微微撬开，一股股气流被徐徐送进口中。
意识刚恢复一点，她就暗暗思忖，把气渡给她，那他怎么办？会不会和她一样呛水，也游不回海面？呸呸，她怎么能怀疑他能力？
唇.齿相离，恍惚中，程九感到双臂似乎被人架起来。即便闭着眼，也想象得到她现在的姿势，双臂勾着他脖颈，侧脸贴着他滚.烫的胸口，纤.腰被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箍.住，周身水流仿佛急速向脚下涌去。
可是，他就没发现她小腿上还挂着个鬼东西么？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阻碍他？
她皱了皱眉，想睁眼告诉他这事，可眼皮像灌了铅似的。又试着抬手，却惊觉全身上下，连小指尖都动不了！只能由着他带自己游出海面，但愿她彻底醒来后，小腿还完好无损……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海底城（十八）（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