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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他姓谢(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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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内人声鼎沸,收藏界有名的、没名的、想入门的、凑热闹的都聚集在一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可是明清的老物件,您来掌掌眼?”
“切,明清的算什么?我那有个商周的钺,上面嵌这玉石,一定价值连城,您稍后随我去看看?”
“古代兵器杀气太重,您还是别看他那个钺,我前些日子从倭人手里收了口青铜鼎,听说您也刚从国外拍卖回青铜埕,肯定对我那口鼎也感兴趣。”
“几位稍后可以去找我助理,在他那登个记预约时间。”晶莹的红酒在高脚杯中轻轻摇晃,谢铭舶浅笑着从容地回应围在他身边的众人。
“前些日子我在佳士得见过您,除了青铜埕,您还拍得一块汉代织锦。恕我孤陋寡闻,您能讲讲它的特别之处吗?”
“年代越久远的织物就越少见,也更有价值。再加上它是皇家官府织造,上面织就了许多奇珍异兽,还有少许未被认出的文字。”说到收藏,他不自觉地面上泛光,娓娓道来:“就看这收藏和研究价值,怎么能容忍祖先遗物在国外颠沛流离?”
众人恍然纷纷点头应是。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女人长发如花朵般盘在脑后,露出细长的天鹅颈,锁骨精致,一袭粉裸色长裙娇媚动人。她眸光微闪,不屑地轻嗤。
呵,虚伪。
程九双臂抱胸,靠着宴会厅里的罗马柱静静地观察着。
他个子较高,一身剪裁精致的深灰西装气质超群,当他被众人簇拥着侃侃而谈的时候,仿佛傲视收藏界的王者。
谁能想到她就是死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程九眸色渐暗,从来往的服务生手中取来半杯红酒,小小抿了一口,高脚杯还停在唇边,视线透过玻璃流畅的弧光,却见谢铭舶健步向她走来。
她还想着怎么引开其他人以便和他单独说两句话,没想到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西装里怀掏出一张纯黑镶金的卡片塞她手里,凑近低声:“这是楼上1208房卡,等我。”
说完转身就又被同行们七嘴八舌地围在其中。
留程九握着房卡在原地混乱。他、他他他他他开、开开开开.房?!开什么玩笑?!还以为她还是他女朋友吗?!
指尖摩挲着卡片精致的磨砂面,视线停驻在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上,唇角勾了勾。呵,这样更好,既然他不怕死,她不介意加快速度送他一程。
于是,在宾客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中,程九优雅大方地走进电梯,离开宴会厅。
滴——
1208房门被推开,开灯后的刹那,程九怔怔地站在门口望向房间里。棚顶挑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墙上印着一朵朵浅色大马士革花纹,全红木真皮家具下铺着中亚式手工羊毛地毯,圆形茶几上一整套骨瓷茶具里泡着未喝完的红茶。
窗帘微晃,宽大透明的落地窗将帝都繁华霓虹尽收眼底。
呦呵,总统套房。
据她所知,在帝都这样的豪华的总统套房一晚就近万,如果谢铭舶平时就住在这,那这家伙也太有钱了吧?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整个酒店都有他的一份,辟出一个专用房间也不算奇怪。
抬步走进房间,程九背着手,视察般在客厅中转了一圈。
多数房门紧闭,只有一扇门半掩着,透过门缝,看得到里面排列满满一整个书架的书。书架前的宽大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文件、电脑还有几只明代紫砂茶宠。
清亮的眸子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后,房间整体的风水格局在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她推开书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架旁,抽出放在西北角的一本极厚的《收藏江湖》,把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夹在其中。这张符放在卧室更能起到作用,但她进屋后临时改注意了,既然谢铭舶是懂得一些基础风水的,那她不介意另辟蹊径,与他斗一斗。显然他在书房里呆的时间更长,藏在书房里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她悄悄退出书房,把房门掩成来时的模样,又走到客厅窗边正要再做些手脚,却猛然惊觉身边窗帘微微晃动。
没有风,怎么可能动?
头皮一紧,心里跳个不停,她取出藏在衣领处的五帝钱夹在两指之间,一步一顿小心靠近。
当。
一声轻响传入耳中,程九不禁打了个寒噤,诧异地觑向卧室房门。
房间里该不会还有其他人吧?那她刚刚干的坏事不是早就暴露了?一边是晃动的窗帘,而另一边卧室出声,她忽然觉得脊背发寒,这总统套房的风水格局明明很好啊。
还是说她心里作用,做贼心虚?
呸,她是来报仇的,才不是贼!按理说,该谢铭舶心虚才对!
自我安慰过后,心里稍稍安定下来。但刚刚的响声,还是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瞄了眼窗帘,决定先去卧室门边看看。
这时,大门门锁“咔擦咔擦”转动,程九心中一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旁。
当谢铭舶推开房门时,正见程九规矩地坐在沙发里,手中悠闲地端着一杯红茶。
“程小姐,”他颔首,迈开长腿在单人沙发座里坐下:“好久不见。”
程九挑了挑眉,放下杯子:“谢先生见到我这个本不该存在的老朋友居然一点也不惊讶?”
“我猜,程小姐应该是来叙旧的,我还惊讶什么?”他唇角噙笑,神色莫测。
程九面色变了变:“你早就知道我醒过来?”
“程小姐应该查过我的身份,只要你还在这圈子里,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你一定还知道,我出现在你面前,可不只来叙旧。”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他有些意外,换了个坐姿:“愿闻其详。”
呦呵,还挺能装!
“自己做的孽,还要冤主来提醒你?”程九斜眼打量他衣冠禽兽的样子:“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还踏实?”
他面上明显一怔,眸光微闪,但诧异过后,却又连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是来报仇的。”
程九冷脸瞪他,心中怒火如火山喷发蹭蹭冲向头顶。
擦!报仇还这么开心?找他报仇他居然还笑成这样?!报仇呢,能不能严肃点!
她认认真真准备的复仇却被他嘲笑?简直就是侮辱!程九越想越生气。
一道银光擦着谢铭舶的鬓角闪过,“当”一声,没入他身后的墙里。
谢铭舶瞄了眼墙后露在外的五帝钱边角,又抓了一把落在肩头的鬓角碎发,笑容僵在唇边。
“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程九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中尽是杀意。
“可你不会现在就杀我,”谢铭舶倒是从容,他张开双臂撑在沙发两侧扶手上,镇定自若:“楼下宴会厅那么多人看见我给你房卡,我要是现在死了,你就是第一嫌疑人。程小姐,冲动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你杀了我还能活到现在,那我一样也有办法杀你,还会活得比你更滋润。”
“唉,程小姐,”谢铭舶揉了揉额角,十指交叉,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我之所以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你就没想过当初杀你的可能另有其人?”
“天底下大多数杀.人.犯都不会承认自己杀过人。”程九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睃他:“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倒霉鬼替了你?”
谢铭舶摸着下巴沉默须臾,“得,既然你已经认定,我拿不出有力证据也改变不了你想法。倒霉鬼只能我先当,”他站起身,双手插入裤兜。
程九眉心微蹙,他插兜的动作,看着莫名眼熟。
“我请你上楼,其实有重要事要告诉你,”面容肃了肃,他一脸正色,走向书房:“跟我来。”
程九歪着头,眼眸微眯。重要事?在他这里除了报仇还能有什么重要事?
不过,脚步却先于大脑跟上去。
书房里,谢铭舶已从书桌上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程九。
瞄到文件第一页的图案,她倒抽一口气:“这是,赤丹珠?!”
浑圆的珠子内一颗心脏藏于其中,只可惜照片似从一具青铜鼎中拍摄下来,但看这模样,必是赤丹珠无疑!
“姜颐盗走赤丹珠的几百年后,商王得知此珠,从姜族人手中夺取后占为己有。后来武王伐纣,赤丹珠却并未现世,有人分析,它被剩下的殷人带走了。”谢铭舶绕过书桌在老板椅上坐下,长腿一伸,背靠椅背。
程九翻了翻,文件里正是谢铭舶所讲内容,而且,配图、文字更加详细:“殷人东渡?”虽然殷人通过古时冰封的白令海峡东渡南美洲只是一种假说,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不错,”谢铭舶颌首,投来赞赏的目光:“道上传言,白令海峡海底极有可能存在殷人遗迹。”
“呵,”程九把文件扔回桌上,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谢铭舶耸耸肩:“我把消息提供给你,你随意。”
整个套房陷入片刻静谧。
卧室里传来窸窣的响动,谢铭舶起身穿过书房走向卧室。程九也不禁回头看过去。
一个小小的,刚过膝盖高的人影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唔,爸爸,抱~”
朦朦胧胧的小奶音传入耳中,程九呼吸一滞,全身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