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他姓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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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程九雪白皓腕上被柳条绳磨破的血红伤痕，镜片后，温柔的眼里满是心疼，轻声说：“小九，已经结束了。”
他弯身，扶起程九。即便程九浑身湿透，经过一番战斗，大衣上又沾了好些污泥，他也不嫌弃。
程九没想到来人是他，心中略有些失望，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低头躲开他温润的目光，“谢谢你。”
“绍延哥，你怎么来了？”佘小满迈大步走来，唇边绽开笑容，似乎丝毫不在意被掐得粗哑的嗓音，大喇喇地挤进伞下。
本就狭小的伞下空间被三人挤得满满当当，见孔绍延的肩膀已露出伞外甚至被雨水打湿。程九索性后退一步，回到雨幕中，反正她早就被淋透了。
然而孔绍延却方向一转，蓝绿格子雨伞追随着程九仍罩上她的头顶。
程九有些意外地刚一怔，就感到一股杀气向她袭来。雨幕里，佘小满正眸色阴森地瞪着她，双手握拳，要不是孔绍延在这，恐怕现在就要冲过来撕了她。
这不能怪她啊，是佘小满自己主动过来讨没趣的。程九耸耸肩，反正，她就算不招惹佘小满，佘小满也会来招惹她，所以看见佘小满吃瘪她心情格外舒畅。
“怎么都站在雨里？雨下得这么大，快去初爻殿躲躲。”
景泰举着把伞过来催促，佘小满一见，立刻挎着他胳膊躲伞下，殷勤地叫一声：“景师兄。”顺便还不忘暗中向程九飞去一把眼刀。
程九翻了个白眼。图什么呢？
偌大的殿内仿真火焰灯照得灯火通明。还没踏进门，就听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摸金校尉的铜塑金身下，一群人正坐在蒲团上围成一团。
两把伞，两组人陆续踏入初爻殿。
大殿内霎时安静，众人齐齐望向刚进门的四人。
老齐起身，满脸堆笑迎来，感激说：“哎呀，几位神仙辛苦了，刚刚可真凶险！”
“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只是你的棺椁……”佘小满牵了牵唇角，回头望一眼雨中破碎成块散落一地的棺椁残骸：“碎成那样已经没有收藏价值了。”声音里装满愧疚，而双眼却在小心地观察着老齐的脸色。
“我理解，这也没办法。那怪物从棺椁里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想，幸好我及时找到你们处理，不然我全家人的命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都被它玩完了。”老齐拍了拍胸口，似乎心有余悸，长舒一口气后，他又幸灾乐祸地轻声嘀咕一句：“幸好我提前给这口棺椁买了保险。”
噗。
不愧是商人。程九不由得笑出声。
这一笑，倒引起老齐的注意：“程小姐用五帝钱当飞镖的那招，我看了都忍不住叫好。太厉害了，怎么一下子就控制那怪物拼命往火里钻？”他说着，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在程九和孔绍延之间游走：“诶嘿，原来两位……”神色渐渐暧昧，露出一口黄牙：“两位从相术看，可真是天造地设！”
众人齐齐一怔。
程九更是懵然。相术？从相术上看她和孔绍延的相合度可还没有和景泰高。她狐疑地转头看向孔绍延，正见他眸色柔和地收回置在她背后的手，白玉般的手指上沾了点黄泥。她下意识摸了把自己发尾，少许黄泥印在指尖。
她心中一动，怪不得老齐误会，孔绍延正悄悄摸头杀？
不会景泰又猜对了，他真喜欢她吧？那可不行，她喜欢周匀的。
她正要果决否认，却见佘小满双臂抱胸，凉凉地开口：“可惜啊，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程九诧异直视佘小满的双眼，而佘小满挑衅似的与她对视，底气颇足。与此同时，景泰微微皱眉，困惑地观察佘小满。
从进门就没出声的孔绍延脸色泛白，嘴唇动了动：“小九你……有男朋友了？”
程九垂眸没吭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三年前的男友是伤害过她的渣男，而现在的约定男友周匀还生死未卜。总之，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有心仪人。
“绍延哥，原来你不知道啊，”佘小满撑大双眼，抬手掩唇故作惊讶插口：“难怪，我还以为你是自愿当备胎呢。”
“你少说两句。”景泰瞄了一眼一脸八卦相的老齐，低斥。
程九双眸微眯，既然佘小满如此笃定，想必并非空穴来风，她或许真的知道点关于渣男前男友的事。她抬了抬下巴，镇定问：“你怎么知道我有男友的事？”当年她出事前，可是连几个内家师兄师姐们都不知道她前男友的存在。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脚踏两条船还理直气壮，我可真是长见识了。”佘小满不屑地瞥她一眼，转而眉心微蹙，温声软语对孔绍延关心又自责地说：“绍延哥，怪我没早告诉你，九师姐和她男朋友都谈了几年了，那人身份可不一般。”
她握紧双拳，似有难言之隐。
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污蔑此刻已经不重要，关键是前男友到底是谁。
程九负手斜眼瞄着她，听她继续编。
“你知道谢家吧？一个家族就能与我们庞大的落霞山比肩，更何况，那人可是，”佘小满余光扫过程九，眼神怯怯地说：“谢铭舶呢。”
谢、铭、舶？！
程九惊了，全身霎时僵住，脑中快速搜寻关于谢铭舶的记忆。谢家当家，三十多岁，貌似长得还不错，古董拍卖新闻常客，有钱不差钱到处撒钱。不可能！她一个小小倒斗的，怎么会和古董收藏界大佬谈恋爱？
呵，瞎掰。
一旁听八卦的老齐倒抽一口气，握住程九的手，满脸崇敬和殷切：“程小姐，你男朋友果真是谢少？能要一张他的签名吗？我进收藏界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偶像，保证不爬墙。”
“抱、抱歉，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程九额角跳了跳，忙尴尬地抽出手背在身后，用力搓了搓。
“怎么可能？”佘小满一脸正色，急急反驳：“我前两天还听大师兄在电话里提到来着！”
程九细细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佘小满迎着她的目光毫不躲闪，看起来不像说谎，莫非佘小满说的是真的？
大脑高速旋转，在短暂的几秒内迅速分析。如果佘小满只为了和她争孔绍延，那随便编一个不存在的人或者干脆不细提就好了，何必编一个圈子里耳熟能详的大人物？万一穿帮岂不是自打自脸？
这么想着，程九眼中利光闪过：“我问你，大师兄当时怎么说的？”
佘小满面上一僵。虽说常年互斗看不顺眼，但她还是第一次见程九满脸杀气，眼中好似焠了冰，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程九的眸子，张了张嘴，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当时在和别人讲电话……我无意中听到，他说那个姓谢的，也就是你男朋友。道上姓谢的就那么一家，而如今的谢家也就谢铭舶一位。”言外之意，不是谢铭舶还能是谁。
然而这样的关系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程九正要再开口，忽觉衣袖被拽一下，紧接着，景泰朗声指着外面：“你们看，是不是雨停了？”
众人注意力顿时均集中在殿外。唯有程九，定定地注视着景泰不语。
景泰身子微微斜向她，凑近她耳边说：“何必现在较真，等没人时候给徐青窑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不就完了。”
说的也对。
程九心里清楚，佘小满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多半是真的，只是她自己不敢相信。如果她的前男友真的是谢铭舶，而周匀又是谢铭舶手下，那她以后杀谢铭舶的时候，会不会被周匀发现或者阻挠？
当然，前提是周匀还活着。
她扶额叹气，这关系，头疼。
雨后天晴，乌云散开清蓝的天空一碧如洗，连绵的山峦间一抹金橙色的夕阳倾泻，渐渐地染遍整个天空。偌大的无妄道场一片狼藉，大大小小的水滩泛着淡淡的橙黄。有孚换了件干爽的衣服，在道场中收拾棺椁碎片和早已烧焦的骨骸、柴火。
眼看天色渐暗，落霞山内家没有足够的客房，佘小满便只好领着老齐和他带来的人呼呼啦啦地下山安置住宿。
一辆辆豪车如长龙般消失在盘山道的尽头，整个内山霎时间空荡荡、静悄悄的。
“得，这刚洗的澡，又得洗一遍。”景泰拍了拍已经半干在衣服上的黄泥，同时不忘问孔绍延：“孔少，今儿赶巧，又来收东西的？”
“恩，”孔绍延瞄了眼程九：“你们不是跟着黄老板去炎帝岭么，我过来问问。”
“呦，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我们刚回来你就赶过来了。”景泰望向炎帝岭的方向凝神回忆说：“这趟下地啊，唉，太凶险了，活着回来的就我们两个。”
“黄老板他……”孔绍延倒抽一口气。
“遇难了。”景泰拍拍孔绍延的肩膀，黑色外套蹭上一块黄泥，格外显眼。
“我听说你们一起去的，还有个谢家人？”
程九若有所感，抬眸撞上孔绍延看来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又略略期待地问：“小九，你真的和谢铭舶分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他姓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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