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门弑鹄刃》陌上一棵草

3、第三章

　　一.第三章
　　楚阔今日一直笼罩在一种“熟悉感”中。
　　熟悉本应带来安心，但对于楚阔这种做杀人营生的人，熟悉只意味着可怕。
　　除了楚阁，他只与死人眼熟。
　　不过，今日见到言道，尤其是看他和楚阁交谈的样子，他觉得无比熟悉。更奇怪的是，他并没觉得相关记忆可怕，只是雾蒙蒙的，带着水汽，或许还混着泥土香和花香。
　　楚阔自嘲地笑笑，他生存于世，除了做事，多其他一丁点儿想法都是无趣且没用的。
　　楚阔这么一想，立刻就睡着了。
　　他很久没做梦了。可今日，他竟然在睡梦里归于八岁。
　　严苛的训练和调教使得楚阔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梦里。不过他没有选择醒过来。
　　他跟着八岁的自己穿过一条回廊，檐外是细如丝线的春雨，还有泥土香和花香。
　　他沿着回廊一直走，直至旁边没有牡丹花了，路达到尽头。小楚阔推开回廊尽头左边的门，闻到了点燃的香火的味道。香味浓重，仿佛要遮住其他的一些味道。
　　他无心追究，因为他的妹妹，四岁的楚阔，就躺在大殿中央。
　　就在小楚阔跑上前去的前一刻，已经有人拉住了他。
　　“他是怎么跑进来的？”不带感情的声音于佛殿中激起回音，不像梵音，倒像从地狱中传来的催命声。
　　“仆下该死，仆下该死！仆下这就……”“不用了，那就趁今日一起办了。”
　　楚阔茫然地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施令者，又向下看着自己的妹妹，拼命地挣脱着身旁的人。
　　蚍蜉无罪，只是树太令人绝望。
　　此时，楚阔看到自己的妹妹开始干呕。楚阁用尽全身的气力，却只是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小小的手脚和光滑的大殿地面磨蹭，连立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待到她呕到眼白翻起，身子便开始剧烈地抽搐。
　　楚阔仍然不发一言地默默挣着身子。
　　坐在最上面的人又开了口：“最后一碗药也灌下去。”
　　于是又有宦官捧来一碗药，架着楚阁便灌了下去。
　　楚阁喝下药，立刻就不抖了，但随之便哭道，“哥哥，我冷！”她紧紧抱住自己，拼命地蜷缩，然而无济于事。
　　待到她哭累了，冷劲儿也消失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
　　待到她感觉不到冷了，就开始热了。
　　仿若从冰洞被直接扔到炭块儿上烤，楚阁觉得周身的一切开始升温，升温…
　　“按住她。”几个宦官闻言便一齐按住想要扒开衣服的楚阁。后者，已然喊不动了，唯有喉咙发出呜呜声。
　　待到呜呜声也逐渐小了下去，上面的人号令，“给她解药。”于是，楚阁又被灌下去一碗黑色的药。
　　“皇上，请您不要喂楚阔‘坎离’。”稚嫩却不慌张的声音响起，驱散了些许浑浊气。
　　二十一岁与八岁的楚阔一起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至楚阁喝下解药前的记忆，楚阔都是刻在脑子里的，但是有关于这个富贵公子样的人，却被他一次次地略过了。
　　大殿里静得要命。“皇上，一来，您说楚阔天赋极佳，臣担心服药之后他天资被废，无法为您所用；二来，楚阔需要来取解药，还要助力皇上霸业，恐怕‘坎离’拖累，致使办事不利。”说话的人不急不缓，继续道，“再来……臣恐怕他哪日直接放弃，皇上的心血白费。”说话之人只留给楚阔一面窄窄的侧脸，稚气混着英气，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的。
　　最终，楚阔没有饮下“坎离”。
　　小楚阔最后呆呆地和楚阁在殿里待了许久。佛像前香火缭绕，佛祖闭目微笑，衬得楚阔格外狼狈不堪。
　　他直等到那劝阻皇上的人回来。
　　“白龙？白龙——”那人进来，轻轻一笑，“我来寻我的猫。”一只白猫从佛像后跑出来，直钻入来人的怀中。来人抚着白猫的毛，边离开，边淡淡地道，“要记住，牢牢记住，迟早有解。”
　　这猫，正是引楚阔来此处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