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山乔峤木安桉

4、楚暮

　　天元十四年，碧霞庄。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正在水池边梳洗头发。她解开发髻，将乌黑浓密的长发垂散在清澈的池水中......
　　突然，一个人施起轻功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小侍女毫无察觉，连地上的树叶都没有颤动一分。那人狡黠地笑了笑，然后伸手一推。小侍女没站稳，一下子栽倒了水中，狼狈不堪。
　　她怒目回头，看见哈哈笑着跑远的人，气结。
　　披霞宗的二少爷不用考虑继承下一任宗主，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矜持，闲得整日拈花惹草，学来的武功全用作打猎和调戏小姑娘。
　　即使兄长和父亲没少修理他，二少却皮厚不怕揍，照样天天没个正经样。
　　楚暮年方十七，生得是真的好看，眉目之间充盈这潇洒和华贵，眼睛细长，整日带着些戏谑的表情，凌厉的嘴角总是嘲讽似的扬起，一头不羁的长发随着他的风流也总在风中洒脱。碧霞庄被他撩拨过的侍女或是女修士只当他还是童心未泯的小孩，从来不去理会，他却日益放肆，甚至几个练玉女剑的师姐都难逃他的魔爪，宗主实在管不住这个任性的儿子，便只好下令，披霞宗所有女眷，只要出门就必须戴上面纱。虽然说这样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楚暮在面对那些面纱后面躲躲闪闪的害怕的目光时，便也收敛了一些。
　　说来也是奇怪，披霞宗的老一辈好像都不是很喜欢楚暮。他出生的时候，算命的就说他是断子星宿，生在哪哪里就要断子绝孙，除非在三岁之前把他弄死，否则以后这个家族将再无后人。当时披霞宗的人当然没有把这些话当回事，喜得爱子的楚庄将那个术士赶了出去。可是，那一年，自从楚暮出生之后，本来已有孕在身的女子，要么流产了，要么孩子生下没多久便夭折了。虽然楚庄仍不愿意相信，但自己儿子似乎真的有些问题。楚暮两岁时，他的生母怀上了第三个孩子。所有人都在盼望着披霞宗三少或是小女的到来，可是，黎英有一天下午到河边去洗衣服，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裸露的长满青苔的石头，于是重重跌入水中，孩子摔没了，大人也因为体力不支淹死在了河里。
　　那一天晚上，楚庄阴沉地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醉眼朦胧中，他提起剑走到了熟睡的楚暮床前，看着那张甜蜜的脸庞，他举起了自己的剑。
　　最终却还是没能斩下去。
　　关于楚暮的流言蜚语当然是不少的，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每天活得洋洋洒洒无忧无虑。而到了上学的年纪之后，他又在学堂大放异彩，虽然年龄最小，也只是随随便便听了些课，考出来的成绩却十分优秀。教书的先生都赞叹他有他大哥楚晨当年的风范。
　　身为披霞宗二少，楚暮却活得轻浮，狐朋狗友遍布各地，如同一个街坊间的三流痞子。像这样招惹姑娘的行为，大家也都渐渐习惯了。
　　所以没有人说些什么，楚暮朝着水淋淋的小侍女眨了眨眼睛，然后跑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