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叶犹青》叠乘

4、第4章

　　最热的天过去，很快就要冷得冻人。还好秋天才过了一半，风吹在身上又凉快又爽人。
　　萧疏桐抱了一大盆的衣服在洗，一排长长的水槽前人寥寥无几。天气热的时候一群糙汉不得不换衣服，少不得多洗洗，天气稍凉一些立刻就怠惰下来，能不沾水就不沾水，一双袜子穿好几天，熏死个人。
　　勤勤恳恳萧疏桐正洗了一半，两手支着水槽沿，看着水渐渐放满新的一桶，一边发呆。中间有个人一边拿着块毛巾擦干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端着一盆衣服，在萧疏桐右边隔一个的位置放下了。
　　等得无聊的萧疏桐眼角一瞥，登时见鬼，眼珠子都不晓得动一下——叶军长正低头专注地等水，半湿半干的头发不似平时高高梳起，有些显乱地垂在两侧，遮去了小半张脸，只露出鼻梁以下好看的线条和唇形。萧疏桐甚至可以看见他偶尔眨眼的时候扑扇的眼睫，有一滴水珠恰时从发梢落到肩侧，白色的短袖被打湿了，贴在肌肤上显出轻薄的肉色。
　　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叶犹青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和萧疏桐的视线对上。短兵相接那一瞬，萧疏桐立刻转回了头，做贼心虚地装作认真等水。
　　“你水满出来了。”
　　萧疏桐回过神，有些局促地把水关掉。一边暴力揉搓衣物，一边偷偷瞟旁边的叶犹青。叶军长今日没有穿军装，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短袖，和很多新兵一样，应该是刚从浴室里出来换上的，看起来就像一个初长成的小青年，一身的清俊，总之是不一样的叶犹青，多了点人味。
　　萧疏桐突然有些惋惜刚刚没在洗澡，错过了一睹军长身材的良机。他意识到自己想如此时竟吓了一跳，仔细地回想一番方才脑内没有一丝龌龊才微微放下心来。不过自己也说不清这心头浮上的惋惜到底是从何而来，大概是出于好奇，就像一个人带着面具，你就会想看他的脸。
　　叶犹青一边洗，一边被看得心里五味杂陈，心道这新兵傻不拉几地看啥呢，没见过人洗衣服？叶军长也不是委婉的人，只会打直球，把拧成麻花的衣服皱巴巴往盆里一抛，转头就问：“你是不是看我了？有话想说？”
　　萧疏桐噎了一下，觉得自己三番五次在叶军长面前丢脸犯傻，形象早没有了，索性答道：“嗯，没想到叶军长也要洗衣服。”
　　叶犹青挑挑眉：“你以为？命令手下帮忙倒是挺威风，要不你来？”
　　“不是，在我印象里吧，军长这样的人是不用洗衣服和洗澡的……”就像天上的神仙，是超脱凡界烟火事情的存在，不用吃饭不用撒尿的。
　　叶犹青觉得面前的小青年多半有点毛病，用一种丧病的眼神看着他道：“……这也太脏了。”总结完他又不禁思考，三十五军其他人也都觉得他是不洗澡的吗？他可能得多在浴室里逛几回熟熟脸。
　　“不是，我是说那个，我不是说军长看起来脏，挺干净的真的……我想说的是……”萧疏桐不晓得叶军长的内心活动，组织了半天语言，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来说出叶军长像神仙这种话。平日里他也不是十分不善言辞，怎么回回到叶军长面前就害臊，跟个愣头青似的尽闹笑话。
　　他有些恼地“哎”了一声，正打算直接出口了，叶军长先给他找了个台阶：“行了，我知道你意思了，洗你的衣服吧。”
　　萧疏桐“嗯”了一声，把两只手浸在水里拧巴起衣服来，恨不得把头也淹进去闷闷死算了。他最后不甘心地又偷瞥了一眼，叶犹青正低着头，嘴角还挂着一点没散的笑，抿得死紧却微微上扬，一看就是憋笑的样子，整个人都在冒小花。
　　总之叶军长今日心情不错，跟今天的日头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