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饮天光》丹朱赤色

7、第 7 章

　　傅云朝传音完毕，转头却见妖女一双妙目紧盯着他手中的小剑，一语不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姜越在一旁用佩服的眼神看着傅云朝，傅云朝咳了一声，再次传音道：「万事都要小心。」
　　“姑娘，现在我已助你找出花，你是否也该履行承诺，为我师弟重塑肉身了？”
　　“那是自然。只不过……”妖女注视的目光从小剑移至傅云朝漆黑的双眼，“你不能将这东西带出去。取出它，已是我最后的让步。”
　　“我一直很仰慕大宗师，能为他的东西寻一处万无一失的保存之地，那将是我毕生的心愿。”
　　傅云朝的语气从容而坦然，仿佛所言为真似的。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妖女似乎有些生气了，但除了言语反对，却又拿傅云朝无计可施。于是她咬了咬红润的唇，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蹙着眉，央求的望着傅云朝。
　　「师兄，小心她直接攻击你！」
　　「放心，有这把剑在手，又自觉灵力半封，她有所顾忌，不会对我动手。不过，我也要小心被她以术魅惑，那时你要立即弄醒我。」
　　傅云朝与姜越再次传音嘱咐完毕，随即笑了笑，状似无意道：“这样的表情用在这张脸上，似乎有些不妥。”
　　妖女面色一变，撇了撇嘴收敛了姿态，道：“哼，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么。”
　　“姑娘，到现在，在下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与他……分别叫什么呢？万一他突然出现，我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妖女笑道：“我叫罂，罂粟的罂。他呢，他叫殷，殷红的殷。我们俩呀，本该水火不容，现在却奇异的共生在一处。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可以把他吃掉了……嘻嘻……”
　　一旁听的毛骨悚然的姜越低低的抽了一口冷气，畏畏缩缩的站的更远了一些。
　　“小子，只要你将这小剑放回原处，我不仅履行诺言，还可以赠你一些精气，让你快速修行。”
　　罂双目隐含威胁之色，语气陡变。她重论起这把剑的归处，显然是对于傅云朝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有所不满。
　　傅云朝却正色道：“修道之人，不走歪魔邪道。罂姑娘，我……”
　　话说半句，傅云朝却忽觉意识一阵恍惚。眼前之景不再是月下的荒郊野岭，而是诡异的一瞬变幻为那红妆在前，身侧珠玉的齐人福景。
　　只见那红妆美人莲步慢移，髻中珠钗摇动间，阵阵香风袭来，更迷了傅云朝本就开始逐渐蒙昧的心智。
　　傅云朝心神迷醉，即使已经瞧见了美人手中握着的尖利匕首，却苦于浑身无力，难以抗争，就连话也说不出半句。
　　那美人身着精致衣裙，瘦削高挑。她缓慢而优雅的走至傅云朝面前，轻柔的捧住他的脸颊，俯身就要吻下去。傅云朝迷迷糊糊间抬眼看去，只勉强分辨出那美人五官俱在，但面容说不出的模糊，唯有那双冰冷的红瞳，泛着冷意，直直的盯视着傅云朝。
　　“恩？？”
　　傅云朝猛然惊醒，见眼前重又恢复了原本的夜景，才沉下了高悬的心。后背竟已被冷汗所湿透，刚才那不掩杀机的南柯迷梦，简直叫他心有余悸。
　　他再看向罂，却见那人的面颊此刻复又恢复了初见时病态的苍白，僵直的唇线紧抿，下颔微抬，显得冷酷而高傲。
　　那双冰冷的红瞳，同幻境中的那双相重叠。傅云朝明白，这次，竟是他将自己拉出了幻境。
　　竟是殷出手相救……
　　傅云朝心想。
　　只是未曾想到罂那般心狠手辣，达到了目的之后，只因自己一个不从，便要不顾一切的过河拆桥。
　　“你是……殷？”
　　傅云朝试探着问道。
　　殷并未回答他，目光所及之处，是傅云朝手中的小剑。
　　傅云朝手掌一动，却觉掌心钻心的疼，不由自主的轻“嘶”了一声。他低头看去，原来是那小剑锋利的剑尖不知何时已经刺破了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沾染上小剑鲜红的剑身，二者混在一处，小剑便似乎化在了血中，一时竟分辨不清是血是剑。
　　应是在幻境之中，自己出于焦急却无力的无奈心情而紧握住了拳头，导致小剑刺破掌心的。傅云朝想着，左手捏起了小剑，余光却无意瞧见那双红瞳也紧紧跟随着小剑移动起来。傅云朝将小剑拿至左边，红瞳也看向左边，拿至右边，红瞳也看向右边……这样耍弄别人到底不好意思，傅云朝将小剑握回手心后，却莫名觉得对方有些……好玩？
　　“这是我的东西。”殷再看不到小剑了，才终于将视线移回傅云朝脸上，道。
　　这把剑究竟什么来历，引的罂和殷都如此在意？
　　傅云朝微笑答道：“这不是大宗师的东西么？”
　　“……”听闻傅云朝如此说道，殷的目光更见冷酷，“知道这是大宗师的物品，你还如此放肆？”
　　“啊？”傅云朝伸出拳头至殷面前，摊开手掌，露出那把小剑，似有要归还的意思，一面又道：“我哪里放肆了？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敢据为己有。”
　　“恩。”殷的目光这才微微柔和下来。他接过小剑，在傅云朝惊讶的目光中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又张开口，将小剑就这么直接吞了下去。
　　傅云朝耳边立即传来姜越的惊叫：「师兄！他把剑吞下去了！」
　　「……我看到了。」傅云朝扶额，又传音道，「不要一惊一乍的。他应是已经把这把剑完全炼化为己用了，才敢这样毫无顾忌的吞之入腹。」
　　“阁下，适才在幻境中，多谢你出手解救。在下傅云朝，云中生朝阳的云朝。”傅云朝朝着殷作了一个揖，面上友好的微笑着。
　　“是你的血唤醒了我，我不是有意要救你。”殷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又道，“原本我是要杀你，但巧合之下我又救了你一次，那么，我现下是不是应该杀你两次？”
　　……什么逻辑？
　　傅云朝心中暗骂，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和的微笑，看不出丝毫异样。
　　“阁下，话不是这样说。你原本要杀我，但因某些原因导致没有成功，这是因外力所阻，非是你我的问题。如此说来，你已经成功实施了‘杀我’的举动，只是没有成功。但这一次杀人行为便到此结束。而你救我，我自然感谢，但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没有救人一命要以命相抵的说法呀。”
　　殷冷冷的盯着傅云朝，冷哼道：“所以？”
　　“所以，”傅云朝镇定的微笑着，“你已经没有了杀我的理由。”
　　“哈。”殷一甩袍袖，嗤道：“强词夺理。”
　　“不过，你既让我的剑回到了我手中，也算是帮了我一次。”他继续道。
　　“啊……是。”傅云朝面上的笑容转为无奈之色，心中腹诽对方真是无理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