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 吕十娘》半妖巫神

2、段子

　　所谓八卦是人类的刚需，因为保守秘密本身就是违背人性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在八卦这件事上，解九爷也不能免俗，他只是大多数时候找不到一个可靠的倾诉对象而已。

　　几十年后，九门中一个像极了解九爷的吴家小辈吴二白比他幸运些，有一个忠心耿耿、沉默寡言的伙计陪伴了他大半生。而我们倒霉的解九爷，因为太年轻，目前还没有这样一个倾诉对象，直到那个愣头愣脑的女人闯进长沙城。

　　一开始，他提防着那个女人，就像算计着长沙城中任何意见事情一样。何况吕十娘来得蹊跷，身世蹊跷，目的蹊跷，如不明里暗里地试探一番，那就不是他解九爷天衣无缝的做派了。

　　可是慢慢地，随着一次次的试探，他发现这是一个活得无比表里如一的女人，仿佛她的人生就只有下斗和赚钱两个部分。

　　吕十娘的人际交往也简单得可怜，仿佛她所需要的也只有几个点头之交，和几个略近于点头之交的朋友。但就是对这几个并算不上特别亲近的人，哪怕是对那个明摆着接近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利用的霍仙姑，吕十娘所做的，也绝对称得上“仁至义尽”四个字。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于是，有一天，解九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给予了吕十娘过多的信任，超过了家里那几个忠心耿耿的伙计，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个亲表堂家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正坐在矮几旁，面对着安安静静吃着面的吕十娘，絮絮叨叨地念叨着霍家无伤大雅的八卦。

　　“......霍二小姐的几个堂姐妹，本就不如霍仙姑远甚。二小姐又得了狗五的支持，要是那些女人有点眼力，就该早早输诚才是。”

　　吕十娘用筷子拨动着面条，把里面的小虾一只只地夹到一起，难得插口道：“她们打不过小霍。”

　　解九有些无奈地道：“十娘，选择家主这种事，不是单纯靠武力决定的。很多时候，人脉，手腕，资历，乃至姻亲，都比实际能力更重要。”

　　吕十娘皱眉想了想，叹气道：“麻烦。”

　　说到姻亲，解九看着对面女人清秀的脸庞，忽然有些晃神。

　　在那个年代，女人之于男人，总是要付出一些凄凉的代价，来换取另一些东西。特别是美貌的女人，她们即便不愿作交换，也总会有人想尽办法，诱骗、强迫，以使她们做出这种交换。

　　但吕十娘对各方的明示暗示，总是漠然置之。那态度就像是在说：你们说的我都不感兴趣；你们要的我都不想给。交朋友可以，谈别的滚蛋。看我不爽来打一架，反正你们一起上也只有挨揍的份。

　　解九没见过这样的人。说起来，这种对情爱的漠视倒很有点像他。但那种沉默而可靠的气质，确然是解九从未在女人身上见过的。

　　鬼使神差地，解九推了推眼镜，低声道：“霍家姐妹也都给我递过茶帖。但我事业心太重，此生是不太适合情情爱爱了。好在解家家大业大，家底殷实，也无需在这种事上插手掺合。我家若择姻亲，还是图一个信得过的为上。”

　　吕十娘终于夹完了小虾，随口应道：“嗯。”

　　解九忍不住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吕十娘有些茫然。她努力地想了想，答道：“面煮老了。出锅可以过一遍凉水。”

　　解九愕然半晌，大笑而去。

　　“喂！碗！” 吕十娘喊了一声，见解九毫无回头的意思，挠了挠头，瞪着面前的两只碗发起了呆。

　　她不是不想洗了这两只碗，但是她怕这会让旅店老板的潲水不能再拿去喂狗了。

　　还是留给解九去洗吧，吕十娘这么想着，大不了下次多给他摸两件好东西回来。寄卖收的是抽成，多让他赚点钱，就当赔罪了。

　　很多年以后，解九才知道，占据了吕十娘身心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梦，梦里的世界，女人若是不得已后退了一步，等待她的也不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吕十娘看到了那个梦中的世界，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因此，长沙的九门再好，在她眼中，也比不过梦中那个没有九门的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