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野史》终生不负

19、5-尾

　　鬼谷这个地方，风景优美，气候适宜，即便是酷暑严冬也别有一番另类的情致。鬼谷子当年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地方做自己的归隐处，大半也是由于睡在这里山谷的草地上很舒服的缘故。

　　他那几个弟子，除了心事重重的庞涓，基本上人人都跟师尊一样，颇为享受这种优待。

　　鬼谷子博古通今，学究天人，尤擅法、兵和纵横之术。除了不会生孩子，这世上差不多没有他不会的东西了。但人是不能过分铁齿的，这个百无聊赖的世间固然在某人眼里破落得不招他待见——但只要你是人，某些铁一般的准则你就必须得遵守。没错，鬼谷子高人最喜欢修道，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个虔诚的道士都不为过。但归根究底，他暂时还未脱离人类的范畴——或许未来可期；所以，他也得像一般人那样，吃喝拉撒睡，一样都跑不了。

　　但鬼谷子是个思想家、哲学家，更是个践行者——至少是解决不用自己亲自煮饭炒菜缝补洗衣拖地板等诸如此类主妇问题的践行者。他名望高，名声大，建立个把类似墨家那样有组织有纪律的机构也不在话下。为了自己能舒适惬意地享受人生，也为了徒弟们的成长安全发展，他捣鼓了二三年，总算折腾出个鬼谷“隐门”。数十年后卫鞅跟嬴渠梁的一次闲聊中，把师尊谆谆叮咛完全抛到脑后的大良造很不经意地提到了鬼谷门的这个暗卫机构，恁是把秦公渠梁唬得一愣一愣地。然后，大良造同学又很没良心地品评他师尊，说那老头子一年四季平常讲的多半是废话，偶有几句深味人生哲理的，也就是教导徒弟们为了时刻保持精致优良的生活水准，必须什么都会一些——比如现在君上您手上端着的炖鸡汤，不就是臣几个时辰前放锅上的吗？咦？君上您的袖口好象脱边了，来，趁有时间，脱下来臣给您缝一缝。

　　看着自己的大良造在灯下飞针走线，有如神助一般稔熟。秦公嬴渠梁的心里，还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太佩服了……

　　回到庞涓这里，鬼谷子在经过了一个春夏的晃悠之后，终于舍得回家了。礼物手信之类，徒弟的隐门弟子的，他都分派了不少，大家皆大欢喜。

　　休息个两天后，便是鬼谷门的例考了。

　　鬼谷门的例考，分学门与隐门两层。学门么，自然指的就是孙膑庞涓等鬼谷子的亲传弟子，这个考试要高档一些，也难一些。隐门嘛，本着设立宗旨，主要是考较武功，其他杂学杂派的东西也将就着考一些，属于只要好好背书就能混过关的那种。让孙膑纠结的是，他跟师兄考的隐门当然不考，但隐门考的，他跟师兄还都得加考。

　　鬼谷子的规矩，是隐门跟学门截然分开，两门的弟子不见面、不相识，免得以后牵扯不清，弄不好还来个窝里斗。所以，孙膑想通过隐门同学走后门弄题目，那是根本行不通滴！

　　好在，孙膑烦的也就“武比”这一项，其他林林总总的旁门左道，他不会，就瞎蒙吧。反正隐门的题型是选择居多，四个答案还蛮人道的，凭他孙膑的天分，混个及格总是可以滴。

　　而另一边，庞师兄那里，孙膑觉得完全不需要担心。殊不知，比起他来，庞涓才是真正需要耽心的那一个……

　　过于紧张的后果，就是临近例考的某晚，庞涓又开始梦游了——他梦游不打紧，关键是不该在师父开门去如厕的时候正撞到急火火欲冲出门的师父，结果可想而知，把鬼谷子吓个半死，连带差点把他当刺客收了。

　　鬼谷子忙去问孙膑，孙膑摇头说不知道呀、什么时候的事，回答的言语里洋溢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好奇。鬼谷子懒得搭理他，又去仔细给庞涓检查了检查——没毛病啊，难道是因为最近鬼谷的风水不好？问庞涓，死咬着嘴唇不说，再逼他估计就泪眼汪汪了——想起来都寒。

　　最后，没法子，鬼谷子竟然异想天开大徒弟是不是给不知从哪里来的邪气魇住了？
　　——好有深度的想法。

　　想到就做。业余修道修了三十多年的他终于可以在家门前摆一回谱了！

　　跟惟恐天下不乱的二徒弟一合计，鬼谷子找了个借口支开庞涓，然后跟孙膑在庞涓屋里又是搭架子又是摆桌子，什么香案黄纸令旗八卦镜乾坤盘，凡是做道场用得着的东西，管它有用没用全给一古脑儿地堆上！知道的是驱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收妖咧。

　　这个道场做得很认真，很专注，也让好奇心旺盛的孙膑好好玩了一回。

　　做完道场，安分了几日，例考结果下来，庞涓在兵学上稍逊孙膑一筹。加之无意间发现师尊和师弟有过可疑行迹，调查不多时就一清二楚他们做过些什么的庞涓，又开始钻新的牛角尖——认定自己被师尊和师弟集体（也就两人小集团）嫌弃。

　　于是乎，他梦游得更频繁了，搞得一到晚上睡觉鬼谷子就精神紧张。
　　——似乎道场起到了加幅的反效果……

　　反效果就反效果吧，鬼谷子大人如是想着。反正人类之所以能在这个地球上繁衍生息经久不绝，靠的也就是那非同一般强悍的适应能力。

　　总之，你有你的张良计，偶有偶滴过墙梯——你师尊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话说得很不厚道。要哉，鬼谷那地方长势最好的不是庄稼，而是大红苕！无论自幼贫苦的庞涓还是出身世家的孙膑，自从来了鬼谷之后日夜都惨遭此物的荼毒。米饭于他们，就像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光棍心中的吉祥天女——都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奢侈内容……）！

　　糟到一定程度，大徒弟如同闹鬼一般的梦游鬼谷子也能忍了。即使日后庞涓梦游变成升级版的“僵尸跳”，也只是让鬼谷子闲闲的跟二徒弟招呼一声“膑膑，出来看僵尸夜行啰~~”，然后师徒两个各捧一把瓜子，蹲在木凳上看“戏”。

　　——这都什么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