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直如此 ...
-
林栖情绪不太稳定，戴月让她住了下来。
熄灯后，两个人窝在一张床上，有搭没搭地聊着话。
“奉昊知道我住在哪里。”她把被子闷过头，“他买了我隔壁的房子。”
“大概是巧合……我不确定。”
“今天我去超市的时候，够不到最上面的货架。”
“有个人帮我够了下来。”
“回头了我才发现，他的脸好熟悉好熟悉。即使过了两年，我还一瞬间觉得回到了以前。我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就故意把膨化饼干放在最高的柜子上。我要够柜子上的膨化饼干，够不到，他就会站在我身后帮我拿下来。”
“然后抱住我，用下巴磨蹭我的头顶。我曾经很喜欢那样。”
“他就总是欺负我矮，会把我抱起来，像抱小孩儿那样，让我坐在他的小臂上。但是我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他会坐下，我不用把吹风机举得很高。”
“我挺宅的，不太和他一起逛超市，生理期也是他去。他有次找不到我要的那种，拍了三十多张照片，跟我说‘媳妇儿你挑快点，售货阿姨看我眼神不太对’。”
“我当时一直乐一直乐。”
“阿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脆弱，怎么这种小事都记这么久。”
“我明明已经很久不回家了。”
戴月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
“重男轻女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不要为那样的童年感到悲伤，无论谁抛弃你，都不是你的错。或许有的时候，只是，只是不合适你知道吗。”
停顿许久，她才又说：“你还恨奉昊吗？像当时他什么也不说，就跟你分手那样？还像那样恨他吗。”
林栖长长久久地沉默。
沉默又沉默。
“我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哭。忍不住。我知道的……但是我忍不住。”
“他穿着一身西装，可能是刚下班吧，看着人模狗样的，比两年前成熟太多了。”
“他又开始抽烟了。”
林栖吸吸鼻子，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对他说，你抽烟了。”
“然后他就傻在那了你信吗，哈哈哈，他傻住了，脸色煞白煞白。还是那样，犯错了就跟小孩子似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扇了他一巴掌。”
“他没动。”
她哭得鼻子都堵住了。
戴月轻轻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林栖的左手有一条12厘米的疤，从手腕到手肘，竖着划，成心想死。
还好划得不深。
小的时候戴月问过她，为什么你总是不开心，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林栖没有说话，带她回家了。
林父林母对她很好很热情，只是吃晚饭的时候，有一些不好。
林栖最讨厌胡萝卜和青椒，但林母总是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她不止一次地说“我吃饱了”。
但林母只是夹菜，说：“为了你好，不准剩菜。”
然后戴月看到一旁，林栖的哥哥，话也不说一声放了碗筷，碗里全是完整的肉片。
青椒炒肉的肉片。
吃完晚饭后，林栖带她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慢慢把外套和里衣脱掉。
露出满是掐痕的手臂和腰。
她说：“打架的时候，爸爸妈妈说我要让着哥哥。”
那样习以为常。
当天戴月留宿林栖家里。
然而半夜的时候，她被房外传来的争吵声吓醒了。
林栖却睡得很安稳，没有醒来。
等到了早上戴月一直跟她道歉，但是林栖似乎并不生气。
她只是回答：“我也要说对不起。因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难过。”
后来进入青春期，林栖选择了住校。
有人跟戴月告白，自然也有人给林栖写情书。
但是她被男性触碰会呕吐。
不只是林栖自己，戴月也经常会想起来，两年以前的林栖总是眉眼弯弯。
她不再失眠，去了很多地方旅行，尝试各种各样的东西。
她胖了二十斤，终于不会再低血糖。
她开始喜欢吃饭，去各种地方吃饭。
和她的奉昊一起。
所以如今，戴月很难责怪奉昊，也无从劝解。
她自己不是一个愿意被情感束缚的人，但也可以想象到拥有一个敏感的恋人有多疲惫。
但是林栖，整整两年，都过的很开心。
她曾说：“总是很幸福。只要稍微想起就会觉得幸福。”
“睡吧宝贝。”
戴月只能把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由于美女们睡得晚，起得也完。
一直接近八点，戴月才被一阵电话铃声闹醒。
“喂？哪位？”
“贺程。”对方语气不善。
“说。”
“……我在你综艺录制现场。”贺程显然非常不高兴，“你人呢？”
“哦这个啊。”戴月简短地说明情况，“迎男而上，别拿我作挡箭牌。一点小事都给我打电话，真是丢霸总的脸。”
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贺程：……
好凶这女的。
“阿月？”林栖揉了揉眼睛。
“没事，你继续睡吧。”戴月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收拾一通准备去楼下弄早饭。
她自己随便吃点没事，林栖有低血糖。
没想到这边人刚溜下楼，梅思楚就贴心地递上早饭：“月姐。”
“……”
她女人缘好像不错哈。
美女随便吃了点碳水供能，便不再动。她走到书房一看，林嘉晟还在和数学题斗智斗勇，而陈星河在一旁收拾书包。
“早啊陈老师。”她笑笑。
“早。”对方冷淡道，丝毫不见昨日的温和。
戴月一脸纳罕，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态度变差了一点点。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
“王妈，麻烦把厨房里放的两把葱拿给我一下。”她转头对厨房喊。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王妈姗姗来迟：“大小姐，你说什么事？”
“厨房里昨天不是放了两把葱吗？”戴月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王妈的脸色更不妙：“大小姐，那两把葱可能不见了……”
“不见了？为什么。”戴月皱眉，他们这儿高档小区连蟑螂都不怎么有，怎么可能有小偷。
王妈“哎”了一声，侧过身，悄悄地说：“大小姐，葱在你手里的煎饼里呢！”
戴月：……
得，这回真抠人两把葱了。
终究是葱错付了。
陈星河看她一眼，慢慢扬起唇角。
“陈老师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他冷酷道。
“……”
“我开车送您回Y大吧。”
戴月艰难地转移话题。
陈星河刚要同意，便看到了她身后的人。
“阿月。”林栖慢慢地走到她身边。
低血糖的早起总是十分困难。
戴月连忙把手中的煎饼递过去：“你怎么起来了。”
“我没事。”林栖摇摇头，看起来有点虚弱。
一瞬间，林嘉晟有种强烈的既视感，没忍住嘴贱：“咋地，怀上了？”
在场的两位美女拳头同时硬了。
忍了又忍，戴月缓缓吐出一口气，问：“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林嘉晟：？
戴月冷冷道：“我在生气。”
“咳。姐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林嘉晟赶忙站起，“栖栖姐姐，这位是我的老师，陈星河。老师，这是我的表姐，林栖。”
林嘉晟的母亲、戴月的继母，其实是林栖的姑妈。
两人对视，一时间，空气中似乎产生了微妙的磁场。
林栖对陈星河点点头，又回到了卧室。
“那我先走了，戴小姐不用送。”陈星河背着包离开。
在他走后十分钟，林栖换好了衣服，对戴月说：“阿月，我回家一趟拿东西。”
说完，匆匆忙忙出了门。
————
“好久不见。”小区门口，陈星河站在便利店下面。
林栖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说：“陈星？”
“是。”对方毫不介意地承认。
见状，林栖没忍住嗤笑一声：“陈星河？”
“也是我。”他不避不闪地看着她，神色淡淡。
“戴月她知道吗？”林栖面露不虞。
“还不知道。”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
“为什么这样费尽心思？”林栖一步一步逼近，“你图她财产？”
“……”
“不是。”他生硬地解释。
“你馋她身子？”林栖更加不解。
“……”
“也不是。”陈星河的嘴角轻微抽搐。
“那这个直女没啥别的好的了呀。”林栖耿直道。
“……”陈星河沉默片刻，说，“我喜欢她。”
“你喜欢她？什么时候的事。”林栖确实吃了一惊，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很早。”他回答，说话的时候微微偏过头，似乎是想回避。
林栖古怪地看他一眼，缓缓道：“上辈子？”
“……”
“高一的时候。”他说。
“这么早？”林栖怔愣片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回忆往事种种，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她的喜欢是忽然才发现，旧情复燃，还是……？”
他慢慢走出屋檐的阴影，手中的手机响了两声，屏幕亮起。
林栖看到了。
屏保是十七岁的戴月。
拍的很模糊很模糊，她穿着水蓝色的校服，不知道被谁喊了一声，转身看着镜头。
忽然，屏幕熄灭了。
林栖抬起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坦荡和执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惊愕。
“是。我喜欢她。”他轻声说，“一直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一直如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