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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下午忙完手头工作,超出下班时间半个小时。
吕雅琪一看时间,尖叫着拎起包包直奔电梯,她今晚约了朋友,已经快要迟到了。
管月帮她把电脑关上,也准备下班,只不过她独身一人可以不紧不慢。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喜庆的糖果,犹豫了下拿起来放进包里。
经过对面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顿住脚步,听着从里面传来的渐渐靠近的声音,她眉间一蹙,快步进了电梯。
停车场的车所剩无几,管月将车倒出车库,慢吞吞行驶在地下车库的主道上,突然踩下刹车,转头看向放在旁边的包。
一秒,两秒,三秒,弯腰从包里拿过一块喜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的确很甜,还有股淡淡的奶味。
“吃了别人送的喜糖会接到好运。”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管月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带着轻讽。
原来她也不能免俗,她也渴望好运。
愣神之间,前方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她一惊,猛地踩下刹车。
这一刻名为后怕的恐惧涌上心头,管月的心跳快得似乎要跳出身体,额上沁出冷汗,低垂着头,双手扶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喘气。
片刻,她抬起头,一个身形倨傲修长的男人站在车前,透过挡风玻璃与她遥遥相望。
管月呼吸一窒。
白天,他们除了隔着电话线说了短短几句话,其余时间没有见过面,或者说是她刻意避免见他,如果不是非常必要的事,她都会让吕雅琪代为转达。
又似乎是经过他的默许,难道他也不想看见自己?
呵。
男人的西装外套折叠工整地挂在臂弯,上半身只穿了件黑色带金色暗纹的衬衫,他身量高大,需要微微低着头才能与车里的管月对视。
他薄唇紧紧抿着,眉峰轻拢,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挡风玻璃很干净,近乎透明,管月看见男人眼睛里的暗沉之色,撇过视线。
他站着一动不动,挡住去路,管月不得不屏息凝神,静静等着他离开。
上班时间,她是管秘书,他是沈总;到了下班,她变成了管月,而他是沈培焕。
嘴里的糖变得发苦,苦味粘着舌苔,她皱起眉心,从副驾驶位上捻起红色的糖纸,上面印着一行小字——杏仁奶糖。
怪不得。
管月闭眼,嘴巴不敢乱动,试图忍过这阵苦味。
再睁眼,前面的人已经不在了。
安静寥落的地库,一声轻叹响起。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管月几次都想要吐掉这颗奶糖,怎么会有人把这么苦涩的杏仁跟糖放在一起呢?甜便是甜,苦就是苦,当他们融合在一起,当只爱吃甜的人被它的糖衣欺骗,在中途被迫品尝夹在中间的苦,却又很难脱离,那么就变成一种折磨了。
最后,管月还是把糖吃完,回到家之后,将喜糖里带有杏仁字样的糖挑出来扔进垃圾桶,她再也不要尝试这种折磨了。
直到引擎声完全消失,沈培焕才启动车子把车开出地库。
宾利一路疾驰,停在住处后,便大步流星上楼,从书房书桌的左边第一排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口红。
这是管月昨天离开之前丢在这里的,或者是更早,但是她好像忘了这只口红的存在,好像不打算再要了。
一想到这一点,沈培焕的心脏就抑制不住的疼,心上像是豁了一个口子,有血汨汨地往外流,他只有紧紧攥着这只口红,才能体会到一点点慰藉和温暖。
男人眼底吐出暗猩的红,他攥紧了口红管子,将它死死扣在心口,闭眼汲取着上面少得可怜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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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杨清五十六岁生日,坚决不许沈培焕给她大操大办。
沈培焕依她,生日那天晚上,只请了几个亲近的亲戚朋友在澜湾别墅小聚。
管月早上到的,陪陈教授吃完早饭,又随她去前院转了几圈。
沈培焕中午之前才到,客厅里陈教授和管月挨着胳膊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宛如一对亲母女。
沈培焕下意识摒斥这种想法,但一时又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点的说法。
管月的笑脸在男人进门时便敛了下来,安静地低头给陈教授剥橘子。
沈培焕换好鞋,在对面沙发坐下,落在管月身上的目光沉吟了几秒后移开。
她今天请假,原来是为了来陪陈教授。
“干妈,吃橘子。”黄澄澄的橘瓣放在手心里,衬得手心小巧,管月亲密地喂陈杨清吃橘子。
两人分吃一个橘子,旁若无人,很快吃完。
沈培焕坐在客厅里仿若多余,他起身借口去了厨房。
陈教授耳观鼻鼻观心,很快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但她不说,耐心观察着走向。
厨房里,刘妈正在熬鸡汤,砂锅里面放了枸杞和红枣,等出锅时再放一点盐,真是人间美味。
沈培焕走进厨房,刘妈盖上锅盖,把这几天陈杨清的生活细节悉数告知。沈培沉吟数秒后焕展颜轻笑,说:“您辛苦了。”
吃完午饭,管月和陈杨清去逛街,只她们两人,压根没叫别人跟。
大包小包回到家,已经下午四点过半。
李毓书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大包冬虫夏草,净是难找的玩意,刘妈高高兴兴拿去了厨房。没多久,冯子宽也来了,带了一块鸽血红宝石,市场估价小一百万。
他这是不请自来,陈杨清是喜欢这个小辈的,笑着收下了。
李毓书一见到冯子宽就没好脸色,撇过脸玩手机,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管月看着这边,不禁想,他给陈教授过生日是假,“偶遇”毓书才是真。
过了没多久,别墅又来一人,定睛望去是徐临熠。
沈培焕不在,徐霖熠进来便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管月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自那次西餐厅分别之后,徐临熠又微信约了她几次,她都以工作忙为理由婉拒,好在徐临熠有风度,几次下来没再提吃饭的事。
别墅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陈杨清体会到上了年纪的快乐,身边围着小辈,逗她笑,一起给她过生日,要是什么时候再有一个小孙子小孙女,那她这一生就圆满了。
沈培焕去书房接个电话回来,就看见客厅里多了一个男人,并且毫不客气占据了他的位置。
不光如此,他还正弯着腰和管月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管月半天才说一句话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他却殷勤得像条哈巴狗。谁让他来的,陈教授过生日关他什么事?
沈培焕站在楼梯口,放在扶手的手握成拳头,忽而勾唇哂笑了下,大步走过去。
冯子宽一直黏在李毓书身边,李毓书又偏不想离他这么近,不断挪着位置,下一刻冯子宽又会像胶水一样跟过去。
啧,真丢男人的脸。
管月左边坐着陈教授,右边恰好空出两个人的沙发位置,沈培焕毫不犹豫走到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稳稳当当隔在徐临熠和管月之间。
沙发垫子陷下去,管月下意识朝陈杨清身边挪了挪。
沈培焕的余光瞥到她的动作,身子僵了僵。
“沈总,好久不见。”徐临熠笑了笑,抬起手试图和他握手。
成年的人的世界,没有情分只有利益,学生时代他们可以直呼其名,此刻姓氏后面却带了一个“总”字,说不上来的虚伪。
在徐临熠伸出手的瞬间,沈培焕倾身从果盘里拿一个橘子剥起来,不动声色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徐临熠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管月下意识抿唇,下一秒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饭菜还有一会儿才能好,妈您要是饿了,先吃个橘子垫一下。”
手掌宽大,骨指修长,橙黄的橘子皮细心地剥开四班,露出黄橙橙的果肉,安静地躺在手心里像一朵花。
话虽是对着陈教授说的,可男人一直看着自己。鼻尖萦绕着酸甜的橘子味,管月脸色不耐地站起来,对陈杨清说道:“干妈,我去趟卫生间。”
陈杨清点头,随即把儿子手里的橘子推到一边,说:“刚才已经吃过了,橘子吃多了上火,你自己吃吧。”
沈培焕动作顿了两秒,收回手,俊脸拉长。
步入初秋,院子里的晚风带了一丝凉意。
管月坐在小亭子里,目光落在不远处秋千的地方,拉拉扯扯好一会儿的两个人身上。
“这是卡地亚冬季限量款,我跑了好几个国家才买到。你不是最喜欢收集各种品牌的限量款?书书,你就给个面子收下吧。”温温柔柔又带着点低声下气的声音是属于冯子宽的。
“我不要,你拿走,我喜欢什么自己会买,不想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把它送给你新上任的小情`儿吧!”
……
隐隐约约听见女人肆意的嘲讽,和男人耐心的诱哄,管月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蓦地,身侧罩下一片阴影,下意识抬头,恰好撞进男人深邃如墨的眼睛里。
她皱眉,本能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刚踏出一步,手腕被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抓住,挣了挣没挣开,转过来看着他,嗓音染上薄怒:
“放开我。”因为有所顾忌,声音刻意放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敏锐如沈培焕,轻易察觉到她的不耐与烦躁。薄唇轻抿,却并未放开她的手。
垂眸,看着她在月色下皓白的手腕,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摩擦着。
他指腹的肌肤并不平整,甚至带了点薄茧,在她的手腕上刮起一阵电流,管月咬牙攥紧了手。
“放开!”她重复。
很快,原先攥住她的大手改为从后搂抱住她的腰,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被迫站在那儿——
“今晚去我那。”
怀里的人明显一僵,男人低头,薄唇擦过她的耳朵,嗓音嘶哑难耐:
“月儿,我准备了东西,不会再让你吃药。”
下一秒,管月的眼泪落了下来,豆大的泪珠砸在沈培焕的手背上,他的身体狠狠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