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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踪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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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失踪了!”
计轻尘听到前面刷着微信的女生和朋友小声议论着。
“真的假的?这都第几个了?”
“真的啊!你快查学校的邮件。”
计轻尘仔细地听着两人地对话,不由自主也拿起手机查看邮箱,果然有一封学校警方发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就如前方的女生所说,说学校里又有学生失踪了,这次也是在周五的晚上,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失踪的。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收到了邮件,计轻尘觉得周围的气氛陡然沉重了起来。
他仔细算了一下,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的第8个失踪者了。然而一个月都过去了,别说活人了,警方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连尸体都没找到,学校甚至几次处在停课的边缘。虽然失踪者都是在学校外的公寓失踪的,但家长难免不怪罪学校。
计轻尘一瞬间觉得学校也挺可怜的。
前面的女生还在低声议论着,计轻尘却没有再接着听下去了,那两人的话题不知何时已经从学校有人失踪变成了周末去喝下午茶。计轻尘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想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课程上。
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有天赋的人,虽然几经波折还是考到了美国,学校也挺不错,但是还是得努力学习,成绩才能有一点起色,和他那些明明不怎么学习还能拿到高分的朋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尤其是面对这种令人头大的经济课,计轻尘要比别人花更多的精力才行。
他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天赋,但他的天赋和热情在于文学。从小就喜欢读书的他,至今还能保持着一周至少四本书的阅读量。然而,经济这样的理论课对于他来说就是痛苦的行刑,经常是一杯咖啡下肚都无法阻止他在课上睡着。
果然今天又是十分钟不到,他就困意来袭,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身边的美国同学还在小声谈论着失踪案的事情。他其实感觉到,今天的课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毕竟是与每个人切身相关的事,不在意都不可能。好在这是个几百人的大课,计轻尘又坐在后排,所以他身边小声的议论声并不会被教授听见。
计轻尘在将要睡着的一刻听到了身边的美国人说,失踪案好像和什么画有关。
等计轻尘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笔记,突然由衷地想给自己一巴掌。
正当他失魂落魄,一脸欲哭无泪地走出教室,就被一个戴眼镜、满脸胡茬的人拽到了一边。
“轻尘,我靠,你看邮件没,又有人失踪了。”那人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着。
计轻尘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还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知道啊,大家都知道了,你不用这么小声的。”
“对哦!”男人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松开了计轻尘,随即又反应过来计轻尘好像怅然若失的样子,这才又开口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丢了魂一样。”
不提还好,被人一提,计轻尘立刻死死抱住了男人的腰:“一下哥!我完了,我要挂科了,我要被遣送回国了,怎么办!”
被称为“一下哥”的人,其实本名叫做揖夏,因为名字发音和“一下”几乎一样,所以熟悉他的人一般都叫他“一下哥”,这让他经常想吐槽父母的取名水平。不过他也只是嘴上说说介意,实则并不介意。他比计轻尘大四岁,是物理系的博士生,还是个助教。
揖夏尴尬地看着来往的人投来疑惑的目光,赶紧把几乎要哭出来的计轻尘拽了起来。
“不是,怎么你也叫我‘一下’,跟你说了无数遍了,能不能把我的名字读得字正腔圆一点?揖是第一声,不是‘一’的第二声。”
“可是上次你在我家喝醉了说…”
“说你可以叫我一下?”揖夏翻了个白眼。计轻尘点了点头。
揖夏没再计较,摆了摆手重新回到了方才的话题:“所以,你这又是怎么了?”
他感觉计轻尘还有继续抱他腰的势头,赶紧提住了他的后脖颈:“好好说啊。”
计轻尘如实说了自己的遭遇,充其量不过是上课无法抑制地打瞌睡,从开学到现在,几乎一节完整的课都没听过。揖夏听到后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个朋友有的时候真的是智商堪忧。
“走走走,吃饭去。”他干脆也不对这话题多做评论,虽然计轻尘一直觉得自己资质平平,但是他也不知道是傻人有傻福,还是命太好,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化险为夷。
他已经能预知,他这个朋友没可能挂科的。
比起这事,他现在着急想跟计轻尘聊聊失踪案的事情,他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而且他知道计轻尘一定会感兴趣。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草地上边吃边聊。计轻尘是个非常好养活的人,他可以连续一周吃赛百味的三明治也不会觉得腻,现在他就在啃着赛百味周三特供三明治。揖夏则一脸恶心地看着他吃,很显然在美国这几年已经让他见到三明治就有生理上的不适了,于是他拿出了饭盒,里面是他自己做的便当。虽然是个戴眼镜的胡茬大叔模样,但是揖夏的厨艺绝对是一流的,计轻尘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便当,第一次嫌弃起自己手里的三明治,他现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揖夏看他可怜,大发慈悲赏了他一块玉子烧,等计轻尘心满意足地吃完,他才开口。
“关于失踪案,我知道了不得了的事。”
“什么事?”计轻尘嘴里还嚼着三明治的面包,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
“这事儿,好像是因为闹鬼。”揖夏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啊?”
计轻尘被他这句话说得有点儿懵。揖夏是个物理学的博士生,天天做的事情就是搞研究,这话冷不丁从他嘴里冒出来,实在很有杀伤力。计轻尘一直以为揖夏是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就是那种见到真的有鬼出现在他面前,他也能先试图判断一下对方是生命体还是自然现象的那种唯物主义理科男。
然而好像并不是这样。
揖夏看计轻尘似乎很疑惑,就又开口说:“我也是听我同一个研究室的朋友说的,他们说失踪的人晚上其实都在家里玩到很晚,似乎都是到后半夜才慢慢安静下来,但是第二天一早上人就没了。警察去家里搜也没有痕迹,不仅仅是没有入室抢劫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离家出走的证据,而且没有任何开过趴的痕迹。”
“这么邪乎?”计轻尘赶紧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坐直了身子。
“是啊,而且失踪的人并不都是很整洁的人,你说邪门不。”
计轻尘点了点头,他突然对于这个失踪案感兴趣起来,眼神都认真了不少。这的确很奇怪,如果失踪的人是很爱干净的人,那房间是打扫干净的还可以理解,可是如果失踪者被证明不是那么整洁的人,却在开趴开到后半夜之后还把房间收拾干净,这就有些维和了。
“还有更奇怪的。”揖夏再次开口,“警方发现失踪的人都是一整间公寓里的人一起失踪,甚至他们之间有些人和室友关系并不和睦,可是也不会说一间公寓两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的人失踪。这也是为什么四周来已经失踪了八个人。”
“所以不是每次失踪一个人。”
“不是,而是二、一、三、一、一的模式。”
“我都没怎么关注,还有什么事情比较奇怪的?”计轻尘对这事越来越有兴趣了。
揖夏看着计轻尘的眼睛里放光,不禁觉得有些可爱又好笑,于是就接着说道:“其他就是些小细节了,比如失踪时间都是周五晚上。”
他觉得好像还有什么遗漏的,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再次开口:“还有个说法,不过不知道准不准确,有传言说这次的失踪和一幅画有关。”
计轻尘想起来自己刚刚在课上快睡着的时候也听过类似的话,就再次开口询问:“和画有关具体是什么意思?”
揖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计轻尘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突然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好!我觉得这个案件说不定真的和鬼有关系!我们去捉鬼吧!”
“我靠,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个儿去。”揖夏很怂地赶紧摇头,他虽然是个物理学研究者,但他这人怕鬼,捉鬼这种事情打死他他也不干。
计轻尘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揖夏只是太忙了才不愿意去。
计轻尘从小就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感兴趣,可是他从来没有遇过灵异事件,据说是因为有的人天生就敏感性差,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种事。这可耽误了他上下求索的意志,时常苦于相信鬼怪却无法拿出像样的证据证明给人看,别说是证据了,通常别人问一句“你见过么?”,他就答不上来了。
这次遇到这件事,他觉得自己总算能够大展身手了,他一定要运用自己的知识证明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在。可是他还是觉得要有个伴才行,这件事只能拜托揖夏了,所以他拼了老命地开始了劝说。
揖夏也是个耳根子软的,计轻尘没说几句他就投降了,答应可以帮他,但是他也不知道计轻尘具体准备做些什么,于是就问他。
“你不是说和画有关么?我今天上课的时候也听到了类似的说法,所以我觉得可以从这里入手。”计轻尘很兴奋,一边说一边给揖夏在手机地图上比划,“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揖夏天天实验室和公寓两点一线,完全不知道计轻尘指的是什么地方。
计轻尘看他不知道,在他背上重重一拍,“小老弟,你不行啊,这都不知道,这是这儿新开的画廊啊!”
揖夏一听反应了过来。现场肯定被封锁了起来,他们绝对进不去,虽然说这个和画有关的传闻没什么根据,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去附近的画廊看看,说不定真的能知道些什么。
揖夏觉得计轻尘其实还挺聪明的。
两人便约好了第二天下午四点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第二天揖夏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发现计轻尘早早就等在那儿了,坐在长椅上不停地晃着腿。计轻尘很苗条,长得也清秀,皮肤又白皙,是那种一眼望去会觉得他没有实际年龄大的人。但长得再怎么显小,好歹也有个一米八地身高,坐在那儿晃腿的时候,颇有一种巨婴地既视感。
揖夏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计轻尘立刻从书中抬起头来,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笑意来,一把书放进包里,他就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整理了一下双肩包的背带。
“一下哥,快点快点,画廊好像六点就关了。”计轻尘拽着揖夏就往公交车站走,揖夏赶紧拉住了他。
“哎哎哎,你急什么,我开车来了,这样快点儿。”揖夏指了指停车场,“早点去,能看久一点。”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才四点半不到,计轻尘一下车就往画廊冲。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灵异事件这么近,所以这次他一定要证明鬼魂的真实存在。
“急什么,真是,画又不会长腿跑了。”揖夏锁好车,很是无奈地嘀咕着跟了进去,进去才发现计轻尘已经要开始问前台有没有人来买过奇怪地画了。
“……”揖夏赶紧走上前,一把把那没脑子的家伙拽了回来。
计轻尘还没搞清楚情况,一脸疑惑地回头看揖夏。
“你是不是傻啊?”揖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人家凭什么把客户信息泄露给你?再说你又不是警察,你问得出来么?万一是这画廊有问题,反而容易让人警觉好不好。”
计轻尘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他也是一时过于兴奋了,才差点儿真的傻乎乎去问,被揖夏一提醒,也觉得自己确实太心急了。于是对着前台笑了笑就和揖夏一起往画廊里走,说是要自己看看。
他一边走一边和揖夏轻声交流着刚刚揖夏进来前的谈话内容。
“刚刚前台的就是老板娘,是个中国人。”
“我知道。”揖夏进门的第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对辨认人种似乎有着某种先天的优势,从来不会认错。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刚只敢和计轻尘耳语。
计轻尘也知道这点,所以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画廊很新,四个月前才开张。”
揖夏昨天就听计轻尘说了这是个新的画廊,不过看来计轻尘当时也不知道这个画廊具体的开张时间,刚刚就是去问了这个。
但是揖夏不明白为什么要知道这个,所以便开口询问:“开张日期很重要么?”
计轻尘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很重要。”
揖夏觉得现在也不方便继续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就沉默地看着画。
其实没人知道所谓的“奇怪的画”应该长什么样子,再加上他俩一个比一个缺乏艺术知识,结果两个人找了一圈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根本看不懂这些画,于是又去找了一圈,结果还是没觉得哪儿不对。反复了几次之后,反倒疑神疑鬼,觉得好像哪幅画都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最后,两个人觉得再这么逛下去不仅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还有可能被老板娘怀疑,只好和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画廊。
一直到他们出了门,老板娘都微笑目送着。计轻尘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娘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便稍微欠了欠身,计轻尘也露出笑容来,随机赶紧转过头打了个寒噤。
老板娘莫约五十岁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很年轻,也很有气质,计轻尘却觉得刚刚那个笑容让他毛骨悚然,说不上来得阴森,就像是一个技术高超的画师画了一幅极度写实的画一样,虽然人模人样,但是毫无生气可言。
揖夏看他的模样也有些担心。
“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但我觉得那个老板娘有点可怕。”计轻尘说着又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这次揖夏也跟着回头看,可是透过画廊的玻璃窗望去,前台已经不见了老板娘的身影,或许是走到后面去了吧。
揖夏被计轻尘一说也觉得不寒而栗,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轻尘,你记不记得,刚刚画廊的最里面好像有个房间。”
计轻尘回忆了一下,的确是有一扇门,但是似乎上了锁,他以为是放藏品或者是画室一类的地方,也就没多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是很可疑。
于是他点了点头,坚定地看着揖夏。
“说不定那就是突破口!我们过两天再来一次吧!”
揖夏知道计轻尘说得有道理,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可是刚刚那种寒意还未完全消散,他实在不想再去那地方了,但他深知计轻尘的性格,遇到感兴趣的事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好无奈答应了下来。
疑神疑鬼的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去吃了晚饭,饭桌上也不忘记讨论了一番。
“你说那个老板娘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们了,所以最后趁我们走远才进去后面的房间看了看?”计轻尘一边说一边把薯条往嘴里塞。
“啊?”揖夏喝了点儿酒,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点点头,“有可能。不过挺奇怪的,我们当时那个位置应该是能看到后面的门的,怎么回头的时候好像没看见。”
计轻尘仔细回忆着,他刚刚还没注意,这么一想,果然很蹊跷。
揖夏喝了酒,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鬼也不怕了,拍着计轻尘的肩膀喋喋不休地说起他的想法来:“要我说,果然那女的不是人!她肯定是用了什么法术,不然那门怎么不见了?你说,她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鬼?”
计轻尘也答不上来,但他觉得揖夏应该是喝多了在这儿胡诌了,便想和他开个玩笑。计轻尘以前不知道揖夏怕鬼,但是今天看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脸色惨白的样子,估计是害怕得不行,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在这儿疯狂灌酒麻痹自己。
“一下哥,你不怕鬼了?”
“鬼?鬼有什么好怕的!你说说,鬼有死线可怕么?”
计轻尘寻思着还真没有。
“那你既然是学物理的,不也应该是唯物主义的好青年么?”
“我靠,我跟你说,物理学到最后就是玄学,唯物主义个屁,没点儿信仰真能逼skr人。”揖夏一边说似乎还一边打了个酒嗝。
计轻尘只是点了点头,揖夏似乎还在唠唠叨叨说些什么,但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鬼怪的存在,他原本只是相信他们的存在,却从未感受过,如今感受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回想起来觉得画廊和那女人处处都诡异。可是这也让他更加确信,这件事是一个突破口,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这些东西的存在了,至少能说明他相信的东西不是虚无的。
计轻尘不由自主竟然露出了微笑来。
他正想得出神,身旁突然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你去了什么地方?”
计轻尘被吓了一跳,看着身旁的揖夏已经趴在了桌上,知道刚刚说话的不是揖夏。抬头看了看才发觉面前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个子很高,虽然是东方人的面孔,可是却很英气。他的皮肤很白皙,甚至和计轻尘有得一比;双唇很薄,但唇角紧抿着,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鼻梁高挺,一双凤眼看起来很有威慑力,漆黑的眼瞳正直视着他。
“啊?”计轻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发呆,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这人的话。
“啧。”男人不是很友善地发出咋舌声,计轻尘似乎隐约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失望的神色,但是男人依然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是说,你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是个中国人。计轻尘在心里默念,同时也觉得纳闷,这人的问题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是计轻尘实在是个好脾气的人,便老实回答了人的问题。
“下午去了一家画廊。”
男人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打量了一番计轻尘,这才开口。
“你现在身上阴气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