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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悸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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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四十,恋语市暴雨转大暴雨,整座城市陷入彻底的沉睡与寂静,某小区的十八楼灯火通明。
被李总裁大半夜的一通电话从被窝里拽出来的陈堂医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欲生欲死心力交瘁。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半夜驱车,下雨天的视野不太好,但胜在人少,不多时便到达目的地。提着药箱敲开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李泽言冷若冰霜的脸。
他一激灵,瞌睡一下醒了大半,率先打招呼道:“李总。”
李泽言点了点头,把一双鞋套递给他,而后为他引路。
床上的人额头烫得吓人,凉水冲过的湿毛巾甫一放上去就被染成温的,李泽言在旁边不断给他散热,又重量体温。
“三十九度六,高烧。”陈医生微一沉吟,“输液吧。”
李泽言从旁让开道,或许是因为劳累又或许因为心焦,此刻背上和面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一眨不眨地盯着昏睡的男人,陈堂在一旁准备道具,余光一瞥就想安慰他。
“李总,发烧是很常见的,打两针就能好,您不用过于担心。”
李泽言看也不看他,“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作为李泽言多年的私人医生,陈堂对这位总裁的性格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只是职业习惯作祟,他免不得还要再交代几句。
“病人应该是淋雨受寒引起的发热,输液的时候多盖些被子出出汗,不过先前应该早点吃药,好好休息,不至于这么严重。”
李泽言简短回道,“……知道了。”
许墨睡得不安稳,梦中似有呓语,喃喃叨叨地听不清,李泽言走过去顺势坐在床边,下意识地轻柔地抚平他紧紧皱住的眉,低声安抚道:“我在。”
正在扯针管的陈医生睁大眼睛,目瞪口呆,模样像是见了鬼。
李泽言见状甩去一个眼刀,催道“还不快点。”
他把掩在被子下的手拉出来,陈堂虚抹了把汗,心中突然生出第一次为总裁扎针时那种久违的紧张感。
“要多久?”李泽言问。
陈堂看了眼药瓶,说,“约莫三个小时。”
李泽言重新给他掖好被子,“你去客厅休息,等会儿给他拔针。”
兢兢业业的陈医生此刻很想仰天长叹,唉,今夜怕是又要修仙。
他觑了眼李泽言面无表情的神色,立马麻溜地钻出房间,顺带贴心地关好门。
晨光微亮,远处的天际翻起一抹青白,金色的阳光划破云层,映照地面的粼粼水光。
折腾了一夜,许墨这烧总算退了些。
陈堂进来给他拔了针,查看他的情况后说明天还要再打一针,与李泽言约定好时间,留下各种备用药,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李泽言细细记在心里,见许墨还在睡,便先到厨房准备早餐,依然是很清淡的食物,但普通的食材经过精心的处理后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养病又养胃。
盛好装盘放到餐桌上,正要回房看看人醒了没有,一转头却发现许墨正倚在门边瞧着他。
李泽言一愣,“醒了?”
许墨笑着点点头。
大概那视线太过专注,惯来心如止水的总裁有些无所适从,于是佯装不满道,“病刚好一点就到处乱蹦。”
许墨视线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粥品,故作无奈地说,“泽言做的食物太香,我哪里还睡得着?”
总裁大人显然对这句夸赞很受用,面上那一点伪装维持不住,放缓语气道,“那就快去洗漱完来吃。”
见许墨进了洗浴间,李泽言心底舒了口气,有胃口是好事,说明身体好多了。
坐在许墨对面,他电话吩咐司机先去公司拿套备用西装,而后报了所在地址,放下手机,便见许墨一勺一勺的舀着粥,不时抬着眼对他笑。
李泽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强自镇定道,“做什么?”
许墨干脆抬起头,用一只手撑着,直直地盯着他瞧,松软的刘海铺在额前,被洒进来的稀碎阳光一照,整个人被包裹得温暖无比。
那眉间仿若化成一湾春水,眼中春光乍动。
他没开口说话,却无声胜有声。
李泽言呼吸微乱,似有一只小鹿迅猛强硬地闯进来,在心里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梅花印踏得乱糟糟一片,他瞥开视线,面上矜持散去,白皙的面庞爬上一抹疑云。
他假意咳了一声。
这样的难得一见的李泽言让许墨在新奇之余更加心软,甚至莫名产生一种想抱他的冲动。
但他一向善于克制,便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而是没话找话道,“泽言等会儿是要去公司吗?”
“嗯。”见许墨找了新话题,李泽言顺阶而下,“今天有几个会要开,我让医生晚上七点过来给你打点滴,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许墨道,“好。”末了又问,“那你会过来吗?可能有些唐突,但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很希望泽言也能来。”
李泽言想到公司今天的安排,也不怎么忙便应了,况且……他也不太想拒绝许墨。
一顿早饭吃完,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晚的梦境,但李泽言却觉得,那个淡然温和波澜不惊的许墨已经像颗褪去一层皮的酸浆果,剥掉不温不火的面具,即使内核仍被严丝合缝的包裹,依然得以窥见鲜美香浓的果肉。
司机很快到了,李泽言换好衣服赶去公司,并勒令许墨一定要在家养病,不要出门乱逛吹风,更别去实验室忙得昏天黑地。
晴朗的天气里恋与市黑得很晚,李泽言再回来时远方的天际方挂上瑰红的火烧云,将大半片天空渲染得绚烂夺目,光华照人。他径自上了楼,发现门虚掩着,一进去,便见许墨一手酱料一手食谱,神情专注又愁苦。
“怎么不好好休息?瞎忙什么?”李泽言在玄关换好鞋,说道。
许墨见是他,须臾间挂上笑意,放下手中的物事过来迎接,“你回来了。”
李泽言动作一顿,他用的是“回来”而非“过来”。
许墨却好似没发现般,继续说道,“泽言吃了吗?我看现在到饭点了,想做点东西我们一起吃。”
李泽言想起他刚刚束手无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他心情愉悦,有意调侃他,“那现在做好了?”
许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简单的食物尚可入口,复杂点的味道总调不对。”
“放着我来做。”李泽言边说边向厨房走去,看了眼时间道,“陈堂还没来?”
“应该快了。”
“他来了让他先等着,用完餐再输液。”
话说完便利索地净手戴罩裙,食材已经洗切好摆在一边,接下来的工作许墨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没去做别的事,只一直倚在门口看他,灶台边忙碌的人身着浅棕的高定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下配小碎花围裙,说不出的和谐耐看又赏心悦目。
考虑到许墨忌油腻辛辣的身体,李泽言做的菜式偏素,清脆爽口的蔬菜搭配鲜美入味的蛋汤,经那双拿惯签字笔的手亲自掌勺,比星级酒店的珍馐佳肴更加美味。
许墨打破偌大空间里只余瓷器碰撞的沉寂,率先问道,“泽言这周末有空吗?”
李泽言闻言下意识地想答有,工作是可以调度的,对于许墨的邀约他莫名的不想推脱,随即想起香香女士要求这周带他胡编乱造出来的女友回家吃饭,不由得揉了揉眉头,答道,“周末有些事要处理,可能腾不出时间,你有什么要做的?”
许墨笑笑,摇头道,“随口一问,下次有机会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