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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是夜,凌莞从主院里出来。方才她将自管家处取来的家书送到了凌夫人房中,未多做停留便出来了,凌夫人也未留她,只是叮嘱了几句,顺便让她这几日多留意凌殷在做什么。
      天边悬着一弯上弦月,凌菀悠悠地朝自己住的东院走去,抬头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忽得顿住了脚步,折转过身朝西南边的别院去了。
      别院平日都空闲着,今日打扫出来住着的是沈子逸。
      沈子逸会来凌菀是有预料的,只不过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若说出了什么着急的事情,那孩子的性子也不会不提前联系,所以应当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只是,他这一来,让凌菀的心思莫名的有些乱。
      别院紧挨着凌殷住的西苑,凌菀经过西苑时可以挑了花园里的一条小径绕了过去,远远看着凌殷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眼神不由得黯下去几分。她不禁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早就打算好的事情,不过提前一段时间,有什么可慌的。
      行至别院门口,凌菀推门的时候便见得沈子逸从房门里探出身子来,他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看着凌菀,喊了一声:“表姐。”
      凌菀不由得有些好笑,当初自己离开时,这孩子约莫也只有五六岁,但对她这个表姐倒是记得清楚。这些年也有些联系,几年前匆匆见过一面,没想到现在竟能独自一人走南闯北了。她脸上带了些笑意,开口道:“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沈子逸面上浮起窘色,急急喊了声:“不行。”
      凌菀面色诧异,抬眸看着他。沈子逸嗫喏着解释道:“夜深人静,进屋不大合礼数,还是不要进去了。”
      凌菀扑哧一声笑了,她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竟让月色都黯淡了几分。“哪里那许多的讲究,除了阿殷,父亲母亲都是知道的,方才我过来时刻意避开了她的院子。进去说吧,小心夜里着凉。”她不顾沈子逸挡在房门前,径自走过去推开了虚掩的门。沈子逸连忙跟了进去。
      凌菀也不多废话,坐下后直接了当地问:“你来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
      沈子逸默了默,道:“事出紧急,没来得及联系你。况且之前也知会过你了,所以提前了一段时间就来了。”
      凌菀眉心拧了拧,道:“出了什么事?”
      沈子逸垂着头,道:“我也是突然得到的消息,夙和公主要改封号为昭仪了。”
      凌菀的手蓦地抓紧了桌角。
      沈子逸知道这件事情挺严重的,同样他也知道这个消息除却它背后牵扯的各方利益外,于凌菀的内心而言,又是何等说不出的滋味。
      凌菀抓着桌角的手指微微有些泛白,但她还是尽力克制着面上的情绪,良久的静默后,她纤白的手缓缓松开,而后站起身来,道:“此次出行你可有一路安插暗卫?”
      沈子逸立马道:“有,为防惊动他人,我都未带侍从前来,但想到消息传递多有不便,一路上均有人为我打点善后。”
      凌菀自一旁取下一支笔,拂开一张信纸,不过须臾,写了一页的蝇头小楷。她将信纸吹干叠起来递给沈子逸,慎之又慎地道:“今晚就将信送回去,切忌定要送到你姑姑手里。”
      沈子逸接过信纸,放在贴身的袖囊中,未在多言,转身出了房间。
      此时已近子时,悬在中天的上弦月旁边攒簇着一团灰黑色的乌云,想来过不了几刻,这乌云便要遮住月亮。凌菀收回了目光,心里暗想,但愿一切还不晚。
      翌日,凌殷起了个一大早。
      前一日饭桌上信息量略大,她只记得了那树叶形状的玉质小令来头极大,昨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宿,觉得自己出去瞎打听也不是个办法。虽说顾濯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之前自己还给人家甩脸子,现在要是巴巴地贴上去岂不是显得太没有骨气。
      是以,凌殷觉得还是沈子逸更好套话。
      这厢她急匆匆地出了西苑的门,想早早赶去渡口买了青虾回来,就可以去找沈子逸,顺便问问他到底是自己家哪门子亲戚。
      说来也巧,惦记着曹操,曹操就到。迎面走来一个水蓝衫子的小少年,步伐轻快,束好的发丝被晨起的风吹得略有些乱,不是沈子逸又是谁。
      凌殷喜笑颜开地贴了过去,沈子逸被面前清早咧个嘴笑得仿佛见了活神仙似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凌殷手一伸扯住了沈子逸的袖子道:“子逸小弟起的好早,看样子都遛弯儿回来了。是不是饿了,走!姐姐带你去喝豆腐脑,话说这个豆腐脑你喜欢喝甜的还是咸的……”
      沈子逸莫名其妙又被扯了出门去了,待他反应过来,凌殷已将他带到了城南的一家早点铺子。
      “老板,要两碗豆腐脑。”凌殷拉出来两个凳子,摸出怀里的手绢擦了擦桌子上的灰坐下。沈子逸看了看氤氲着热气的大锅,又用食指抹了抹桌面,道:“阿殷姐姐,豆腐脑还有咸的吗,我在家里都喝的甜的呢。
      凌殷伸手接过了摊主递来的碗,放了一碗在沈子逸面前道:“甜豆腐脑固然是你的心头好,但是你再尝了今天这碗咸的,就知道同样的食物不同的做法和调味,最后能流传下来的手艺都是有它独特的滋味在里面。”
      沈子逸拿了一只汤匙,只见色泽明亮的汤汁里浸没着一大块白嫩的豆腐花,上面撒着细碎的酸豆角和葱花,汤面上浮着一层辣椒油。他试探性的盛了小半勺送到嘴边,只觉得咸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鲜嫩幼滑的豆腐入口即化,香而不辣的辣椒油充斥在口腔里。
      沈子逸有些惊讶,他自小饮□□细,吃过的珍馐美味不在少数,但是今日这一碗豆腐脑却有着不同于早前自己吃过的食物,有种隐约的烟火气在其中。
      早春的清晨还微微有些凉意,整个城里有种雾蒙蒙的湿漉感。凌殷一手扶着碗沿一手拿着汤匙,已经喝下去了小半碗。缭绕的气雾中沈子逸忽然觉得,带凌菀离开这里会不会有些不忍。
      “老板,我要三个茴香馅儿的包子,再要一碗豆腐脑,多放豆角和醋。”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宁静,凌殷擦了擦额头微微冒出的薄汗抬头看去,之间一个黛蓝色的身影立在热气缭绕的蒸屉旁,左手端着三个包子,右手正在接摊主递过来的一碗豆腐脑。
      凌殷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得,今天该忽悠出来的忽悠出来了,不想忽悠的也来了。’
      黛蓝色的身影转过来,不是顾濯又是谁。他目光四处瞟了瞟,落在了凌殷与沈子逸这一桌上,右手端的豆腐脑盛的太慢略有些洒出来,顾濯两手颤颤巍巍,看似无意步子却十分稳当地急急朝凌殷这边走来。
      凌殷四下看了看,偌大一个摊子只零星坐了三两桌,且只有他们这一桌有两个人。这厮摆明了是来找事情的。
      “咔,咔”两个碗上了桌子,正在低头喝豆腐脑的沈子逸看到点点洒在桌子上的汤汁有些诧异,自袖口拿出一条手巾递了出去道:“这位公子如果不介意,可以擦一擦。”
      顾濯用脚勾出来一个凳子坐下,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小公子的帕子太金贵,在下弄脏了还不起。”
      沈子逸闻言也不坚持,收回了手巾转而擦干净了嘴,诚恳道:“公子说笑了,手巾再贵重也只是一个手巾,拿来擦东西不为过。”
      顾濯手里捧着个包子,嚼的起劲儿。转头看向凌殷道:‘这位姑娘只喝了半碗,可曾吃饱。不如再来一个包子?’
      凌殷瞥了眼顾濯的碗,道:“不和公子抢,我喝完自己的就好。”
      顾濯讪讪点头,道:“也好,也好。不过在下还是忍不住说一句,这家包子是真好吃呀,十里飘香,今天早上我就是循着这香味找过来的。”
      沈子逸讷讷道:“兄台可真是天生一副好鼻子。”
      凌殷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濯也不恼,干笑道:“其实说来也不全是循着味儿而来,在下就住在这摊子的对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凌殷转过头朝斜后方看去,街角那里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客栈,这段日子她时不时地就往城南跑,却是没注意到这里何时新开了一家小客栈。
      她盯着左手侧的顾濯心中不禁思量起来,今日这一遭偶遇,看似无意,但若细细想起,说是顾濯故意贴过来的也不是不可以。但凌殷自己心里对顾濯是有些心虚的,一来昨天傍晚货船的事,她不相信顾濯没有看出端倪;二来顾濯口中所说自己的来意,听则合理,可也不是没有掺着假话的可能。加之玉质小令的来头不小,此番相识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
      “啪嗒”一声,凌殷放下手中的汤匙,对着沈子逸使了个眼色,道:“看样子渡口的早市也快开了,你我还赶着去买些青虾回去呢。不如让这位公子慢慢吃,我二人先走一步。”她话是对着沈子逸说,眼神却一刻不停地打量着顾濯的一举一动。
      只见顾濯闻言,连塞带吞地将最后半个包子怼进嘴里,起身忙道:“嗦来真似巧啊,在下也要去渡口一趟,不如,不如一同前往。”他口齿不清地说着,又端起碗来喝了口豆腐脑,抹了抹嘴继续道:“说到底今日是我挤了二位的半张桌子,不如这顿饭就让在下请客。而且昨日多亏了有位人美心善的姑娘才让我填饱肚子,今日也算聊表谢意。”
      凌殷的唇角微微扬起来,似笑非笑道:“随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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