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39、第 39 章

　　潘奕喝完水摸了摸肚子，“嗝----”这回是真的饱了。
　　不枉他在面包店里等了半天。
　　只有那家店做现烤面包，别的大都是进了货再往外卖的。慕夕瑶喜欢吃的那种，本来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又冷又硬，真没法吃了。
　　抬头发现慕夕瑶正盯着他乐呢，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潘奕知道这种程度对慕夕瑶来说就表示他的心情已经挺不错了。
　　“看什么呢你？”
　　潘奕有点好奇，这小子可真是喜怒无常！
　　慕夕瑶往旁边侧了侧头，语气平静地说：“没事。”
　　“没事你他妈笑什么！”
　　潘奕火大了。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嘲笑了。慕夕瑶并不是喜怒无常的人，或者说他的喜怒无常根本不会让别人看出来。中午加上下午这一番紧锣密鼓的折腾，理论上来说这小子这会儿应该正在人神交战呢，除非有特别搞笑的事，否则他绝对不会像这样笑出来。

　　宿舍里正聊天的几个人被潘奕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都朝他看了过来，然后集体安静了一秒钟，紧接着爆发出了各种笑声。含蓄的、狂野的、要笑不笑的、心里一半脸上一半的......
　　潘奕看了各人五彩斑斓的笑脸之后确定自己的问题是出在脸上了，忿忿不平地从床底下扒拉出来一块小镜子，有什么好......
　　我操！......
　　潘奕瞪着镜子一动不动，像是发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愣了半天勉强找回了一点理智，装作漫不经心地把嘴角舔干净,边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好笑的......”

　　徐磊调整了一下自己笑岔了气的呼吸，“不是有什么好笑，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哈哈哈哈哈......”
　　另外几个人跟着连连点头，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徐磊的高见。
　　潘奕把目光投向了慕夕瑶，这就是你对衣食......哦不！是对看你没什么食欲专门去给你买面包的我的报答？
　　慕夕瑶转开了脸。
　　“哎！不对啊，”徐磊笑完了没接着吹他的牛逼反而又往潘奕眼前凑了凑，眼珠子都快杵到潘奕脸上了，“你这嘴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潘奕下意识地想摸一下手抬了一半就反应过来徐磊说的是什么了，他顿了一下，往慕夕瑶那边瞟了一眼，然后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啊！这都看不出来？被咬了呗！”
　　“啊？”徐磊有点没反应过来，“被谁咬了啊？”
　　潘奕做出一个这还用问吗的表情，鄙视地看了徐磊一眼。
　　徐磊马上就意会了，边拍头边说：“是是是！你看我，知道知道！”
　　然后又换了一副面孔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很辣啊......”

　　辣不辣慕夕瑶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会儿他脸上阵阵发热，估计一会儿就会变成猴子屁股，若无其事进厕所又洗了一把脸，也不理潘奕和那几个面色各异的人，拎了书包径自去教室了。

　　潘奕只想着取笑慕夕瑶了，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直到在宿舍门口碰到马航，后者一脸先是好奇然后是想笑最后变得有些复杂的表情看着他，他一时竟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好在马航只是别有深意地看，并没有开口询问，留给了潘奕足够的思考出一个合理答案的时间。

　　作为潘奕名义上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程呈在看到潘奕的时候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伤口。
　　没办法，那小子的牙口实在是有点利。潘奕看到程呈的眼神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本来他想先跟程呈解释一下，又一想那样有点欲盖弥彰的嫌疑，就装作什么也没发觉跟她打了个招呼接着翻开了书本。
　　程呈在等潘奕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不是她想得多，实在是那样的伤口怎么看怎么让人不由得不多想。可潘奕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程呈有点生气，但直接表现出来不是她的风格。

　　“潘奕，你嘴巴受伤了？”程呈往下压了压火，眼里写满了关心。
　　潘奕有些疑惑，不是疑惑程呈到现在才发问，是疑惑她竟然不无理取闹？
　　摸了一下嘴角，潘奕轻描淡写道“哦，在宿舍摔了一跤，撞床上了。”
　　“严不严重？没去医务室看看？”程呈半信半疑。
　　“这有什么好看的，”潘奕拍了拍程呈放在桌子上的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破了个皮而已。”
　　“哦。”程呈答应着，忍不住又看了两眼，那看起来可真不像是“破了个皮而已”。
　　不过再一想，她心里的那种可能性也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只好相信了潘奕的说法。

　　慕夕瑶一听到程呈问潘奕话心里一阵心虚。自己真的是昏了头了！
　　是，失去白白的事情，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东西的事情，接二连三在他面前重演，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
　　可是，不是自己的，终究就不是自己的。

　　薛珍珠吃完了慕夕瑶给她带的槐花饼，舔了舔手指上沾的油----省得专门再去洗手了。
　　“夕瑶，想什么呢？”薛珍珠舔手指的时候在余光里发现了正在发呆的慕夕瑶。
　　“......没什么，不是期中考试成绩要下来了么......”慕夕瑶说着从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唉----”薛珍珠也不舔手指了，直接从桌子里拽出一团卫生纸粗暴地擦了两下手然后把卫生纸扔到了桌子上。“要是只上学不考试就好了！”
　　慕夕瑶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应该这是大部分成绩不是那么好的学生才有的愿望。他记得自己初中时每逢考试就有点兴奋，哪怕是晨读的时候让大家搬着凳子到操场上的突击考试，旁边的人抓耳挠腮抓阄抽签各出奇招，自己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大显神通，那种痛快就像是肚子又疼又胀难受了半宿最后崩出一个屁从头到脚连毛孔都透出来的舒爽！还带着一点隐晦的得意。
　　慕夕瑶笑了一下，嘴角牵起一个牵强的弧度。怪不得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彼时的芸芸众生正是现在的他的真实写照。

　　“夕瑶，你说这回要是又没考好可怎么办啊？你看我愁得都瘦了。”薛珍珠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不知道。”慕夕瑶觉得自己心里一片心如止水的平静，可能打击太多了就算不上是打击了吧。
　　第一次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心里是有一些准备的，不过还是有点失落，就像修炼成精了的妖怪突然被打回了原形似的，现实摆在面前不得不信又有点难以置信。第二次的时候打击是很大的，至少第一次的时候自己还是跟初中时一样并没有下多大的功夫，可那次他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除了没有头悬梁锥刺股。
　　而这一次，他摒弃所有杂念，几乎堵上了对未来所有的希望，只要我变得够好，一定会抓住属于我的东西。
　　如果失败了，他不敢想......

　　“夕瑶，你说人家都是怎么学的啊，咱们也没差什么啊！上课认真听课，笔记一点不少地记，为什么一到做题的时候就卡壳了呢？”薛珍珠拍着头，大有把脑子拿出来跟别人比一比的架势。
　　“可能......人跟人......本来就是不同的吧。”
　　慕夕瑶忍不住往潘奕身上扫了一眼，上帝在造这个人的时候肯定特别用心，从里到外，五无一不完美，根本不给别人留活路。
　　薛珍珠托着下巴也往那边看，“人比人，气死人！”

　　潘奕莫名感到几缕热烈的视线，转头看着慕夕瑶，“怎么，我脸上又沾了什么？”
　　慕夕瑶......
　　“切！”薛珍珠心里有时候也挺邪恶，直接以为潘奕在装傻，换过一只手托下巴把脸转向了另一边，连她“最爱”的慕夕瑶也不看了。

　　人们总是说‘付出就会有回报’，慕夕瑶觉得那应该也得看付出的是谁。
　　瘦长脸的数学老师拿着一张试卷一看再看看完又看，最后撇撇嘴摇了摇头，用手弹了一下卷子，蹦出一句“真不知道怎么考的”，也不说是谁的卷子低着头直接把卷子往前一递接着看下一份去了。
　　慕夕瑶看见第一排的一个女同学好奇地接过卷子看了一眼，然后眼含同情地把卷子往后递了过来。那份卷子在经过了几张先是好奇再是恍然大悟接着就是满是怜悯的脸的洗礼之后终于传到了他的手里。
　　他突然觉得也许其实人是真的有命运的。

　　61分。

　　之前没分班的时候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现在，恐怕是没有人敢跟他一决雌雄了吧。
　　慕夕瑶拿着卷子笑了笑。
　　一百五十分的题，他考了六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