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20、第 20 章

　　从学校到程呈家不是很远，以往送她回家的时候潘奕常常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意犹未尽的。
　　今天与以往有所不同。
　　也许是太阳太大把雪晒化了，雪融化的时候吸收了空气中太多的热量，加上他穿得单薄，总觉得今天这一路过得有点折磨，好像心里有什么事似的，百爪挠心。正好程呈让他先走，他也乐得轻松。
　　小北风呼呼地刮着，虽然入了夜风没有那么大了，可温度比下午的时候更低了，一股一股都往骨头缝里钻，冻得他放在裤兜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指尖扎得手心有点疼。
　　他忽然想起下午的时候他也抓了慕夕瑶的手，不同于女孩子的柔弱无骨，慕夕瑶的手有点骨感，可能是从小干活的原因骨节也比较突出。紧紧攥在手里的时候，像现在一样扎得手心发疼。
　　潘奕一边跑一边无意识地拿手指蹭了蹭手心，脚下加快了速度。

　　慕夕瑶跟马航一起回的宿舍。两个孤家寡人正好凑一块。
　　马航一路上看了他穿的衣服好几眼，估计看出来是潘奕的衣服了，可人愣是不肯开口问。
　　慕夕瑶一边在心里感叹这马航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一边决定主动交代问题。
　　再被他看下去自己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真干了什么不好言说的事了。
　　“你没看错，这就是潘奕的衣服。”慕夕瑶看着马航说。
　　马航一下子转过头往前看去，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看来自己是没有做侦探的潜质了，看谁两眼都会被逮个正着，马航无比懊恼。
　　慕夕瑶不动声色地瞥了不大自在的马航一眼，憋住了笑。
　　一进宿舍楼马航说了一声‘我着急上厕所’就三步并作两步窜进自己宿舍去了。
　　慕夕瑶脸上泛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就是传说中的“尿遁”啊。

　　熄灯铃响了，慕夕瑶正好洗漱完，顺手关上门就要上床。
　　最近潘奕也不怎么去网吧了，不过有时候送程呈会回来晚一会儿，自己还得帮他答个到。
　　幸好俩人都住上铺，查宿舍的一般也不会爬上去看，这要是住下铺，他想帮忙蒙混过关也不那么容易了。
　　刚关上的门“砰”一声在身后打开了，猝不及防吓得慕夕瑶一个激灵。
　　他回过头想看看是哪个傻逼干的好事，还没看清就落入了一个裹挟着冷风的坚实怀抱。
　　宿舍里的灯接着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慕夕瑶能感觉到从紧贴着他的身体里传来的“砰砰砰”急速的心跳声，不知作何反应。
　　宿舍里寂静了几秒钟，接着响起了同学们的起哄声，“噢......”
　　“潘帅这是没抱够妹子回来抱老爷们了。”
　　“慕夕瑶改天也给我抱抱呗。”
　　“哈哈哈哈哈......”
　　慕夕瑶推了推使劲箍着他的两条胳膊。
　　幸好已经熄灯了，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热，肯定又红了。
　　长那么白有什么好处啊，一脸红就那么明显，这时候要是被舍友们发现了他可真是百口莫辩。
　　被男人抱一下有什么可脸红的呢，奈何虽然是自己的身体可也总有不那么听主人心声的时候。

　　潘奕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依然紧紧抱着慕夕瑶站在那里，就像抱着什么宝贝似的。
　　慕夕瑶犹豫了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胛骨的位置上。
　　这么冷的天只穿一件T恤衫，耍帅也不分时候。不过想想自己穿的还是潘奕的衣服，好像也没什么立场说别人。
　　慕夕瑶有点汗颜。
　　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接着放松了。
　　慕夕瑶若无其事放下手，“行了啊，你发什么疯。”
　　潘奕终于放开了他，“哎，外面快冻死人了，我不得找个东西暖暖啊。”
　　不用说，自己就是那个“东西”了。
　　慕夕瑶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爬上了自己的床。

　　虽然潘奕没说什么，慕夕瑶也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这个人失态的时候可不多。
　　只是有什么事呢，这个可就不是他能猜出来的了。打小玩脑筋急转弯就没赢过的人还能有什么想象力。
　　慕夕瑶很想帮忙，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潘奕静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身边的那个人舒缓的呼吸声，情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自己，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门看见慕夕瑶想也没想就把人抱住了。
　　唉......
　　潘奕把手抬起来放在额头上，自己这是怎么了。
　　见人就抱也就算了，可本来应该因为跑得太快而变快的心跳、在慕夕瑶摸他那一下的时候跳得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难道自己病了？不可能！对这一点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百思不得其解，潘奕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紧紧蜷起身体，深深叩问自己的内心。

　　“潘奕。”
　　本来应该已经睡着了的人忽然又出了声，潘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心里暗骂这小子就他妈会演戏，可身体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没敢动。
　　“干嘛！”潘奕虽然压低了声音也一样听得出语气不善。
　　慕夕瑶有点想笑。
　　咳了一声稳定了一下情绪，他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说什么呢。
　　‘你怎么了？’好像有点多管闲事。
　　‘你没事吧。’是不是有点欠揍啊......
　　慕夕瑶后悔自己没事不睡觉乱发善心了。

　　潘奕问了一声久久没听到答案，心想这小子不会是耍自己呢吧就想暴起。
　　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在一片黑暗里摸索了一阵碰到了他的手腕，那只手停了一下，顺着手腕滑下去，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指尖，不动了。
　　潘奕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心早“砰砰砰”跳成了一个儿。
　　这小子安慰人的方式也太他妈别出心裁了吧。
　　不过，似乎对他挺有用。
　　这会他也顾不上思考自己到底怎么了，像溺水了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往外吐。原来刚才他紧张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忘了呼吸了。
　　几次呼吸过后，潘奕慢慢舒展开了身子。

　　虽然刚进十二月就下了一场雪，还以为这个冬天的雪会非常多，不过一直到快过年的时候总共也就下了那么两三次。
　　慕夕瑶坐在窗边----教室里的座位每隔一个月会横向平移，据说是为了防止斜视。托着下巴看校园里为数不多的几颗比较大的树，树干上的枝丫空荡荡的，显得十分萧索。
　　又要过年了，过完年以后很快这些树就会长出嫩绿的芽了吧，然后嫩芽慢慢变成树叶，接着抽出枝条，这些大树在经过整个冬天严酷的考验之后就又会充满能量获得新生了。
　　尽管这个冬天雪不多，可天气依然很冷，教室里的暖气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似乎慢慢失去了作用，人人都裹着大棉袄上课。还好，春天快要来了。
　　不过，这同时也意味着期末考试就在眼前。期中考的时候他的名次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本来自己那半个学期下了不少功夫，考试成绩下来之后不免有点灰心。看来能进得了重点高中实验班的人实力都不弱，而且他还是个复读之后才考进来的，恐怕能力更在别人之下。
　　母亲倒是没有苛责他，但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灰暗的景象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循环，就快要变成了一个魔咒。
　　压力之下这半个学期自己更是加倍努力，严阵以待，不知道这次会考成什么样。想想初中的时候哪次考试自己不是成竹在胸，现在这忐忑不安的心情，真是残酷而现实的对比。

　　“夕瑶，”旁边的人碰了碰他，打断了他的冥思。
　　“嗯？”慕夕瑶转过头，有些茫然地注视着他的老同桌----薛珍珠。
　　“哎呀，”薛珍珠愣了一下接着双手捂住脸连肩膀带头扭了几下，“夕瑶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嘛，人家都要脸红了。”
　　“......”
　　我就......操了！
　　自己这是被调戏了？
　　行吧。看在红烧肉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
　　慕夕瑶转过头目视前方，平心静气道：“说。”
　　薛珍珠嘿嘿笑了两下，声音恢复了正常。“你复习得怎么样了？你看我上次也没考好，我爸还怪我就知道吃，这次要是又考砸了，恐怕我以后都吃不到巧克力了。”
　　慕夕瑶听了一会儿没分辨出薛珍珠的重点到底是怕考不好还是怕吃不到好吃的，忍不住向她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薛珍珠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刚准备开口说话，慕夕瑶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转过了头继续目视前方。
　　“......”
　　薛珍珠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作者有话说

　　补上前天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