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楼》锦婵

16、第 16 章

　　是程呈。
　　慕夕瑶听见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她了。
　　他跟她不熟，但见了面也会点头示意。
　　隔壁班坐了一年，毕竟也算是认识。
　　何况，她又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即使心里对哪个男生有好感大多也不好意思直接表现出来，但程呈似乎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她能把这样的事情做得大方而自然，就像吃饭上厕所一样简单。
　　慕夕瑶不知道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特长。
　　他跟男生都处不了那么自然，更别说异性了。

　　马航也跟在他身后往树荫下面走。
　　慕夕瑶回头看了看被女生团团包围了的潘奕，转头看向马航的眼神里透着疑问。
　　“帅哥嘛，谁都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马航顺嘴开了两句玩笑，不过语气令人难以察觉地有点不自然。
　　慕夕瑶看了他一眼，转开了视线。
　　今天程呈做得确实让马航有点没面子。潘奕已经喝了水了，虽然他可能是还没喝过瘾，但马航可是一滴水都没喝着。要不是潘奕夺得快，他还真想把自己的水分马航一半。
　　虽然他跟马航不怎么熟，也替他觉得有点灰头土脸的。
　　马航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俩人并肩走到树荫下坐了下来。

　　潘奕在女生的包围圈里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
　　这样的情景他早已习以为常。
　　刚开始的时候只有程呈一个人过来了，不过别的女生一看她过来了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陆陆续续都围了过来。
　　有时候人和动物是一样的。
　　本来一个人不好意思、或者永远也不会做的事，有人带了头，别的人也就顺水推舟地做了。
　　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再这么做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种盛况潘奕已经很久没有温习过了。
　　开学时间还没那么长，跟同学们之间也没有多熟。再说毕竟是重点高中，女生们似乎也矜持得多。
　　正心花怒放着，一回神发现原本在他身边的的俩人都没了踪影，不禁有点着急。
　　踮起脚尖------女生也不乏一些身材高挑的，再加上她们兴奋地舞动着的双手，多少还是遮挡了一些视线------往树荫下一望，俩人正肩并肩坐在一起往这边看着呢。
　　潘奕有点纳闷。往常也没见这俩人这么熟啊，慕夕瑶很少说话，马航话多但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通常都是自己充当粘合剂，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相处得还比较令人舒适。
　　三言两语打发了众女生，潘奕一溜小跑到了俩人跟前，抬手把水扔给了马航，掀起T恤擦了擦布满额头的汗在慕夕瑶身边坐了下来。
　　程呈的那瓶水。
　　马航条件反射地接过来之后才愣了一下。
　　已经接了过来再还回去就太刻意了。再说他俩之前一直这样不分彼此。
　　只是这一次，马航觉得有什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潘奕一坐下就把胳膊往慕夕瑶肩膀上揽，估计是把他当成马航顺手了。
　　慕夕瑶头也没回一把把他又湿又热的胳膊扒拉了下去。
　　潘奕呲起牙笑了一下，拿T恤扇着风，也没在意。
　　慕夕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潘帅果然魅力无穷啊！’
　　潘奕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莫名地心虚，定了定神才说：“这才哪到哪啊，本帅哥见过的美女车载斗量！”
　　慕夕瑶嗤笑一声，连话也不说了。
　　潘奕往前挪了挪屁股看了马航一眼。
　　慕夕瑶挡住了他的视线。
　　马航今天明显有点反常，往常这个时候早就毫不留情地嘲笑他了，今天意外地安静，坐在那里一边喝着手里的水，一边看着正往这片树荫下走的那群女生。
　　“马航！”潘奕突然大叫一声：“谁把你的魂勾走了？”
　　慕夕瑶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耳朵有点发麻，转头狠狠瞪了潘奕一眼，努力压抑自己想要动手的冲动，不着痕迹地往马航那边挪了一点。
　　潘奕很快察觉了，意味不明地歪了歪嘴角。
　　慕夕瑶装作没看见。

　　马航回过神来，半真半假地自嘲道：“被谁勾走了也没用啊，人家还能看上我？”
　　潘奕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摆出一副随时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架势往马航眼前凑了凑。
　　“真的吗，你看上谁了？我帮你追，男子以才为貌，不是每个女生都那么肤浅的。”潘奕努力思索着组织语言想安慰马航。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到底还是有些勉强------以貌取人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潘奕就是绝好的例子。也不知马航听没听进去。
　　马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夕瑶打量了马航一眼，说真的，马航的卖相确实不怎么样。身体羸弱，脸太瘦了给人一种尖嘴猴腮的感觉，对比之下只有头发还显得格外厚实。这幅样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勤于运动的人应该有的样子。

　　那帮女生在离他们不远处坐了下来，偶尔还有人往这边瞥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谁。
　　不过三个人心知肚明看的一定是潘奕，如果薛珍珠也在那里的话她倒是会看慕夕瑶。
　　潘奕统统报以礼貌的微笑。像一个到处撒网然后等待猎物自动来投的猎人。

　　要说学校里最让学生高兴的事，晚自习停电绝对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跟运动会、元旦晚会之类的不相上下。不过这两者之间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前者存在着各种不确定性，来得快去的也快，像烟花一样绚烂易逝。
　　后者在多方筹措之后稳定而缓慢地展开，相对的给同学们带来的那种兴奋也减少了许多。
　　所以停电对于大多数同学来说相当于突如其来一场饕餮盛宴。
　　停电之后同学们浩浩荡荡成群结队地去买蜡烛也是此次盛宴的附赠活动之一。
　　大多数时间在晚自习的时候没什么精神地趴在桌子上的同学们----一天枯燥、乏味的学习总是会让人有些困倦----这会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一个个对学习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忱，纷纷挤向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卖部，生怕自己去得晚了就抢不到了似的。
　　那盛况丝毫不亚于旱季里用生命去抢夺草原上最后一片水域的动物。
　　这个时候班主任一般也不会打断同学们的热情，理由正当是原因之一，停电的这几分钟让学生们放松一会儿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劳逸结合嘛。又不是天天停电。

　　慕夕瑶一般是不参与这项活动的。他连饭都不去抢难道还会去抢蜡烛。再说学校里停电也就那么几分钟，又不是真的不来电了。同学们不过是找个由头正大光明地出去逛一圈罢了。
　　这又跟不上课的时候出去逛是截然不同的。“本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做的事竟然做成了”这种就像是偷来的愉悦总是对人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薛珍珠跟一帮女生闹闹哄哄地出去了，这种事更不会少了潘奕。
　　体育课事件之后，马航倒也没什么别的反常，照常跟潘奕一块出去了，出去之前还一个劲地要拉慕夕瑶一块去。潘奕倒是挺了解他，知道拉也拉不去俩人就走了。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教室里难得地安静。拥挤的书桌和桌子上小山一样的书本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仅剩的几个人也都没有发出声音。
　　慕夕瑶站在窗前，看着一片夜色中摇曳的烛光映衬着的静谧的校园......
　　潘奕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这样的慕夕瑶。身处一片灯影之中，孤寂而沉默，仿佛能触动人心里最柔软的那一个角落。
　　在他身后站了几秒钟，慕夕瑶好像觉察到了他的视线回过了头，看见是潘奕，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心情很好的样子。
　　潘奕跟慕夕瑶呆了这一段时间，早已能够分辨他什么时候是假笑，什么时候是真笑。
　　这个笑，是真的。
　　“干什么呢？都把路挡住了！还不快走。”在他身后的马航推了他一下。
　　“看美人呢！”潘奕回过头冲他挤挤眼。
　　马航一伸头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慕夕瑶，神色复杂地看了潘奕一眼。
　　潘奕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冲着马航的背影嚷了一声。
　　接着一伸手冲慕夕瑶扔过来一支蜡烛，“你的！”

　　一番闹闹嚷嚷之后，教室里终于慢慢安静了下来。
　　一朵朵暗黄的小火苗跳动着，教室里一片灯的海洋，还真有点美意思不胜收的意思。闹了一阵的同学们也就收了心，认真开始做起了作业。
　　慕夕瑶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头疼，后背被人捅了一下，还挺疼，不用说是潘奕。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慕夕瑶回过头，潘奕手上正拿着一个东西，慕夕瑶接过来才发现是一只饺子，融化的蜡烛做的。
　　白胖胖的肚子，边上捏了一圈精致的小褶子，像一只小白兔，乍一看与真的无异。
　　“你还会包饺子？”慕夕瑶有点震惊。潘奕会做饭这件事他都消化了很久，包饺子？这也太让人出乎意料了吧！
　　潘奕一脸“没有本少爷不会的”的表情看着他，就差直接说“快夸我快夸我”了。
　　慕夕瑶对这个人时不时表现出的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幼稚又有了新的认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稍微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