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超标》初七_Amor

43、甜度超标43

　　两人同居后，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经常是江星火加班到深夜，李唯西隔三差五的出差。第二年的端午节，终于得了一个三天的假期，李唯西陪她回了老家扫墓。

　　一下车先去了墓地，李唯西入乡随俗叩拜了先人后，就朝外走了几米，给他们祖孙留出空间。江星火坐在碑前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话，李唯西看她的背脊挺得板直，曾经的小苗现在长成了稚嫩的青松，旷野的风刮得眼睛疼。

　　回到那个贴着“福满人家”的小院前，因为很久没有人打扫，铁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院里的葡萄架又添了新芽，叶子爬出了墙。打开大门进去，毛球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开始在背笼里躁动，李唯西把它放出来，见它一溜烟地窜到枣树旁抓着树干磨爪子，“喵喵”地叫着。

　　过往的二十几年，江星火每次从外边跑回家，总会在家门口大声叫一句“奶奶”，然后听到从哪里传来的“哎”，就寻声跑过去。

　　李唯西站在她旁边，看见她发抖的下巴和扯着的嘴角，知道她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压抑着情绪，索性把人扣在胸膛：“想哭就哭出来。”

　　江星火就着这个姿势沉默了好久，轻轻推开他：“我去把家里打扫一遍。”

　　直到日头西斜，两个人才扫干净最后一片落叶，李唯西看着毛球卧在走廊的光影处舔着爪子洗脸，没有接过江星火递过来的纸巾，只把头低下去，等着她给自己擦汗。

　　江星火笑他像个讨赏的小孩子，顺便把他汗津津的额发往后拨了拨，露出浓密的眉毛，骨肉匀亭的五官衬的他整个人干净爽朗，让人想起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准备离开的时候，毛球怎么都不肯进背笼里，还爬到葡萄架上冲她叫，江星火知道它不愿意离开，就这样一上一下对峙了很久。李唯西一直在外边接电话，江星火看了眼时间，耽误不得，狠下心踩着凳子把它抱下来塞进背笼里，快速地盖好盖子。

　　刚把大门锁上，就听见熟悉的摩托声，江爸爸看见她很是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江星火回答，没有看他的眼睛。

　　“怎么不先回家？这边又没人。”江爸爸看了看干净的大门，心里了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嗔怪她，“这两年春节也不知道回来一趟。”

　　“加班。”江星火低着头，做好被训的准备，“这就要走了，没时间去你们那了，得赶火车回去上班。”

　　江爸爸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肺里最后一丝气息都吐出来：“那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了。”江星火想到了李唯西，突然很不想让父亲见到他，她希望李唯西的这通电话打的时间长一点，能够避开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江星火问：“你来这边干什么呢，你先忙你的事情吧。”

　　“我来拿一床被子。”江爸爸拿出钥匙打开门，看见干净的庭院，“你仁涣哥被调到西北上班了，在国界线上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你妈怕他在那边冷。”

　　江星火突然挡到他前面，心里燃起一团火：“他冷就自己买被子啊，让他妈给他做一床被子也行。拿这边的干什么？”

　　“家里不是有现成的么？”江爸爸道，“你奶奶做了好几条呢。”

　　江星火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我们家的东西都要给舅舅家啊？仁影吸毒的时候，借的钱还没还给我们，他们家大大小小的事你和妈妈也要操心，现在他们家连个被子都买不起了么？我每个月寄回家的钱是不是也给他们用了？”

　　江爸爸被她的语气冲撞：“你急什么呀？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被子而已！”

　　“我就是急。”江星火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这就是大事！奶奶缝好的被子都是给我出嫁的时候用的，她说这都是留我的嫁妆！你能不能不要再慷他人之慨！”

　　江爸爸听了后，语气软了下来：“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妈妈就是觉得拿家里的被子可以省心省事，就让我回来了一趟。爸爸和你舅舅一起做生意， 我们都是一家人。”

　　江星火不再与他争论，心里把自己和这所谓的“一家人”划分开。这些事情已经理不清了，谁都无法说服谁，不必再多言。她问了自己二十多年，为什么父母更疼弟弟和表兄们，找不到缘由，那便放弃吧。

　　江爸爸骑上摩托车：“那边忙，我先走了，你放假了就回家住几天。”

　　江星火擦了擦泪，“嗯”了一声。

　　李唯西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蹲坐在门口，仰头看过来的眼眶红彤彤的。“怎么了？”李唯西把手机放进口袋拉她起来。

　　“没事，小石子吹进眼睛里了，膈得好疼。”江星火揉揉眼，“你怎么打这么久的电话，有什么事么？”

　　“阿澄出事了。”两人边走边说，“交了个偶像做男朋友，现在被粉丝扒出来了，网上有很多粉丝都在骂她，现在她躲在酒店不敢回家。”

　　“怕明阿姨训她么？”江星火问。

　　“不是，小区外边都是粉丝在蹲她，回不去。”李唯西解释。

　　“啊。”江星火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该怎么办才好。”

　　李唯西从她肩上接过毛球的背盒：“男方的公司已经在紧急公关了，有阿澈在不用担心。只是阿澄这几天回不了家了，在酒店住也不是长远之计。”

　　“那让她在我们这边住几天吧。”江星火提议。

　　“我也是这个意思。”李唯西勾住她的手，“本来想让她去我那个房子待几天，但她自己一个人住不太能让人放心。”

　　江星火看了看街上，还好人不多，和他拉开距离，小声地说：“回去牵。”

　　一直到了A市，江星火才解释：“在村里，要是有一个人知道了我们在搞朋友，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

　　李唯西皱眉：“难倒我还不是你男朋友么？”

　　“不是不是。”江星火连忙摆手，看见李唯西眯着眼，又赶紧道，“是、是！”

　　江星火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我是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我还不好意思让大家知道。我们村民风有点古朴陈旧，万一公开了以后没有在一起，会被议论一辈子的。”

　　李唯西听着这解释，怎么都高兴不起来：“那这次我人都跟你回去了，你的邻居们都不会猜到我们的关系么？”

　　“应该不会，你之前在那里住过，大家都认识你嘛，只会觉得你是来祭拜的。”江星火说，“我们那边民风很淳朴的！”

　　李唯西彻底不高兴了：“哦。”心里开始为未来的婚礼盘算，“你们那里结婚是什么样的？”

　　“现在很多年轻人开始搞穿婚纱走红毯的西式婚礼了，但是父母那边还是要走三茶六礼的仪式。”江星火回答。

　　“那我们办两次好了。”李唯西计划，“在A市这边可以去教堂，在你家那边走中式风。”

　　江星火心里轻盈了几分，嘴角扬起，试了好几次都没回到常态，口不对心地反驳：“怎么搞得像我在逼婚！”

　　明澈把明澄送过来的时候，江星火发现她状态很好，丝毫没有受到网络舆论的影响，心中松了一口气。

　　两兄弟在楼下说话，江星火拉着明澄上电梯进了卧室：“这是我的房间，床很大，这几天我们一起睡。”

　　明澄后退几步到了卧室门口，转头打开对面卧室的门，看见橱窗里的手办和乐高，以及李唯西喜欢的黑白格床单被褥，把嘴巴里的棒棒糖咬碎：“我还以为你们的同居是真的同居。”

　　这倒把江星火说红了脸，急忙转移话题：“你这几天不方便出门，我买了很多东西放在冰箱，你过来看。”

　　晚饭后明澄主动包揽了刷碗打扫卫生的家务，李唯西拉着江星火去楼下散步。

　　晚风吹起江星火的裙角，她踮着脚和李唯西比身高，发现自己才到他下巴的高度，懊恼地问：“以你的视角，是不是每天看我就跟个小矮人似的？”

　　李唯西郑重地回答：“你可以把‘似的’两个字去掉。”

　　江星火气的戳他的腰：“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李唯西知道她这样问是在寻求安慰，笑呵呵地捉住她作乱的手：“别动，好痒。其实吧，你这个身高刚刚好，摸头不费力，想跑的话直接就可以提溜起来。”

　　“下个月发工资后，我就去买高跟鞋。”江星火鼓着小脸。

　　“好，多投资投资自己。”李唯西点头，“你弟弟都已经上大学了，让他自己赚生活费就可以了，不用总是给家里打钱。”

　　江星火还想说什么，有电话打过来，说了几声“好”，挂上电话满脸忧愁：“上去加班。”

　　明澄洗完澡爬上床，江星火把大灯关了，开着一盏台灯在“啪嗒啪嗒”的打字。期间听到明澄问她穿几码的鞋子，报了个数字后，听见明澄回复：“ 咱俩一样。”

　　江星火在公司开会的时候，接到了明澄的微信，说是彻底分手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复，就被组长点名不要看手机。会后接二连三的人跟在她后面要文件催进度，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保安进来检查熄灯情况，江星火才从电脑前抬起了头。

　　她给明澄回了个电话，没有接通，猜测那人已经睡着了，只好发消息解释说在加班，然后又接着赶那份明早上班前要交的文件。

　　凌晨三点半，在隔壁市的研究院开会的李唯西在睡梦中接到了明澄的电话：“哥啊，你女朋友还没回家。”

　　李唯西察觉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对，开车两小时赶回了家，一进门酒气袭来，明澄躺在沙发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

　　江星火把赶出来的文档发到组长邮箱，提交了请假申请后，就打了出租车回家，拿着好几样早餐推开门，想开口问明澄喜欢吃哪种样式的，却发现了房间里多了好几个人。

　　顾砚正在替明澄挂一瓶生理盐水，明澈坐在床边给自家妹妹用酒精棉球擦手心，还有本该在开国际天文研讨会的李唯西。

　　江星火环顾周围的情况，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会儿静静躺在床上的明澄，便把目光落在自己脚尖，手脚不知道如何安放才合适。懊悔、自责、愧疚，各种不堪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恨不得躺在那里受罪的是自己。

　　李唯西默默叹了口气，把她手里的早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拉着她进了对面自己的房间。

　　“对不起。”

　　李唯西关上卧室的门，就听见一个微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已经退烧了。”李唯西告诉她。

　　没有责怪，也没有说原谅。江星火明白这是一个没办法解开的九连环，她没有理由奢求原谅，本来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被她照顾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