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超标》初七_Amor

31、甜度超标31

　　从音乐会回来后，江星火回了房间，李唯西去书房批改大二的期末试卷。

　　量子物理这门挂科率极高的学科，极大地磨炼了李唯西的阅卷耐力。有一张简答题全部空白、选择题一题未对的卷子，让李唯西实在找不出理由手软给分，只得画个圈放在一旁。有一张试卷乍一看笔迹十分工整，细看才发现是把题目抄了一遍。还有一张试卷，答题者颇具文采，写了首藏头诗交了上来。

　　李唯西把批完的试卷放到卷宗袋里，站起来动了动坐麻的腿，回房间的路上，看见了江星火房间的门是半掩的，有路灯的光照进来，风从窗户吹过，窗帘飘动，门也彻底敞开了。

　　李唯西替她关上门，手搭在门把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又推开门走了进去。

　　毛球卧在床尾，睁开眼看见是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江星火背对着他侧躺着，盖着被子露出半个头。李唯西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昏黄的光看她，她的眉头不自然的皱着，带着不安感和防备。从接她回来的那一天起，李唯西都在思考，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该怎么活。他自己因为起初的保护欲进入了她的生活，如今发现不去触碰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自知不属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期待与奢望，无欲无求过得坦荡自在，现在却不敢说“问心无愧”四个字。

　　李唯西后退一步，坐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她。

　　“江星火，你现在不记得之前事情了。”李唯西开口，声音温柔的不像话，“那等你恢复了后，还会不会记得我们现在的时光？”

　　江星火在他说话之间就已经醒了，脑子里把这句话过了好几遍，也没有回味出他的想法，但那声音带着的无可奈何的心酸，让她的灵魂失了重，江星火想说，我还记得，我会永远记得。

　　不等她睁开眼睛，那个人就小声地说：“还是不要记得了。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

　　一个“走”字让江星火闭着的眼角流出一颗泪，随即滑到枕头里消失不见，江星火听见自己的心叫嚣着“你不要放开我，也不要赶我走。”可是她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动，因为此时的李唯西在她身后，两个人不知道谁比谁更脆弱。她一动，这样的李唯西就会消失不见，这样爱她的李唯西就会消失不见。

　　每次面对他，仿佛是在吃怪味糖，不知下一秒是甜是苦。

　　江星火不知道李唯西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想窥探他内心的想法，可一直等到睡着，那个人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接下来的几天，李唯西一直没有在家，秦姨说是快到明夫人生日了，李唯西在那边住几天再回来。江星火每晚都会接到他的电话，聊上几句日常就挂了。

　　“星火，明天一早我得回明家了，那边估计忙不过来，我去帮个忙。”饭桌上，秦姨向江星火解释。

　　“明天就是阿姨的生日么？”江星火问。

　　“是啊，你和我一起回去吧，上次我回去，她还说想见见你呢！”

　　江星火不知怎么回答，埋下头啃着碗沿装作吃饭，氐愁不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前去贺礼的理由，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毫无名分的存在，哪怕是此时此刻坐在李唯西的家里，也只是因为他的垂怜。是不是她一直把这种垂怜当做了爱，以爱之名来评判李唯西对她的忽冷忽热，而实际上李唯西只是行照顾之礼，这样看，她自以为的亲近和疏离都是无稽之谈，而李唯西的种种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煎熬着心脏的火在渐渐熄灭，最后一缕残烟也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冰冷与沉寂。

　　江星火想起了落崖前听到深林古塔里传来的低徊钟磬之声，彼时的她万般放下毫无系念，只求一死解脱，如今再想起，倒觉得是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

　　第二天一早，江星火开车将秦姨送到明家楼下，婉拒了秦姨的邀请，准备掉头回家。她在后视镜里看见秦姨进去，才靠边停了车，一个人坐在车上盯着后视镜里的小区出入口看了好久，明明知道李唯西肯定在里面忙不会出来，可是期待着他的突然出现。

　　“傻。”江星火评价自己的行为，踩下油门原路返回。

　　李唯西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发邮件投递简历。

　　那头的声音有点吵杂，还可以听见明澄的歌声，李唯西尽量离热闹的中心远些，又问了一遍：“你吃饭了么？”

　　“吃了。”江星火看了看外边黑漆漆的天，她确实吃了中午饭。

　　“吃晚饭了么？”李唯西走到房间外边，彻底隔离了喧嚣，坐在树下的秋千上，仰头看树上闪烁的小彩灯。脸上热热的，被风一吹很是舒服。

　　江星火被问得一愣，心虚地转移话题：“阿姨的生日怎么样？”

　　电话那头没有再说话，江星火只听到了不明显的傻笑声。半晌，她不确定的开口：“李唯西，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那头的语气是少见的轻巧，温顺的像个小孩子。

　　江星火怀疑刚刚拨通电话的时候，是他最后一点理智在支撑着。江星火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低声问：“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

　　“嗯。”江星火知道他确实喝醉了。

　　又是很久的停顿，只有偶尔的轻咳声。

　　“你来接我吧，我明天下午就要去贵州出差了。”李唯西在秋千上晃晃悠悠。

　　江星火皱眉：“你今天要回来么？不如还在那里睡吧，等明天酒醒了再回来。”

　　“你来接我不行么？”李唯西噌的一下站起来，问道，“你早上都可以把秦姨送过来，就不能来接我么？”

　　“好，那我去接你。”感觉到他毫无理由的强硬，江星火不再多言，“先挂了。”

　　“嗯。”李唯西声音软了下去，黏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什么？”江星火没有听清。

　　“……”李唯西又说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还含糊不清，像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

　　江星火被喝醉的他弄得很是头痛：“我现在就去接你，你等我。”然后挂掉电话拿起钥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