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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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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尸体……也不过是贴了人皮面具的替死鬼。
南客知道音昌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便想着做足戏……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神情呆滞的将那尸体下了葬。
又暗中将此事告诉若叶,让他不要惊慌。待风头过去再作打算……
回过神来,徐韵华对若叶说:“可不要夸赞我,我那时是没了办法……他又爱闹腾,我也是被迫的啊……”
徐晓泊见他这般说辞,不禁觉得有些臊得慌,他是最不愿在人前谈论自己小时候的。连忙拽了拽徐韵华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下去了。
若叶笑了笑对徐晓泊说:“我头一回见你的时候,你就在啼哭,在他怀里左右翻腾。怎么哄也哄不好……当时那些人在场,你可真是给了你兄长一个下马威啊。他可从未在人前那般手足无措过……”
似乎是又想起那天的画面,若叶不禁笑的有些厉害了。
“王爷可别再拿我打趣了……”徐晓泊哭笑不得,心里想着今日真是出门忘了烧高香。
徐韵华瞟了他一眼,见他再不敢混说,老实了不少,这才低声浅笑两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脸上还是往日那般端正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这孩子可取了名字?”徐韵华问向若叶。
若叶将世子逗弄般的摇了摇,随即低声道:“名字……是灼华给取的,唤景淮、字念恩。”
此话一出,一旁朝着世子做鬼脸的徐晓泊浑身一震。目光呆滞的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不停回响着‘灼华’二字。
“音氏世延……封号为宁,字言煜……名唤灼华!”一时间,徐晓泊突然有种想见他一面的冲动。
自那次回来,他便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现如今他知道了这三王爷乃是灼华的兄长,便更加的急切了。
神情恍惚间就去拉徐韵华的袖子,木讷的说道:“大哥……我想见见这位宁王爷……”
话一说出口,徐韵华就伸过手来去遮他的嘴。
“又在浑说!”随即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拿眼睛扫视了一周。徐晓泊被吓了一跳,见徐韵华神情严肃,连忙闭了嘴……
一旁的若叶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柔声哄了哄怀里的世子,弯腰递给信岚。
“念恩困了……都下去吧。”挥了挥手,仆人们应声退下,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徐晓泊抬眼看了看若叶,见他背对着自己站着也不说话,就觉得是不是方才他说错了话,让若叶感到不悦了?
徐韵华也坐在那里没有理他,顿时屋内一片沉寂,连呼吸都能听见。
“晓泊……这原本与你无关的,但该来的……始终都会来。”声音低沉,并未感到怒气。
徐晓泊一时间有些呆愣了,转过脸去看徐韵华,也是一脸的淡然。不禁觉得自家兄长是不是与这三王爷是一根绳子拴着的,怎的都是这般表情?
“允之……灼华一事,我并未全然告知与你,你知道的……也仅仅只有灼华是我胞弟一事。晓泊方才这样说,我不禁觉得有些纠结了。这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讲的。”若叶这一唤,倒是把徐晓泊给顿了一下。
这三王爷唤的,是他大哥的字……这原本笑呵呵的一直叫着徐兄徐兄,突然换了叫法,定是非同寻常了。
方才一直不作声的徐韵华说道:“我竟不知……你还瞒了我这些。”伸手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后又缓缓放下,脸上写着“请君细细道来”的模样。
徐晓泊见他说话了,也端坐起身子来。想听那三王爷会说些什么……
“现下来讲,我的弟弟……也就是前朝的宁王爷——灼华。是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人了。也就是说……现在的人们所知晓的,都是灼华已经死了的传言……”若叶转过身,面色淡然,丝毫不见情绪的波动。徐晓泊不禁觉得这三王爷有些冷漠了。
“但谁又会知道……这些,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哄人罢了……”若叶突然走向徐晓泊,正视着他的脸道:“晓泊……你年纪尚轻,是不会知道这前朝的事的……但是,你的模样。”若叶有些犹豫了,突然觉得这些事情说出来,这孩子能否接受的了?
此时的徐韵华闻言脸色一僵,他顿时记起了临行前黄月对他说的话:“那少年。竟与你这胞弟有着八分的相似啊……”
黄月的话不断在他脑中想起,徐韵华感到有些蹊跷了……
转过身看向若叶,见他不愿说下去的神色,又恐这事情没了结果。连忙道:“你但说无妨。”
又想起先前徐晓泊一直缠着自己问他信不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那段时间又见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便觉得这一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若叶既然说灼华还在世,那徐晓泊所怕的,便不是所谓的鬼神了……
一旁的徐晓泊还是一脸的疑惑,不知这两人究竟要说些什么。一个欲言又止,一个厉声催促……当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灼华早年住在离歌微凉境时……身子虽然尚好,却也时常会觉得有些不适。南客宗主对我说是因为灼华的身体恢复过快才会导致魂魄不定。便找了许多人多方照拂……”
若叶正说着,一旁的徐晓泊突然打岔:“南客宗主是谁啊?”
徐韵华立刻厉声道:“没规矩!”
若叶浅笑两声,说了声:“无妨……”
随即又道:“他还小,好奇些也属正常。这南客宗主是北齐宗室一脉的当代家主,世人都唤他南客先生……你虽不曾见过他,但他家的东西你或许见过。”
“是什么?”徐晓泊来了兴趣,两眼都开始泛起光来。一旁的徐韵华让他坐好,他也无赖的不去理睬。
“他家是以玉石翡翠为生的……你们溟州也是有他家的玉楼的。”若叶看向徐韵华的腰带处,对徐晓泊说:“你大哥身上挂着的这块玉,便是出自他家的。”
徐晓泊闻言就想伸手去抓来一看究竟……徐韵华眸光一闪,凭空抓住了他的胳膊,眉头紧皱。
“我看你年岁越大,越不知什么是规矩了!”心中不禁觉得自己平日里当真是把他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次回家定要好生训诫一番。
那模样就像三岁幼童一般,见了好玩的事物就想伸手去抓,看的若叶也觉得徐晓泊十分有趣。
“你这般性情与小时候倒是两个模样啊……”若叶走到对面的椅子前坐下,面露浅笑道:“你小时候体弱多病,大多数见你之时都安静的不像话……一天内总要比寻常孩子多睡好几个时辰。”
徐晓泊见他说着说着就转到自己身上来,担心若叶不把方才的事情继续说下去。慌忙摆摆手道:“王爷啊……您就别拿我打趣了吧,我是知道兄长带我不易的。”
徐韵华见他这副模样,冷笑道:“要真如你说得这般懂事……我也少几根白发了。”
若叶见状,低下了头,语气略带伤感地说:“你们兄弟二人这般交谈,着实令我羡慕不已……我与灼华就从来未曾如你们这般过。”
徐晓泊见状,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扭过头看向徐韵华,示意他去说些什么安慰一番。谁知若叶又开始说起方才的事情,他也就顺势住了嘴。
“南客说那些照顾灼华的下人里,有位名叫湫凉的少年……是最合灼华性情的。虽有些呆傻,却十分善良。遭别人糊弄了也不气恼,只是辩驳几句便走开。灼华见他木讷的模样十分有趣,便时常想着法子去逗弄他……久而久之,也就比寻常人亲近些了。”若叶一面说,一面转了转手中的茶碗,似乎觉得灼华在那时,生活的定是十分快乐的……他自己也有些为灼华高兴,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一旁的徐晓泊听得有些入神,仿佛置身其中一般,一时间便忘了那日将他吓得不轻的人了。
“但是自从灼华在世的消息一传出,宫里头的那位便坐不住了……下令要将灼华除掉,不过好在南客宗主早已有所防备,事先让灼华离开了那处。但离歌微凉境最终还是被那群人接机烧毁……”若叶端着茶碗的手指有些泛白,显然是有些气愤了。
“那些人将境内的物件通通捣毁,又在南侧的主卧里翻出了一些字画,其中就有一副人像,模样清秀,眼底含光。后来我得知那是灼华闲暇时所作,那画上之人,便是那个有些呆傻的湫凉……不过是幅画,但那行人将此事禀告给音宏玉之后,以讹传讹的去说灼华有龙阳之好,令皇室蒙羞,一经商议,决定除之以保皇室之风……”
若叶神情轻蔑道:“哼!实在荒唐!”
“既如此,那位叫湫凉的小厮……现在何处?”徐晓泊问他。
若叶眸光一暗,有些伤感的回答:“当年离歌微凉境遭遇一场大火,虽说对于境内没造成什么损失,但却烧死了不少人,那湫凉当时不知灼华一事,以为灼华还在境内,便慌了神地想冲进去救人,结果没能出来……”
“那岂不是……”徐晓泊叹息道。
“灼华虽说拿他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可到底是尽心服侍了他好些年,就算灼华再冷情,听到那孩子被烧死了,当时也是一脸的震惊。片刻又开始扶额叹息……之后,就有些精神恍惚了”若叶抬眼看向徐晓泊,神色黯然道:“你与那孩子……当真是像的很。”
“王爷,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此时的徐晓泊脸色有些发白。一旁的徐韵华见状,心中便知他要说什么了。
“你有什么困惑,现下正好,就说吧……”若叶点点头。
“我前些日子归家,途中经过烟城,看见一方坟地……因我当时好奇,便走进了些想一看究竟。但谁曾想那碑上所刻,竟是宁王爷的名讳。”徐晓泊沿了咽口水,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不禁有些害怕,手也习惯性的去拉徐韵华的袖子。
“我生的晚,虽不知皇室内的事情,但一些传闻还是听到过不少的,想来便知道这宁王爷乃是前朝的人啊……可又觉得他是一位王爷,怎会将坟墓建在那等地方?我正疑惑观望之时,便看见那碑后桃树上竟坐着一个人!”似乎是怕得很,徐晓泊整个人都开始往徐韵华的一方倾斜。
“后来那人就对我讲……我终究还是将你等来了。那人,是否就是王爷您的弟弟,宁王灼华?那他所言,所为何意?”说完,徐晓泊就如同一块大石落地般靠在了椅背上。
若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后对他讲道:“晓泊……我方才说你与那孩子模样相似可还记得?”
徐晓泊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半晌,若叶说道:“因为那座坟墓里……埋的并不是灼华,而是湫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