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NO.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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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在沙漠迎来了杀青，按照崔八的想法，就应该大家一起赶紧坐飞机离开，然后找个温泉豪华酒店吃顿自助泡个温泉，才配得上最近吃的苦头。可方南星觉得，来都来大漠了，不如搞个露天篝火晚会。
崔八对此嗤之以鼻，但方南星坚持这是男人的浪漫，秉持着剧组导演最大的原则，崔老师含泪让步。
当晚，崔老师带着无所不能的道具组搭起了几个烧烤架子，点了一簇篝火，甚至还扛出来几个大音箱。为了抵御沙漠的夜晚的寒冷，崔老师还扛出来几箱羽绒服备用。边准备边把方南星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篝火一点，崔老师嘴上说着嫌弃，几杯酒下肚，音乐一起，立刻变身舞池霸主纵情摇摆，羽绒服也挡不住他灵活地舞动。
方南星看着他哈哈大笑：“崔老师，是不是真香！”
崔老师根本听不见他说话，方南星回头想找江清，却被剧组的人拉着敬酒，一时之间脱不开身。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喝多了开始撒野，哭天抢地地喊着初恋的名字，人群热热闹闹地哄笑起来。
江清其实就在方南星背后不远处，如果他再扭过一点点，兴许就能看见了。一开始还有人来给他敬酒，但他温和地推拒过几次后也就少有人过来了。江清心想，他可真能扫兴。食指摩挲着手里的酒杯，他看着方南星在人群中笑得东倒西歪，但总有人伸手托着他，身处在热热闹闹的人群里，篝火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温暖得像个小太阳。
江清想算了，他还是先回去吧。
可江清才跨出去一步，方南星立刻大喊一声：“哪里跑！”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看过来，饶是江清心理素质过硬，猛地被一大群醉鬼盯着还是险些吓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张嘴，方南星就指着他喊：“别把他放走了！灌他！”
方才还客客气气的人群，一旦有了方南星带头，突然就像邪魔外道开了闸，妖魔鬼怪倾巢而出。方南星一把把江清搂在怀里，笑着往他嘴边递酒杯，江清张了嘴，才发现喝进嘴里居然是麦茶。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方南星，对方对他眨了眨眼，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崔八立刻大叫：“不许眉来眼去！我不许！”
方南星立刻回身把一杯酒怼到他脸上：“那你喝！”
众人拉着江清胡闹，杜元晨猛地大喊一声：“让开！”
这位新人长了一张霸道总裁款的脸，但性格方面与其说是有些软，不如说更接近于傻乎乎。但此时脸一板，气势汹汹地喊了一声，居然还有些威严，众人一时间愣住了。
杜元晨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到江清面前，颤着声说：“哥，抱抱抱抱一下。”
管筱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南星十分捧场地给他鼓掌：“好！”
江清一脸无措地看他，方南星就也张开双手，模仿着：“哥，抱抱抱抱一下。”
江清稀里糊涂地把他抱了满怀，崔八立刻上来拉人，方南星却嬉笑着不撒手。崔八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得，醉了。江清老师，这傻子就交给你了。”
江清作为在场难得几位清醒的人，有些茫然地扶着方南星往住处走。刚过了一个拐角，方南星就迅速站直，心有余悸地往回看了一眼：“我这关了一群什么玩意，这人来疯，我还以为鬼门关大开了呢。”
江清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看人群：“是挺热闹，演技不错啊方导。”
方南星对他招招手：“嗨呀，自己不能演怎么指导你们呢？回去睡了，明儿赶飞机你看这群人会不会哭天抢地。”
江清站着没动，方南星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清突然蹲了下来：“南南，我舍不得。”
方南星哭笑不得看着他：“你这场面我经常在商场里见到，基本上都是小孩子要买糖妈妈不给，就蹲着哭。”
江清不理会他的取笑，有些赌气地就地坐下了：“沙漠疗法应该还是挺有效的，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方南星陪着他坐下：“那你在这儿买房吧。我估摸着这个小破屋，几十万就能买一栋。你别说，风景还真不错，就是干了点儿，家里头再搞个喷泉怎么样？”
江清歪着头，好像在认真思考。方南星就笑：“你舍不得什么呢？风吹日晒？白天夏天晚上冬天？还是头发里的沙？”
江清看他：“我舍不得你。”
这么久了，方南星基本都产生免疫了：“我还是沙漠限定的稀有怪？你换了地图就找不着我了？是不是舍不得刚刚抱你的元晨呢。”
江清：“我和他不熟，谁知道他喝醉了突然发什么疯，等他明天酒醒了肯定又吓到打嗝。”
方南星：“那是舍不得崔老师？”
江清：“他有时候可烦人了，什么都要管，还老是跟你斗嘴。”
方南星提醒他：“你也跟我斗嘴，整个剧组的人都喜欢跟我斗嘴。那不会是舍不得我们胖枣吧？”
江清：“你不许说‘我们胖枣’！他跟你有那么熟吗？”
方南星憋着笑：“我不是给你把酒换了吗？你怎么还撒酒疯呢？”
江清呆呆地坐着，认真回忆：“后面还是喝了几口酒的。”
难得看他有点脑子转不过来的样子，方南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酒量这么差，有些忧心地替他把衣服拉拉好。江清乖巧地仍由他动作，有些委屈地低声问：“南南，你跟他们都是朋友？”
方南星皱着眉头考虑了下：“算是吧。”
江清盯着他：“你喜欢他们吗？”
方南星笑起来：“干嘛呀？全世界的醋你都要吃？一个都不准我喜欢，只能喜欢你一个呀？”
江清靠在他身上：“杜元晨是个傻子，明明拿到了这么好的资源也不懂好好珍惜，又蠢又胆小。他这样的家伙，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只会听公司的话。崔八总盯着别人的家长里短，什么他都要知道，还爱占小便宜。自视甚高，还洋洋得意。胖枣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天分也就那样，我看他也没对演戏多执着，就只想当你的跟屁虫。南南，他们都算不上很好的人，你还是喜欢他们吗？”
方南星觉得这说法挺新鲜：“那得多完美的人才配被我喜欢啊？”
江清掰了掰手指：“大概没有人配被你喜欢……我更不配。”
方南星笑起来：“你怎么了？你是背后讲人家坏话的醋坛子、酸菜精。那我得孤独终老。江清，这世上的人要是剖开了看，谁都有病，多大点事儿啊。你老实交代，舍不得这儿，是不是觉得他们虽然又烦人又讨厌，但还有点讨人喜欢？”
江清拒不承认，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我不喜欢他们。”
方南星也不勉强他：“行吧行吧，不喜欢就不喜欢。”
江清看他，方南星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两个圈：“我从小就觉得世界上还有两类人，一类我喜欢的，一类我不喜欢的。等我长大了点，我发现我喜欢的未必是好人，我不喜欢的也未必是坏人。你写过人物小传没有？”
江清摇头：“读过，没自己写过。”
方南星：“你可以试着给每个人写个人物小传，总能写得出缺点的。如果把这个的名字和只有缺点那一段放出来，你就会觉得哇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但再讨厌的人也会有三五个朋友，总有人会看得到他写着优点的那段。江清，你又不是人类记录观察员，给谁都得公正全面客观评价吗？你想喜欢就喜欢，想讨厌就讨厌，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清忽然笑了笑：“方南星，我觉得你应该去传教，或者当个心理咨询师。”
方南星说得一本正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实不相瞒，我当时原本想学哲学，但是我妈怕我不好找工作。不过么，也不是谁都能让我这么有耐心的，大部分人要说自己心理有问题，我顶多说句节哀。”
江清往下沉了沉，仰面看他，笑弯了眼：“那我是特别的？”
方南星觉得这人可真是得寸进尺，原本是靠着，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膝枕了。觉得不能这么惯着他，一脸不屑鼻子里出气：“那是，你特别讨厌。”
江清歪了歪头：“胡说，你明明特别……”
身后有人走近：“哎，方导你怎么还在这呢？”
方南星眼疾手快捂住江清的嘴：“江清，坚持住，别吐在这儿！快站起来，前面就有垃圾桶！”
“方导您松松手，不能连鼻子都捂住啊！”
大漠夜色荒凉，一簇火也暖了不了几米地，可渺小的人类手舞足蹈起来，严寒不顾，荒凉也不顾。
江清想，如果要给方南星写小传，那他真的无从下手。他觉得方南星怎么都是好的，但他又怎么都算不上是个完美的人。他见过很多假装不羁的人，是把崩溃和脆弱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夜里。但方南星啊，脆弱和崩溃都坦然，他不怕被谁看透，也不怕自己格格不入。
和他不一样。
他只敢在方南星面前袒露自己的软弱和阴暗，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他对方南星是哪种喜欢呢，向往而自卑，算是强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NO.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