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殇1》一念不卿尘

3、第3章

　　第二日姜沐阳去看赵宁时才发现他已经离开了，留下一封书信只说会在一个月内回来。看着书信良久，姜沐阳叹了口气，才十岁的孩子却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将书信给了言墨，言墨看后没说什么，只是在房里坐了一天一夜。出来后双眼全是血丝，想是一夜未睡，他不怨赵宁却无法忘记是赵宁将赵轩打成重伤。无论如何他与赵宁间是有芥蒂了。
　　房内的赵轩依然昏睡着，言墨一遍一遍的为他温养经脉，丝毫不在乎会因此而耗损多少功力。直到运行了十二周天，言墨才停了下来，额上满是细汗。看着昏睡的人气色好看了点，言墨理了理赵轩额际的发丝，满目柔情，“若你不在了，我去陪你可好？黄泉路上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姜沐阳站在门外听到这话，心里酸楚，想到曾经的苏叶，只觉心绪难平，转身离开了。
　　赵宁深夜离开了山庄，唤来影一，心中有太多疑问想要求证。影一依旧一身黑衣，平静冷淡。
　　“影一，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哥哥是怎么受伤的？”
　　“小少爷，这......”影一不敢直视赵宁，赵轩受伤之事的确另有隐情，姜沐阳也告诫过庄内所有人不得在赵宁面前提及此事。
　　看出影一的支吾，赵宁脸色瞬间苍白，隐约想到记忆中他似乎发过狂，抓着影一的衣袖，不可置信道：“是我，对不对？难怪......”难过言哥哥会用那样的眼光看他，师父总是欲言又止。是他，他就是个灾星，父母因他而死，如今哥哥又因他生死未明，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双手竟似染了血般，双眼渐渐染上赤红，“啊......”过往父母惨死在眼前的画面不停在脑中闪现，悲痛欲绝的声音响彻山林，惊醒一群鸟雀。
　　影一看赵宁情况不对，立马抱住不停挣扎的他，不停喊道：“小少爷，小少爷......”以期能唤醒赵宁。只是赵宁身上竟隐隐有妖气，影一诧异地看着怀中神智不清的赵宁，在看到额间那点红，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得罪了，小少爷。”说着影一在赵宁后颈一敲，赵宁便软下去。
　　几个时辰后，赵宁悠悠醒了过来，看着在坐在篝火旁的影一，“我......”一开口便觉得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
　　影一拿过水袋，服侍着赵宁喝下。
　　赵宁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将头埋在双臂间，不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传出“我们歇会儿就出发吧，要尽快赶到灵川拿到药救治哥哥。”此时正是深夜，周围寂静如水，篝火在黑暗的夜晚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影一拿出披风披在赵宁身上，平静的坐在下风口挡着夜晚的凉风。一夜无眠，只盼这次能顺利找齐治疗哥哥的药。
　　太阳渐渐升起，明亮的阳光照射在林间留下斑驳额印记。赵宁与影一简单用过餐后便出发了，直到半月后，二人才赶到灵川。自古灵川多名医，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温家，温家现任家主不仅医术高明，与姜沐阳不遑相让，更难能可贵的是温家便藏有奇花。只是这奇花是温家家传至宝，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求得的。
　　再次走在繁华热闹的街上上，赵宁再没了欢欣雀跃的心情，影一依旧隐在暗处保护，看着前方孤独的背影，影一感到心在一点一点抽痛。
　　来到温家大宅，赵宁拿出昔日师父赠予他的玉牌，要求要见温家家主。温家管家听到下人传报说有一少年要见家主，虽十分奇怪却也不敢怠慢。只见眼前的少年衣着简单，面容是少有的精致，只是十分冷淡，周身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大家子弟。“这位公子，请跟我来，已经派人通知家主，请您稍等片刻。”管家领着赵宁来到风雨阁，吩咐众人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赵宁坐在座椅上，捧着茶杯，神情冷淡，看不出喜怒。听到脚步声，赵宁后知后觉的抬起头，只见来人一袭白衣，面带微笑，令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意。
　　赵宁急忙站起身，行礼道：“在下赵宁，奉家师之意前来拜会。”
　　温家家主温泽雨急忙扶起眼前半大的少年，道：“这礼我可受不起，你师父是姜沐阳？”
　　“是”赵宁即使再如何假装镇静，此时见到所要见的人难免有些急促。
　　“别紧张，我与你师父是至交，你是上清山庄的小少爷？”温泽雨细细打量着赵宁，与那人有八分相似啊。
　　不明白温泽雨为何要如此问，赵宁还是答道：“是，您认识我？”
　　温泽雨微微一笑，说道：“上次见你还是个婴孩，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你便唤我一声......唤我叔叔吧。”
　　“是，温叔叔。”
　　“你此次前来是有何事？”温泽雨在听到赵宁唤他叔叔时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吹了吹杯中的茶叶，闻着这浓郁的茶香，真不错。
　　“我哥哥深受重伤，师父说需得奇花做药引，而奇花只有您才有。我便寻了过来。”
　　听到赵宁的请求，温泽雨皱了皱眉，放下茶杯，“你可知奇花是我族镇宅之宝？”
　　“赵宁知道，只是......只是......求您成全，去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说着赵宁就跪了下去，温泽雨哪敢受这礼，将赵宁拉起来，眉头皱的更深了，看着眼前少年泛红的眼睛，颤抖的声音，想必也是心里十分着急。只是奇花不比寻常物，不过若是赵宁也许他可以一试。
　　良久温泽雨才缓缓说道：“我可以给你......”
　　“真的？”
　　“我又岂会骗你？不过我想要一个承诺。”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赵宁一脸坚定的说道。
　　“我暂时还没想好，只希望将来你不会忘了。”那一瞬温泽雨的表情甚是古怪，但赵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疑惑的看了看温泽雨。
　　“我一定会记得的，请您放心。”
　　温泽雨自然看出了赵宁的疑惑，只是他有自己的考量，“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直到温泽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影一从暗处出来，迟疑道：“小少爷，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赵宁沉思了片刻，叹道：“即使有什么猫腻也无所谓了，我只要拿到药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再说吧。”
　　影一觉得经次一事，过去那个任性的少爷已不复存在了，只余已学会深思熟虑的少年了。
　　“是属下多虑了。”说完再次隐如黑暗中。
　　看着房门，赵宁心中自然有许多不解，只是那又如何呢，不说他只是一个山庄小小的少爷，即使师从天下第一神医，对于偌大的温家又有何价值呢，也许温家家主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才给的吧。
　　不说赵宁在那边如何猜测温泽雨的用意，这厢温泽雨却是对着开的正繁茂的奇花有点忧愁，自语道：“若他日他知晓这奇花本就是他之物，会不会怪罪于我呢？诶谁知道呢，我们一族的命运早该终结了。”
　　“爹爹，我局知道你在这儿。”身后传来欢快的童音，温泽雨收起忧愁，转身抱起那可爱的男童，“怎么，我的小玉儿想爹爹了？”亲昵的蹭蹭小男孩的额头，温泽雨觉得所有为难的事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了。
　　“是啊。玉儿想爹爹了，嘻嘻。”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粉雕玉逐，穿着大红的棉袄，跟个仙童似的，十分讨人喜欢。
　　温泽雨放下温玉，将奇花收在储藏袋中，牵着小男孩的手，向门外走去，“爹爹待会带你去见个小哥哥，你要乖点哦。”
　　“嗯，爹爹放心，玉儿会很乖的。”小小的温玉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温泽雨看着内心更加柔软，也愈加坚定了某些想法。
　　赵宁在风雨阁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心中不免猜测是否出了变故，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十分焦急。正在此时听到有小孩的声音，疑惑的看向门外，只见温泽雨牵着个可爱的小男孩慢慢走进来。小男孩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挣脱了温泽雨的手，跑向了他。
　　“玉儿，慢点，别摔着了。”温泽雨在后面喊道，快步走了上来只是温玉太高兴了跑得很快，一时竟没追上。
　　赵宁直觉的有团火似的奔向了他，下意识的接住小孩，两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就是小哥哥吗？你长得真好看，我好喜欢你。”说着“吧唧”一声亲在了赵宁脸颊上又马上跑开了。跟在身后的温泽雨看着温玉跑开的身影抱歉道：“平时太宠他了，别介意。”
　　赵宁摇摇头，说道：“不会，很可爱。”
　　温泽雨递过贮物袋，说：“这里面的便是奇花，不过若要作为药引需尽快。”
　　赵宁接过，十分高兴道：“谢谢您！”说着赵宁从怀中拿出从小佩戴的玉坠递给温泽雨，看着温泽雨奇怪的表情，笑道：“这是我送给......嗯......送给玉儿的，就当见面礼了，谢谢您能将药给我，我不会忘记您的大恩的。”
　　温泽雨在玉坠入手的那刻便知此物非凡品，不愿收下。拒绝道：“我不能收，这玉一看便知十分贵重，不可。”
　　“您别推辞了，就当时我的一点心意了。”赵宁笑笑，见温泽雨还是有点为难，“温叔叔，今日我能见到玉儿即是缘分，我很喜欢他，您就收下吧。赵宁就不多呆了，告辞。”转身便离开，那急切的模样让温泽雨有点想笑，又叹道：“只愿你日后能记得今日所应之事。”
　　“爹爹，小哥哥走了吗？”温玉拿着爹爹为他做的小木马玩具，嘟着嘴一脸失望道。
　　温泽雨捏捏温玉的鼻梁，笑道：“小哥哥有急事就离开了，我还以为你害羞躲起来了呢。”宠溺的抱着温玉，说不出的温情。
　　温玉皱皱小眉头，“人家才没有，我是去拿玩具了，爹爹坏，坏。”说着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外表温和内在腹黑的爹爹。
　　“好好，我的小玉儿才不会害羞，小气鬼！”温泽雨好笑的看着儿子耍小脾气。急忙安慰道：“你长大了就可以见到小哥哥了。”小孩发脾气也很难搞定啊。
　　“那我要快快长大”
　　“好。”
　　“长大后我要嫁给小哥哥。”
　　“这个......男孩不可以嫁的。”
　　“可是我很喜欢小哥哥啊，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爹爹总是不和我玩。”
　　“诶......小玉儿你可以和小哥哥玩但不能嫁啊。”
　　回到山庄已是半月之后，姜沐阳见赵宁如此容易便将奇花拿了回来，心中有些奇怪，问道：“温泽雨那么容易就将药给你了？你没答应他什么吧？”不怪乎他如此想，温泽雨那家伙绝对不是个吃亏的主。
　　赵宁看着师父那疑惑的表情，说道：“他让我日后答应他一个条件。”
　　“条件，你答应了？”姜沐阳想到某种可能，脸色瞬间就变了。
　　“嗯，我答应了，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看到师父变了脸色，赵宁小心翼翼的说：“师父，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看着因他一句话而惶恐不安的赵宁，姜沐阳心里也难过，以前那个肆意妄为的赵宁经此一事就变的懂事了，“唉，没事，以后再说吧。”想着赵宁这次封印解开十分诡异，又问道：“你随身携带的那枚玉坠要好好保管，知道吗？”
　　“我......我......我将那枚玉坠赠予温家的小公子了。”提到玉坠，赵宁也不知为什么那时就想将玉坠送出去。
　　“什么！你将玉坠送给了温玉？”姜沐阳激动的站起身，不可置信道。
　　“师父，我想着他将那么珍贵的传家之宝都给了我，我就想着回赠他们，师父，那玉坠很重要吗？”赵宁想着虽然那枚玉坠他带了将近五年，玉质也属上乘，但师父没必要如此惊讶吧。
　　姜沐阳颓唐的坐在椅子上，挥挥手让赵宁出去，“让我静静，你先回去休息吧，来回奔波也累了。”
　　赵宁不安的看了看姜沐阳，犹豫了片刻一步一步挪出了房间。而姜沐阳直到赵宁走后，才喃喃自语道：“一切都是天意啊，看来我要尽快去往灵川了。”那枚玉坠居然又回到了温家手中，若温家有可与玉坠相容的容器，后果不堪设想。
　　七日后姜沐阳将药炼好，嘱咐赵宁与言墨，言明他有急事要去灵川，在此期间好好调养赵轩为之后的治疗作准备，同时也希望两人能在好好考虑考虑。只是看那两人的表情便知两人早已下定了决心。
　　赵宁看着言墨面无表情，心里也很难过，苦涩道：“言哥哥，我......”话还没说完，言墨便已经甩袖而去，看也不看赵宁一眼。
　　赵宁见状眼睛立马泪光闪闪，哽咽道：“言哥哥......”那人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赵宁蹲下身低声呜咽着，只能像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伤。言墨的不理不睬，气息微弱的哥哥时，彻底击垮了赵宁的心理防线，赵宁独自哭泣了一会，擦干眼泪，回到房里加快炼制迷药。
　　三日后，赵宁所需的迷药终于炼制好，淡黄的烛光映衬着赵宁白皙的脸庞散发出柔和得到光芒，赵宁看着手中的迷药，眼神愈加坚定，既是他犯下的错理应由他去纠正。
　　黑暗中的影一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不发一语。
　　第二日，赵宁将迷药撒进井里，这种迷药药效强烈，只需一点便可迷倒庄内所有人，在赵宁倒药时影一出来阻止，赵宁只是沉默的摇摇头，最终还是将药倒了进去。
　　夜晚在一片寂静中来临，赵宁看着晕倒在哥哥房里的言墨，轻声说道：“言哥哥，但愿你醒来不会再怨我。”赵宁将药喂赵轩吃下，扶起赵轩，在床上盘腿坐下，运起《》双手泛着莹莹白光覆上赵轩的双手。闭上眼修复着赵轩受损的经脉与灵识。
　　在赵宁专心致志的为赵轩疗伤时，隐藏在黑暗中的影一指尖弹出一缕绿芒进入了赵宁体内，赵宁眉头一皱依旧继续运功，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赵宁脸色愈加苍白，口角慢慢溢出血丝。赵宁修行《》不过五年，即使天纵奇才救治赵轩也十分勉强。一夜后，赵宁才收手，颤抖着手为赵轩把脉，直到确认赵轩已无大碍后，才唤来影一扶他回房。
　　影一抱起虚弱不堪的赵宁走了出去，平凡的面容在夜色下竟显出了几分诡异，只是早已神志不清的赵宁哪会注意那么多。
　　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竟慢慢变得血红，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声，斑驳的树影渐渐遮去影一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