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殇1》一念不卿尘

2、第2章

　　雍和八年，赵宁十岁，自有记忆起便从未出山庄，哥哥总是说他太小，外面太危险，即使身边有侍从影卫的保护。就像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锦衣玉食却毫无自由。赵宁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压抑久了难免会生出反叛之心。
　　这一日天气甚好，阳光灿烂，又适逢月中，庄里戒备不似平日森严。赵宁挥退随身侍从，让他们离得远一点，计划着如何溜出宫去，哥哥今日一定是同言哥哥在一起，肯定没时间管他。赵宁撇撇嘴，哥哥和言哥哥在一起就看不到他了，哼，他要一个人出去玩。
　　“影一，影一”，赵宁扯着嗓子喊道，一双灵动的眼睛骨碌碌地直转，煞是可爱。
　　“小少爷，怎么了？”影一瞬间出现在赵宁面前，一袭黑衣，年龄大约二十岁左右，面容平凡。
　　“影一，我想要一只鸟，你帮我捉来吧”，影一从赵宁有记忆起便跟随在他身边，赵宁从小便聪慧异常，自然知道要如何才能甩开影一。
　　“少爷，属下不可离您太远，可否请少爷在此稍等片刻，待影二来后，属下再去为您捉一只小鸟”。
　　“不嘛，我现在就想要，影一，你最好了，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嘛，去嘛。”赵宁拉住影一的衣袖，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看着影一，任谁也无法拒绝，“庄里又不会有危险，侍从们就在远处，没事的，去嘛，影一.......”刻意拉长语调，果然影一神情略微松动，赵宁在心里笑了笑，就知道影一无法抗拒故作可怜的自己的。
　　“好吧，但是少爷一定要在此处等着属下，属下去去就来。”影一的确无法抗拒装可怜的赵宁，即使知道这是假的，影一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着影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赵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拿出从哥哥那里顺来的令牌，淡定地走出了山庄。
　　“糖葫芦嘞，好吃的糖葫芦嘞”“包子，包子”“面人，好看的面人嘞”繁华的街道，在晨光中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热闹的人群，酒楼、客栈鳞次栉比。赵宁决定他要趁着哥哥还没发现时好好的玩，至于回到庄里会被如何责罚，暂时不想了。粉雕玉琢的赵宁一身价值不菲的锦缎华服，自是有许多人盯上了。赵宁当然感受到了人群中不怀好意的视线，冷笑一声，不自量力。赵宁早熟，又是哥哥养大的，用言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只小狐狸啊，想哄骗于他几乎不可能，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能从他手上讨到好处。
　　再说影一费尽心思捉来一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看着到是很可爱，想着小少爷应该会喜欢，只是待回到赵宁所在的地方时却发现早已没有了人影，影一瞳孔一缩，似乎明白了什么，闭上眼感受方圆十里的情况，却毫无赵宁的气息，拿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发了出去，瞬间空地上出现了四人，“小少爷失踪了，影二影三影四影五各自带领一队护卫从山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速去寻找。”
　　“是。”四人抱拳答道，如来时般消失。影一待众人走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若赵宁出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今日休沐，一向将生意看得很重要的赵轩也禁不住言墨的再三要求，只能将事情暂时闲置，同言墨在临华阁下棋品茗。向来淡漠的赵轩也被玲珑棋局所吸引，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言墨在一旁温柔地看着，眼神中带着点宠溺。二人自小便相识，赵轩从小便是一副淡然模样，言墨则温柔稳重，两人相伴也有二十余载，早已情谊相通。过往的一幕慕在言墨脑海中逐一闪现，世人皆传赵轩狠辣冷酷，只有他才知道隐藏在面具下的赵轩心有多柔软，当然这是不可能告知他人的，能于赵轩相识相爱是他最大的幸福。
　　“该你了”，放下棋子，赵轩的声音同人一样带着清冷，打断了言墨的回忆。
　　“我看看我应该下哪里，阿轩，你的棋艺又进步了，哎，再这样下去，我可没一样拿得出手了”，言墨故作可怜，只是本就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做出这样的表情十分的怪异啊。
　　“怎么，心里不服啊？”赵轩眼角轻挑，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言墨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心跳加速，本就冷情的人这一笑甚是迷人，勾得他心痒难耐啊。
　　“呵呵，怎会”，言墨假装去看棋局，如果阿轩知道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如何压倒他，然后这样那样，那可是十分不妙啊。
　　正当二人言笑晏晏时，总管李福在门外道：“主人，影一有急事。”拿着棋的赵轩一愣，影一此刻不是该待在九儿身边吗，难道......
　　“进来”，赵轩立刻放下手中棋子，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言墨亦是一脸凝重。影一向来不离赵宁左右。
　　影一进殿后几乎不敢看赵轩，诚惶诚恐道：“主上，小少爷失踪了，我探查不到丝毫的踪迹，但属下已派人前去寻找了。”
　　“砰”的一声，影一已被赵轩一掌打出了殿外，强忍着口中的腥甜，影一俯身跪下，瑟瑟发抖，盛怒中的赵轩十分可怕。
　　“没用的废物，”赵轩眼神凌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影一，“召集所有影卫，带上闻香蝶，速去寻找，滚！”不在看已被打成重伤的影一，赵轩甩袖进入殿内，并吩咐李福道：“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是，”李福微微一惊，圣上难道是要使用秘术寻找？压下心中的惊疑，看来九殿下在圣上心中地位分同一般啊。
　　殿内，“阿墨，替我护法，九儿不可在外太久，否则会出大事的”，言墨自是看到了赵轩微微颤抖的双手，上前轻轻握住，安慰道：“别担心，赵宁那小滑头会没事的，多半是宫中太无聊，才甩开影卫独自出宫玩去了”。
　　许是言墨的安慰有了效用，赵轩稳了稳心神，“我知道，你开始护法吧”，盘腿在榻上坐下，赵轩闭上双眼，开始将神识慢慢扩散出去。他曾在赵宁身上下过禁制，就是以防赵宁失踪而寻找不到，只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探寻不到。赵轩眉头越皱越深，时刻注意着赵轩的言墨也知赵宁失踪可能非同小可。
　　且不说宫中因赵宁失踪如何混乱，此时的赵宁正拉着一个同他年岁相仿面容冷峻的小孩在人群中穿梭，直到跑到了城边。“呼，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啊？”赵宁喘着粗气，要不是师傅告诫他万不可在外面使用道法，他才不会如此狼狈呢。
　　少年一脸淡漠，即使被救也没多大情绪起伏，赵宁找了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做了下来，也不在意少年的冷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我叫赵宁，你呢？”
　　“叶寒”，叶寒说完便没了下文，挨着赵宁坐着，静静地看着河面。赵宁看着叶寒，心道这人好冷淡，“叶寒，好奇怪的名字啊，我现在是你救命恩人了，我们算是朋友了吧？”赵宁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叶寒，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嗯，谢谢你。”叶寒说完又沉默了，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不过赵宁也不在意，因为他总觉得遇上叶寒是他今天最开心的事了。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河边，赵宁毕竟是小孩，独自一人出来玩，又是救人打架又是奔跑，早已累了，“我靠靠”，说完，头一歪便倒在了叶寒肩上，叶寒看着肩上的人，眼神复杂，赵宁赵宁，反反复复的低声念道，若你日后知晓我今日所做的事 你是不是还会如此信任我。
　　漫天的血色，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救我，救救我啊......”
　　“不要”“滚开”“别找我”.....
　　“醒醒，赵宁，赵宁”觉察到怀中人的不对劲，叶寒焦急喊道，这是怎么了？
　　“啊......”一声喊叫，赵宁醒了过来，茫然的看向叶寒，“我怎么了？头号痛”。
　　“你刚被魇住了，没事吧？”叶寒平静的说道，丝毫不见刚才的紧张。
　　“哦，谢谢你叫醒我。”赵宁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只是刚才的梦着实诡异了些，眼前似乎还有若隐若无的血色，“我要回家了，叶寒，我们下次再一起玩。”
　　“再见”，叶寒看着赵宁渐渐走远，轻声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赵宁听的还是自己。留恋的看了看赵宁消失的方向，叶寒终是面无表情的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赵宁眼中血色越发浓厚，看着十分渗人，隐约间还带有煞气，周围人都远远躲开了。
　　远远看见山庄，赵宁松了口气，此时他脑中一片浆糊，看东西朦朦胧胧的泛着红色，他也知他此时的状况不对，只盼着能早点到山庄。眼前一片模糊，赵宁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晕倒在了草丛边。
　　赵宁感觉他睡了好长好长一觉，醒来时发现原来他已经回到山庄了。是谁带他回来的，影一，还是哥哥？记忆断断续续的，只记得一片血红。摇摇晃晃走出房门，却见平日热闹的山庄此时却是寂静非常。外面是长长的走廊，有不少人安静的忙碌穿梭，但不管是谁一看到他，都立刻退到一旁，低下头去。
　　他茫然的走着，走到了昔日哥哥常在在的临华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师父。
　　“他经脉尽毁，根基已损，灵识受损，即使痊愈只怕也.......”
　　“师傅，你是神农氏后人，你一定有办法的，师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只要阿轩好好的，师父”言墨苦苦哀求道，向来沉稳持重的他在赵轩重伤的那一刻便已失了冷静。
　　伴随着一声叹息，低沉的声音道：“哎，等轩儿醒来再说吧。”
　　“吱呀”一声，赵宁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慢慢的走向师父与言墨。
　　“师父，哥哥是睡着了吗？”茫然的看向师父，却见师父一脸沉痛，不发一语。
　　“啪”一声，言墨将赵宁扇倒在地，双眼充满恨意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宁，“如今你满意了？”
　　“言墨，别这样！”姜沐阳低吼道，扶起地上的赵宁，看了看两人，叹了口气，“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师父，若你心爱之人生死未卜，你能冷静吗？他闯了多少祸，连累过多少人，是，他是弟弟要爱护，可如今，如今......”言墨气急，颤抖着手指着赵宁，双眼赤红。
　　赵宁震惊的看向言墨，“言哥哥？”
　　“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言墨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与悲伤，狠狠盯着赵宁，再没有过往的爱护。
　　“我，我，哥哥，哥哥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那一掌似乎打醒了赵宁，赵宁踉跄着来到赵轩床边，看着昏迷的哥哥，哭喊道：“哥哥，我在也不出去了，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哥......”
　　看着快哭晕过去的赵宁，言墨心中亦不好受，双眼泛红，声音低哑道：“出去”。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等着，等着哥哥醒来。”
　　“出去，赵宁，我不想见到你。”言墨冷硬低哑的声音最终还是将赵宁逼了出去。临走前赵宁不舍的看着赵轩，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却在门外跪了下去，都是他的错才导致哥哥收到如此重的伤害。
　　言墨看了眼跪在门边的赵宁，皱了皱眉，终究是没说一句话，坐在赵轩床边，只是悲痛欲绝地喊道：“阿轩！”他想不出若往后的日子没了赵轩他该如何，两人风风雨雨一起走过，多少敌人都没能伤害到他们，如今要因亲近之人而分离吗？
　　赵宁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又适逢深秋，心力交瘁的赵宁在跪了整整一夜后晕倒在了门边。言墨知道后只淡淡吩咐道：“送小少爷回房。”便不再看赵宁一眼。
　　姜沐阳知道后只是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看到在睡梦中依旧喊着“哥哥”的赵宁，心疼的替他揉着早已红肿膝盖。究竟是谁引得赵宁打伤赵轩的？赵宁自五岁后就已恢复的正常，又佩戴着青玉配，一般的妖物不可能侵入，莫非是他？姜沐阳想到那人，脸色更是难看，“哎，一个两个都不省心。”为赵宁掖了掖被角，看来要好好探查一番了。
　　来到言墨的居所，虽已夜深，言墨却毫无睡意，依旧在翻找着旧籍寻找可使赵轩恢复的方法。
　　听到门外敲门声，言墨放下手中书籍，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师父，“师父，你找到办法了，是吗？”
　　看着言墨一脸急切，姜沐阳说道“墨儿，我查遍古籍，的确是有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师父，无论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你也知道赵宁自小与其他孩子不同，这次他身上的封印被暂时打破，在无意识中重伤了赵轩，赵轩的经脉虽容易复原，只是他的根基被毁，灵魂受损，若要完全恢复。”姜沐阳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据《上古药志》记载需奇花七种为药引，以一人毕生修为恢复他的根基。至于灵识，只有修行《》之人才可且是一人换一人。”姜沐阳没有再说下去，只因着三个条件都太难。
　　言墨涩声道：“师父，您先休息吧，荣我想想。”姜沐阳知道言墨的为难，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言墨的肩头，伴着月色离开了。
　　言墨直到姜沐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才走进内室，看着依旧昏睡的赵轩，喃喃自语道：“阿轩，我愿为你散去一身修为，只是修行《》的只有赵宁，若要使你恢复，赵宁就毁了，你一定不想那样，我该怎么办？阿轩。”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