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风漠漠

7、第 7 章

　　M城的十月，秋风已经很浓烈，江辰希吃的每一餐，穿的每一件衣服，我都极其细心，李枫说：“小秋姐！我家少爷长胖了！”

　　“长胖挺好的，养得胖胖的就没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啦！”

　　“哎！小秋姐还担心这个？我都说了我家少爷成仙了，除了你，他不会看上别的女人的啦！”

　　“是是是！”我笑，“那我也要养得胖胖的！”

　　小屋有些漏水，一整个上午李枫都在帮我把屋梁上的钉子钉牢，我则扶着梯子，可我险些扶不住，因为，我在白兰树下看见了傅祁御。

　　“嗨！”他伸手朝我随意地挥了挥，算是回应我的目光。

　　“不错啊！这小屋够温馨！怪不得我哥赖在这儿不走了呢！”傅祁御背着手，一双眼睛雪亮雪亮地把小屋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

　　李枫看了看我，神色慌张，我点了点头，示意他下来，他压低了声音说：“小秋姐！要不要打电话给少爷？！”

　　“没事儿，不是开会吗？别吵他。”

　　“那……”

　　“没事儿，我应付得来，你先去超市把今天的菜买了。”

　　“小秋姐！我不走！”

　　“真的没关系。”

　　“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傅祁御忽然回头，笑得如阳光般灿烂，“让你走都不走！那么不听话我哥都是怎么教你的？明天，我就让他换个老实的。”

　　傅祁御一句话，顺利把李枫支走。

　　“请坐。”白兰树下，我给他沏了一壶茶，他挑了挑眉，有些嫌弃，我说：“新茶，没有毒的。”

　　“哦？”他又挑了挑眉，“果然想过要毒死我么？”

　　我笑笑，“没想过。”

　　“嗯，跟我哥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强，比较善良。”他伸出一指来指了指我，“但是，本性是不会变的。”

　　我没说话，他举起茶杯，轻轻地品了一口，“不错，手艺进步了，有生之年还能喝到你泡的茶而且没被毒死，算不算是一件乐事？”

　　我说：“算吧。”

　　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我没告诉他，泡茶这件事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学的，可惜，直到分手，我也没能掌握住茶叶的用量。

　　他问，“你现在还喜欢黑咖啡么？”

　　我答，“不喜欢了。”

　　他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眉宇间有些玩世不恭，“是啊，什么都会变的，以前的我恨你入骨，你抛弃我之后我以为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我以为我要记你一辈子，我以为我的余生，都会在仇恨你中度过，可现在……我也变了。”

　　“还恨我吗？”

　　“恨啊！怎么？你以为我是铁石心肠还是根本就没把那一段感情放在眼里？”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嗤地一声冷笑，“麦小秋！你忘了我这辈子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三个字了？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江湖干嘛？”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江湖干嘛……

　　是啊！坐在我面前的，不再是过去的少年，而我，也不是过去的我。

　　我默言。

　　“我哥为什么会喜欢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呵！”

　　他忽然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你竟然是我哥的梦……你知道吗？我哥真的很喜欢你！他用整个江氏企业和我换，他说，只要我原谅你，他什么都不要，可笑的是，他之所以来到M城只是为了替我找到你，然后报复你！可后来他怎么说？他说，当年伤害我你是无心的，他说你是个可怜人……因为这个，我第一次打了我哥……小秋，你了解过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只知道我哥病了，受伤了，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苦？小秋，是我的错吗？上一辈的错你怎能算到我头上来？”

　　“对不起……”我是真心地觉得抱歉，“我能补偿你什么？”

　　“补偿？你觉得你补偿得了吗？！”

　　“……”

　　“我不要补偿！”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别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没错！我曾经是很喜欢你，喜欢到以为得到你就得到了全世界，但现在不同了，没有你，我也会有更好，更值得我珍惜的女孩，所以，你不必介怀，即便我恨你，但为了我哥，我还是会原谅你，因为，我哥比什么都重要！”

　　我微笑，“……谢谢。”

　　其实，傅祁御怎能原谅我，他能在夏语萱以及那个女人的面前出现，就证明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可江辰希太善良了，他将他的所有去换了我的心安理得，他一定不知道傅祁御对我的仇恨已经如此深种，而我，也选择了相信他的努力，他像个天使般去覆灭我们心中的恶魔，可他不懂，时间，从来不是治愈的良药。

　　李枫说：“小秋姐！我家少爷真的很喜欢你的！我家少爷很可怜，小的时候夫人和老爷感情不好，少爷已经很努力做个乖小孩了，可是夫人心里难过根本就不管他，少爷那个病都是拖出来的，后来少爷知道小少爷的存在，也曾有一段时间去针对过他，但是小少爷是个善良的人，我家少爷也是，所以，瞒着夫人的情况下我家少爷处处保护着小少爷！”

　　“其实啊，老爷和夫人的感情真的很不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互相折磨得旁人都看不下去了，分开后，虽然夫人也常常抑郁寡欢，但是心情总是比没分开前要好的，所以我想，这离婚率虽然挺高的，但是不幸的人总归是少了不是吗？明明不快乐，为什么不放手寻找更快乐的？你看，许多离婚的人同样找到幸福了呀！”

　　“嗯，”我笑，“比如我吗？”

　　“对！”李枫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小秋姐刚离婚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天惨地悲的？但是如今又怎么样呢？有没有觉得当初留下的泪就像脑子曾进过的水？”

　　“有。”

　　“所以嘛！不管是你父母还是我家少爷的父母，只要大家都开心快乐就好啦！纠结过去只会让大家都受伤。”

　　是啊！大家都开心就好，可背叛爱情，从来都是背叛者才会开心快乐，我母亲没有我幸运，她大概终其一生都不会开心快乐。

　　“我找到你母亲了。”

　　“什么？！”

　　江辰希回家后给我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你母亲在法国，是一个归国华侨救了她，当年你母亲从医院出走后，精神状态很不好，那位归国华侨刚好是个医生，不仅将她带回了自己的诊所，在知道她的遭遇后，还把她带去了法国。”

　　“带去法国干什么？”

　　“小秋，他们结婚了，而且，很幸福。”

　　我差点没站稳，江辰希眼疾手快地搂住了我，“小秋，你母亲已经走出了阴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即便曾经跌倒曾经迷茫，可他们终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小秋，忘了那些吧，别再执着于过去了，好吗？”

　　我紧紧地抱着他，他的怀抱有一种可怕的魔力，像冬日里最暖最暖的阳光，又像是春日里最最和熙的风，我的鼻子发酸，我的膝盖发软，我从来没有如此地留恋一个怀抱，也从来如此地深爱过一个人，我不敢放手，我怕我放手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他就会消失不见。

　　“江辰希……”

　　“嗯？”

　　“谢谢你。”

　　我听到他轻轻的笑。

　　后来，江辰希给我看了母亲录下的视频，母亲说，她不再恨父亲了，她的伤疤已经在另一个男人的爱里抚平了，她已经不再去想伤痛，她很幸福。

　　是的，她真的很幸福，那个男人坐在她身边，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她，她像是沐浴爱河的精灵，她已经五十岁，脸上也有皱纹，可仿佛每一条皱纹都是爱的模样……她说，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可她相信我，她相信聪明的我早已明白爱的意义……

　　短短的五分钟视频，母亲在我的面前宛若新生，可我哭得不可抑制，胸口也痛得翻江倒海，原来，母亲一直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幸福快乐地生活着，而我，却一直陷在泥潭般的牢笼里苦不堪言。

　　“为什么？为什么她去法国都不告诉我？她要找到我，那个男人要找到我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小秋，你母亲一直以为你和你的父亲住，她以为你一直是快乐的。”

　　快乐？

　　被母亲抛弃，被父亲抛弃，我如何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