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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番外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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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山中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裂缝,裂缝上窄下宽,从山顶看下去,雾气腾腾,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何情形,然而这裂缝底部其实是个极宽敞的地方,这里依着山势建有一座殿宇,亭台楼阁,玉桥飞瀑。大殿门前的石板路两侧,竖立着姿态各异的天神造像。借着穹顶投下的一线天光,看起来仿佛仙境一般。此处便是传说中仙人留下的那处道场,主殿前方圆形祭台立着一块长石,上面鎏金篆刻了三个字——梵音馆。
主殿里,一群人坐在两旁的座椅上议论着,多是些关于苏七被抓的事,此时,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他跑到正中的座位旁边,转身对着在座的众人说道
“馆主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快说!”
“馆主说,朝廷兵马不日将入山,命我等在半山腰的竹林设伏,旨在救下苏七,不可随意伤人。”少年说道。
“又不让随意伤人,那些官兵对咱们可是下得去狠手啊,咱们这山匪做的也太憋屈了。”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的人牢骚道。
“馆主以前不是说过吗,危及性命例外,但是不可主动伤人性命。”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说完喝了一口茶。
那个瘦子接着又问“哎?馆主这次为何接了咱们的消息却没亲自来啊?”
那个书生琢磨了一会,说道,“馆主说官兵要来,那必是知道了苏七是梵音馆的人,这事若是他自己不说怕是没人知道的,也就是说……苏老七把咱们卖了……馆主应该是怕有人跟踪所以只传了消息吧。”
少年听了书生的分析,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旁边坐着的一个壮汉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他厚实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把咱们卖了?!那还救个屁!老子直接做了他!”
“哎~董兄消消气,馆主说了要救回来,你也知道,他最不喜欢有人不听话…”
壮汉撇了撇嘴,悻悻地说:“那就救回来之后,再做了他。”
“做不做他也得馆主说了算呀~”一个穿着红色贴身长裙的女子站起身来说道,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一步三摇的走到书生旁边,雪白的大腿在裙摆的开叉间若隐若现,她欠身靠在书生肩膀上,胸前的风光简直要从那超低的领口呼之欲出了。
书生转头看见女子胸口,微微一笑,接着抬眼看了看女子的脸,说道:
“花容姐姐,今天又换一张脸啊,要不是咱们这只有你一个女人,我还真认不出来你啊。”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你懂什么?千人千面,姐姐我这易容之术能独步天下,全在四个字。”
“哪四个字?”
“勤加练习呗~”
“几位当家,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尽快准备依令行事吧。”少年说道。众人听了也觉得刚刚闲话说多了,纷纷起身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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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润玉穿着一身黑衣,坐在一棵大树粗壮的枝杈上,日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投在他的脸上,他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的鬼脸面具,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殿下,属下刚刚和各位当家见过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魏甄站在树下抬头对润玉说,润玉缓缓的睁开眼,应了一声,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站定之后抖了抖衣服,说道:“多半是不用帮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们也去吧,静观其变。”
魏甄跟在润玉身后,两人绕过山上的主路,从小道往去梵音馆的必经之处走去。在进入竹林之前,润玉把捏在手里的鬼脸戴在了脸上,整张脸都藏在了面具后面,他转头对魏甄说:“自己把脸遮好,别被认出来。”
润玉找了个视线好又隐蔽的地方,静等着官兵来了。
邝露一早就带兵出了城,等到了观音山已经是正午了时分。相国刘裕对这件事似乎格外关心,原本只需邝露带着城防军来即可,可他硬是指派了另外两个指挥使跟着。那两个人一路押着苏七走在前面,邝露骑在马上看着他们,心想,这俩多半是相国的人,这次他拿了这个盗匪,又说是梵音馆的余孽,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当初就是欺君了,而此番的军功便是相国的。
邝露有些想不明白,当日确实与润玉一同找到了梵音馆的所在,而一众山匪也多半都死在润玉手里了,最后自称馆主的人也掉下山崖摔死了,即便有余孽,老巢都没了,又何必非得跟这梵音馆扯上关系呢?随便编一个来处都不至于是死罪吧。难道这人当真是梵音馆的?而自己当日所见的梵音馆,不是真的?
“快点走!别装死!”那两个指挥使中的一个,对着苏七吼道,苏七摔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走了。
“给我一口水吧……”苏七乞求道。
“哪有水给你?!老子自己喝都还不够!”另一个指挥使吼着,抬手就想打下去,只是他的手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截住了,他转头一看,是邝露。
“干什么呢?打死了谁来带路?”邝露厉声呵道。
因为官阶相差太多,那两个指挥使也不敢做声,悻悻的退到了一边。邝露垂眼看了苏七一眼,见他双唇像是久未浇水的土地一般干裂,想来是有日子滴水未进了,便吩咐人给了他个水囊。
苏七一口气把水囊里的水喝了个精光,邝露见他喝完了,便问道:
“喝也喝了,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苏七像路的尽头看了看,说:“过了前面的竹林就不远了。”
“那就继续走吧。”邝露说完转身准备回到马上,苏七却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乞求道:
“大人!我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你们放了我吧……”
苏七心里知道,梵音馆的人必会在中途拦住他们,如果不能把自己活着带回去,必然就要当场处死以保梵音馆的安全。可是就算被活着带回去,那叛出的惩罚也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邝露挣开苏七的手,皱着眉说:“何必当初呢?”
邝露能看出来苏七在怕什么,既然知道这结果,当初又何必要去闯相国府?失手被擒,又何必当个叛徒?
邝露飞身上马,拉了一下马缰,命令道:“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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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原本悠闲的在林子里等着,这事在他看来,无非就是刘裕想借机搬到自己好给大皇子一个转圜的余地,这机会润玉是绝对不会给的,好不容易搬倒了大皇子,怎么可能给他机会翻身?只是润玉所有的盘算,在看到领军之人时,便乱套了。
“邝露?!她怎么会来?”润玉惊讶道。他压根没想到带兵前来的人会是邝露,邝露身负保护巨鹿太子的职务,按说带兵来的绝不可能是她。
“邝大人?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在府里保护巨鹿的太子吗?怎么来这了?”魏甄也惊讶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事情超出了掌控让润玉有些烦躁了。若是交手,死伤定是难免,可他绝对不希望梵音馆有人死在邝露手上,或是邝露因此事而受伤。
“告诉他们,速战速决。”润玉说道。魏甄急忙跑去通知其他人。
润玉想不出邝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在担心,若是救走了苏七,邝露会不会被连累。
大队人马在苏七的引领下,已经走进了竹林,山路两边,竹林幽深茂密,也去是周遭过于安静,邝露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此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林中传来
“奉劝尔等把人留下……速速离去……”
众人警觉的看向四周,这声音好像从天而降一般,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若我说不呢?”邝露说道。
“那便让尔等有来无回!”话音刚落,密林当中便有暗器嗖嗖的飞了出来,紧接着,几个带着鬼面具的人从天而降,与官兵打在了一起,押着苏七的两个指挥使也是自顾不暇,将苏七一人留在了原地,此时带面具的一男一女直奔苏七而去。邝露见状从马背上飞身而下,长剑出鞘,对着那两人便刺了过去,那两个人急忙闪身躲开了攻击,邝露一把拉住苏七将他困在身边,对着刚刚的两个鬼面人说道
“想把人带走?得先问问我!”
苏七看着鬼面人,他看面具的纹样便知道男的是魏甄,女的是花容,苏七似乎有些惊恐,他想跑,却又被邝露死死的抓着。
两个鬼面人二话不说便和邝露打在了一起,润玉一直在林中,他心急又紧张的看着邝露那边,担心她伤了自己的人,又担心自己的人伤了她,正纠结矛盾着,他忽然想到了主意。
邝露和两个鬼面人缠斗在一起,即便她不时的要顾着苏七,以一敌二却也占着上风,眼看她转身一剑就要刺到花容,一个黑影却突然出现,将花容拉到了一边
“馆主?”花容惊讶道。
“尽快把人带走,这里交给我。”
润玉说完便拿过她手里的剑,对着邝露刺了过去,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邝露会伤了谁,或是有人伤了她。润玉那一剑看起来刺的杀气腾腾,无非是为了让邝露把苏七放开。
“我等不想伤人性命,还请将军将人交给我。”润玉借着与邝露紧身过招的空对她说道。
“你是馆主?那我便把你一并带回去!”邝露说道,只是她突然觉得这面具后面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那便得罪了。”几招下去,邝露竟被逼得不得不放开苏七,润玉见着空挡便将苏七一脚踢到了一边,鬼面女正好接住了他。
众人见苏七已经到手,便依照命令尽快撤退,相国指派的那两个指挥使,见梵音馆的人毫无恋战的意思,纷纷撤走,急忙从马上取了弓箭下来,对着垫后的几个人射了过去,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抓个活得,好坐实了邝露当初欺君的罪名。
润玉见状,执剑挡开了他们身后射来的箭,邝露见这位馆主似是要跑,便提剑进跟了上去。那个射箭的指挥使见一击不成,便又射一箭,只是他这一箭似乎并没考虑的前方邝露的安全,竟然毫无避开她的意思。润玉正对着箭飞来的方向,看出那箭定会射中邝露,便急忙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拉开,而在邝露看来,不过是这位馆主又出一招罢了,她便提剑刺了过去。
润玉拉住邝露的时候,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而邝露却看到一只箭从她的脸旁边飞了过去,钉在了一根粗壮的竹子上,她甚至听到了箭飞过耳边时的风声。
‘他这是……救我?’邝露看着没入对方腹部的剑,顿时觉得内疚了起来。
润玉忍着腹部的剧痛,用力将手里的剑丢了出去,直接刺穿了射箭的指挥使的脖子
“连首将的性命都不顾……留你何用!”
润玉说完用力打了邝露一掌,这一掌在外人看来力道不轻,实则只是将她推开而已,邝露手中的剑抽离他的身体,疼的他几乎站立不稳。邝露愣在原地,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要救她,其余官兵却见他伤重便想上前了擒住他,此时飞来数个暗器,将那些官兵逼退了回去。
暗器是刚刚和邝露交手的鬼面男子放出的,他看了一眼邝露手中滴着血的剑,转身便把润玉带走了。
魏甄原本以为,以润玉的身手,牵制邝露完全不在话下,其余的杂兵更不是问题,他与花容带着苏七撤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润玉竟然受了伤,当即赶了回来,只是他没想到,伤了润玉的竟然是邝露。
邝露愣在那里,她垂眼看到钉在地上的几枚暗器,那是几片金属的柳叶,邝露记得,这柳叶应该是魏甄的。她心里突然紧了一下,若后来的那个人是魏甄,那她刚刚刺伤的……
邝露似乎想起了,为何她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