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83、第八十三章

　　八十三
　　“这是我在北疆打赢第一场胜仗之后，当地的居民给送的。”他看向慕容羡，怕他不收又加了一句解释，“这个被我贴身载了八年了，据说它能给它的主人带来好运。”
　　“哦？是吗，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本王便勉强收下罢！”见自己终于找到一份慕容羡愿意收的回礼了，风洵长吁一口气后忐忑地问他：“那今晚，能不以身相许吗？”
　　居然想趁机逃跑！慕容羡心下了然，开口道：“那可不行，如果你今晚敢跑，我就把自你回京城后所有的仗都跟你算清楚。”
　　怎么会这样啊……风洵心中哀嚎着，不过嘴上还是极不情愿的答应了。
　　不过一夜下来，慕容羡倒也老实，没有对风洵动手动脚，所有风洵自觉得这一晚上过得还不错。
　　由于今日不用上朝，两人难得地睡到晚些时候才起床，时间也不是很赶，所有他们慢悠悠地吃完早膳之后才带上一众家仆来到风府门口。
　　铜制狮首的门环上落满了灰，尤其是那些雕刻狮首而造成的褶皱里面，早已将灰尘掐进去不知多少年了。但是门环上却有明显的几条手指印子。
　　“是府里头的家仆全都散了罢。”风洵想着，伸手敲了敲厚重的朱门，敲完之后许久没有人回应风洵才想起来吴自聚会有人。正在他准备一把推开门时，门却一下子开了。
　　风洵惊得双肩一耸。不过待他仔细一看，发现他居然是自己从小就熟悉的老管家了，他印象中这位老管家一直在他们的将军府上住着，从来不曾离开也不曾抱怨过他们家中时常没人，基本上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帮忙打理的。
　　“张伯，您……没有走吗？”风洵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惊讶他没有像其他家仆那样离开。
　　张伯也一样惊讶着，他虽然老早就听说风将军的独子因为受伤回京了，但他在看到风洵那么久都没有回来，还以为他是有要事在身不便回来住或者压根不想回来这个一点都不熟悉都家。
　　张伯痴痴地道：“你是……风小少爷？”等风洵嗯了一声之后，他才注意到风洵身后还站着一位一眼看上去就不简单的人。
　　张伯虽然一点都不清楚朝政上的事，不过他当了家仆那么久，早已被打磨八面圆通，当即慌张地要跪下行礼，却及时被慕容羡扶住了：“我只是风小将军的友人罢了，不必跪。”
　　就算慕容羡穿粗布衣裳举手投足都能散发出一股贵族的气息，张伯哪里敢不听他的话，赶紧起身与他道谢，同时还不忘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因为风洵去年回来过一次并叫人打理过，府中倒是没有处处流露着破败地景象，但慕容羡却觉得这府上比一年前更寂寥一些。可能是因为风洵家中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的愿意吧，慕容羡在心中猜着。
　　张伯神色兴奋地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将军府的正殿。正殿是张伯除了他自己的住处之外他每天都要来打扫的地方，纵然是有了风洵一家子都把这座府邸都抛弃了的猜想，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万一他们哪一天在外征战乏了累了，回到真正的家里来歇歇脚呢？
　　风洵觉得非常感动，他紧紧握住张伯的手问道：“张伯，您一直以来都在帮助我们打理吗？”他一路下来，竟没有看见除了张伯之外一个下人，又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不和其他家仆一样回老家去呢？您都干了那么久了吗，小心身体吃不消呀。”
　　张伯乐呵呵地一边搓着手一边回道：“老奴愿意一生都为风家效劳，要不是风家，老奴早就冻死街头了。”他只觉得有生之年能再看到风家的人回一次府邸，他算是觉得圆满了。等他说完话之后，他方才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哎呀，各位大人，实在抱歉！这府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招待你们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风洵见老人谦卑的样子，心中不禁一痛：“不用不用，这些我来准备就行，您做得够多了。如果累的话便先去歇息吧，等下我再来找您。”说着，把身上那张皱巴巴的银票塞给了张伯。
　　张伯也不知道那是啥东西，拿起来展开凑近一看，发现银票上赫然印着五百两银子五个大字。他一下子吓坏了，赶紧双手颤抖地将银票递还给风洵。哪知风洵摇摇头，重新把银票塞回给了张伯，坚定道：“请您一定要收下！这么多年来，辛苦您了，别人都走了，您却仍要留下来守着这儿，这就当是谢礼，有了这笔钱，您可以回到乡野间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了，不必再守在这一方无人的天地了。”
　　听了他这么一番话，张伯都呆住了，反应过来还在拼命摇头拒绝着。这时慕容羡站了出来，修长宽大的手掌按住张伯一双沧桑的手，把银票硬是推了回去，温声朝他道：“张伯，风洵就是想让您无忧无虑地渡过余生而已，况且您也为风家工作那么久，该歇息了。”
　　不知是他的话有分量还是特别有说服力，张伯居然瞪着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接受了，只不过他走的时候，口中一直在嘟囔着感谢的话语。
　　风洵见张伯终于回去歇息了，感激地看了一眼慕容羡，慕容羡亦是朝他弯了弯好看的双眼，算是回应。
　　“好了，赶快将府上打理干净罢。”
　　因为这将军府实在是空了太久了，要是光看正殿还是真的看不出什么来。众人走到别的地方才知道什叫破败。原先下人的数量可能就不够，或者是他们疏忽打扫，府内其他的地方皆是杂草丛生，薄薄的一层白色半透明蛛网几乎占据了屋内顶上的所有粱架，屋子里的家具也都是覆盖着薄薄一层灰。
　　如果不是建筑还是完好，估计慕容羡都要用断壁残垣来形容它了。
　　好在慕容羡带过来的下人个个都是吃苦耐劳，看到这么大的挑战也都没有什么怨言。
　　风洵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慕容羡道：“抱歉，我没想到府内居然是这般……”
　　慕容羡倒是无所谓地笑笑，他只是奇怪地问道：“你们家祠堂总要人打扫吧？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走了啊？”
　　一阵沉默后风洵缓缓开口道：“风家世代都没有祠堂。”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空中挂着的一丝丝云彩，以及时不时飞过的鸟儿后才道：“风家世代都是要当将军的人，将军生前与战士一同为国捐躯，死后就应该与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们一起长眠。这样一来后代来祭拜，便能将与祖先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起祭拜了。同时，他们也希望小辈们记得保家卫国并非将军一人的功劳。”
　　“我觉得你们风家祖先说得对。”慕容羡将手搭上了风洵略显单薄的肩头道，“以后要祭拜，便也叫上我。我也要好好谢谢那些保护长悦的烈士们。”
　　风洵听他这么说，展演一笑道：“好啊。不过你也是长悦国的大英雄呢，全国上下那么多事都要你来审阅掌管，你也很辛苦。”
　　这时恰巧一阵风轻吹而过，将风洵一头墨发浅浅拨动，柔和的光也恰好打在了他的笑颜上，让慕容羡不禁愣了一会，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不自控地将双手紧紧握住风洵的双手。
　　两人在檐下站了会，风洵先开始脸红了起来，他挣脱了慕容羡的双手，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道：“咳，不如我们还是去干正事罢，切莫将大好时光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