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80、第八十章

　　八十
　　虽然汤河粉属实是朴实的不能再朴实的民间吃食，俩人这一顿也同样吃得快快乐乐。
　　等下人们收拾好了碗筷，风洵就急匆匆地问慕容羡：“现在可以去看看我爹了吗？”
　　“好，你等下，我叫下人给咱们备马。”说着，慕容羡便起身出去与下属沟通去了，留风洵一个人在房中怀揣着紧张的心情，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爹了，他感到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纵使他不能在爹生前再见他一面，但是至少可以在将军陵前最后作为儿子敬一次孝。
　　不一会慕容羡就回来了，风洵忙拉着他问道：“可以了吗？”
　　慕容羡轻轻颔首，示意他跟自己走。
　　风洵一出王府，就看到了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仅仅只是普通的马车，即没有一般王爷用的那样华丽，也没有很宽敞的空间。
　　应当是要避人眼目吧，风洵在心中猜想道。不过他不是很在意，他现在满心都是与父亲有关的事，自然没有心思关心其他的。
　　等到他见到慕容羡也跟着挤进了马车，他才发现这马车虽然没有至于过小，但是要塞下两个人，这两人就得紧紧贴在一起。
　　没办法，风洵也只好忍住了。不过他很快就被忐忑的心情占据了上风，顾不着什么挤不挤的了，连手心都攥出了汗。
　　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盖住了他的双眼。风洵一惊，却因知道是慕容羡，便是一抖后就没有动静了。
　　攥紧的手心被迫摊开，他听见慕容羡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过去再想，现在先歇息一下，现在还早，你可以睡一觉。”
　　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羡低沉的嗓音会有奇异的安抚效果，风洵果然试着放松了下来，并开始独自蜷缩在窗口发着呆。
　　将军陵在城外一片风水较好的地方，算来离慕容羡家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光是马车就开了有一个时辰。一路上甚至让原本只是发呆放空的风洵都昏昏欲睡。
　　等他们终于到了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日照不再正中，而是稍斜地挂在偏西的地方，让阳光穿过层层树叶滤成不规则的金色圆点点缀在宽大的墓前，而墓中央的墓碑只是一块简洁的雕花石板而已。
　　风洵走到墓碑跟前，颤抖地伸出手，触碰着镌刻在墓碑上的那个名字。
　　“风献之 之墓”触手的是冰冷的石板。风洵不禁心中万分悲凉，从前那位活生生的英勇将军现在只剩下了一方冰冷的墓碑，他耳熟能详的名字也变成了刻在墓碑上的字。
　　后肩被人安慰地拍了拍，风洵回头，只听得慕容羡道：“放心，你爹在下面不会孤独的。”说着，他伸手往前头点了一下，示意风洵去看。
　　风洵的目光顺着他指点的方向，越过了自家父亲的墓碑后，才看见自己父亲的墓之后，是成片样式统一的墓碑。
　　“看到了吧？这是你爹早就在遗嘱里写好的，要把他所有战死的部下都与他葬在一处，这样他们下去之后仍是兄弟一样，之后便也没什么害怕的了。”
　　风洵听了后，眼中一酸。他猛地超所有墓碑的方向跪了下来，烧了香，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麻烦各位前辈照顾小辈的父亲了！”
　　待他站起来后，还深深作了个揖：“小辈以后恐都不能上战场征战了，便在这里请各位前辈的英灵保佑国家昌盛，百姓平安！”
　　做完一切后，风洵终于如释重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身便与慕容羡往后走。
　　他们身后，仍是宽敞的将军陵。不过在祭台上，多了一碗猪杂河粉和几坛成年老酒，就算是孝敬了在陵墓中的所有将士。
　　回去的马车上，风洵没有再犯困了，似乎是在犹豫心中的话也不应该讲，马车行了好一段距离，他才抬头，认真地与慕容羡对视道：“阿羡，我想要回家。”
　　慕容羡以为是他又有哪里不舒服了，连忙紧张地想要把人儿揽进怀里，还安慰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叫车夫行得快些？”
　　不过风洵只是往窗边缩了缩，躲过了慕容羡要过来搂他的的手。有些不甘心道：“我是说，我想要回我自己的家。”说完，他便紧紧地盯着慕容羡的双眼，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唉。”慕容羡重重叹了口气，再说话时，眼中却带着一丝坚毅，他坚持道，“你这样回去太危险了，你家没什么防卫，现在你刚好身子又不好，万一别人想害你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你知道吗。”
　　“嘶”原本风洵的双眼是死死盯着慕容羡的，没想到他话一说完，自己手腕便一痛，低头一看居然是对方因为情绪激动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腕。
　　听到对方轻呼，慕容羡立刻反应过来，闪电般收回手，仍是不死心，继续略有些尴尬地再次追请求道：“留下来吧，父王和母后都出去云游了，我一个人很寂寞的。”
　　堂堂摄政王态度都软成这个样子了，风洵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下去，只能吞吞吐吐地答应了，不过他还是留存了一点倔强：“那我能抽空回去看看吗？顺便还要打理一番。”
　　见风洵终于答应了，这点小小的要求慕容羡当然欣然点头并道：“我陪你一同去，也好帮你些忙。”
　　商量妥当后，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车厢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和哒哒的马蹄声，便没有其他的声响了。空气中突然便多了些尴尬的气氛。不过风洵倒是不怎么在意，只是拖着腮看向了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而慕容羡则是微微蹙着眉打算小寐一下。两人很快就过滤马车的尴尬气氛，在彼此之间建立了一份微妙的平静。
　　窗外的景色从偏远的树林渐渐变成一些城郊的小村落，晚霞也从原本堆积的厚厚云层中破出，被一束束纤细的炊烟点缀着，最终也在悄然间变得暗淡起来。
　　几股凉风猝不及防地灌入了马车中，吹得风洵眯了眯双眼。他忽然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与自己贴在一起小寐的慕容羡。
　　若有若无的几丝月光和半黑不黑的夜色将他英气逼人的面部衬得柔和了些，竟让风洵看出一点他少年时的天真。风洵何尝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自己面前的顺从与温柔都是只在他面前流露的，谁没有听说过摄政王是位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呢，在这种位置上，必然是要用一身冰冷坚硬的盔甲将自己武装，恐怕是早就没有了少年时的朝气，转变成了回家时沾染满身的朝廷戾气。
　　想着在外人面前冷血绝情的摄政王在自己面前居然还能留有少年的那份纯真，或者就算是他装出来的，自己也值得了。想着，风洵随手把自己拖了放在腿上的大氅盖在了慕容羡身上，怕他给冻着了。在风洵转头回去看风景时，他不知道慕容羡其实已经醒了，他意味深长地盯了一小会风洵后，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马车行驶回晋安王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戊时了。两人行了半天的路，等到了家时，肚子也都开始饿了。
　　风洵刚从马车上下来，慕容羡便好像是看穿了他似的，朝他眨眨眼道：“饿了吧？我叫膳房备了菜，赶快乘热去吃吧。”
　　因为夜晚温度比白天低，所以慕容羡又决定在屋中吃饭。这次慕容羡带着风洵来到了平常王府中用正餐的宴厅。
　　一进门，熟悉的感觉袭来。虽然宴厅华丽宽敞，但风洵并没有感到惊讶。
　　“我记得，以前我和我爹可是这里的常客啊。”
　　“哈哈，对。我还记得，每次都是父王强拉着风将军来吃饭，才不管他脸上写着的大大的三个不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