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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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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将军,是什么信息?”风洵的副将看见风洵展开纸条后迟迟没有反应,着急地问道。
风洵还是没有回应。副将连忙跑过去为他挡下了几下攻击,狠狠一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吼道:“到底怎么了!”
巨大的声响激得风洵一个激灵。可是他看起来还是眼神呆滞,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我爹他……”他声音小得如同蚊叫一般,话刚说出口就又噎住不说了。
“啊?”副将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他当当两下又给风洵挡了两击之后直接有些不耐烦地劈手去夺风洵手上的纸条。
风洵也没有反抗,就这么靶子一样站着,手一松就让副将把纸条抢了过去。
正以为风洵会怎么反抗呢,没想到那么轻松就抢过来了。副将想着,快速打开了纸条。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风将军战亡。
“!”副将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去看风洵。风洵被他方才抢纸条的动作给激醒了,这时正奋力为两人挡住周围的攻击。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感觉自己的身子无比沉重,甚至连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经过一阵血拼,场上的敌人已经被清得寥寥无几了。风洵的将士也死了不少,两边留下来的都是部队中武功高强的精锐,这也就意味着双方接下来会更加难打。
风洵却逐渐不行了。副将从来没有见过风洵这幅样子,一直在不停地出声提醒他:“将军!先什么都不要想!无论如何都要熬到这场仗打完!”
他听后点点头,心中不断鼓励着自己振作起来,终于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战况取得压倒性的优势。那些匈奴精锐一见事情不对,赶忙都自顾自地骑着马逃跑了。
“呼……”风洵见余下的匈奴兵都已经跑走,这才松了一口气,一下瘫坐在了地上。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整个身子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副将能够理解这样的遭遇,他亦同情地蹲下来,拍着风洵的背安抚着他。
忽然,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待再次确认看清了之后,他焦急地摇着风洵大喊:“小心!”
可无论他认为自己发现得多么及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噗”的一声,剑刺入胸膛的声音霎时间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风洵听到副将的喊声,都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剑尖便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哈哈哈哈哈!原来传闻中的中原将军也和我们一样,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啊!我还当是什么神呢!”
风洵惊愕地往后看,可刚一转生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直往后倒去。
“将军!”副将扶住倒下的风洵,红着眼抄起一旁的长枪就给了趴在地上的单于几下,不久那人就一点声响也无了。
原来,是方才被风洵挑下马的单于并没有死,他只是嗑到了脑袋在地上晕了一会。等他醒来时周围没了兵器相交的声音,但他看见遍地的尸体,有不少是他麾下的将士们。他瞬间清醒过来,望见了不远处坐着的风洵,顿时心中怒意燃起,随便抓了一个汉人的武器朝风洵就攻过去。
风洵只觉得自己胸口疼痛无比,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最终还是敌不住昏了过去。他失去意识最后一刻,看见的是满头鲜血的单于哈哈大笑地倒在他身前。
“将军受伤了!速速回营!”副将满头大汗地拖着风洵虚软的身躯,大声吼倒。很快,就来了几个尚能行动的将士帮着忙,把身受重伤的风洵抬回了军营。
几人抬着风洵纤瘦的身躯艰难地回到了军营。“医师!快传医师过来!风将军快要不行了!”
几人小心翼翼地把风洵安置侧躺在床上,避免碰到伤处。他胸口地剑还未拔出,因为怕他的血喷涌出来,所以谁都不敢将它拔出来。
随行的医师匆忙跑过来时就看见侧躺在榻上的人,正努力苟延残喘着。他一双美目紧闭着,纤长的睫毛不断因为痛苦二抖动。此刻他原本白皙的脸也变得苍白无比,仿佛下一秒人们一不注意他就会支离破碎。
医师准备了一些止血的器材,极为小心地将风洵胸口的剑拔出。剑一离体,风洵的胸口就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医师赶紧啪啪两声点了风洵的血,减缓了血流的速度,随即迅速掏出绷带和药膏给人止血。
风洵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雪白的绷带给他鲜红的血液浸湿了一层又一层。他冷得浑身上下都在发抖,鲜血还是缓慢地往外涌着,好像要把他身体中所有热量全都消耗殆尽。医师一看,忙从旁边多拿了几床被子给他裹住,这才让他有所缓解。
到最后血终于一点一点止住了,风洵也变得死气沉沉,不再动作,整个人毫无生气的倒在床榻上,真的如同死人一般。
帮风洵处理好之后,医师终于用手背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有惊无险道:“还好这剑离心脏还有那么一点点距离,不然风将军早已命丧当场了。”
大家听到了,这才送了一口气。副将仍然捏着一幅忧心忡忡的表情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他不问还好,一问医师瞬间深色开始凝重起来。“我看了风将军的情况。好转只是暂时表面的上的,风将军身子骨本就不是很好,之前其实是他一直在撑着,他难受别人也看不出来。现下伤得如此严重,原本的隐疾怕是再也藏不住了。”一番话下来,大家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也就是说,风将军以后都最好不要上战场了,是吗?”良久,副将终于开口问道。
医师点点头,表示他猜的没错。
副将话一出口,立刻激起身边一片叹息。众人一听见风将军以后可能不能再驰骋疆场,都不由得觉得无比惋惜。
“好了好了,病人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息,你们差不多可以……”医师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这些将士们再多吵一会,风洵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他赶着成堆围在房中的人出去以后,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只留一个侍卫在帐外随时听着房中的动静确认风洵的安危。
风洵在失去意识后,一直处在混沌状态。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看见周围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我这时死了吗?他想着。可是他可以依稀从耳边听到医师说他有惊无险的声音。
哦,原来我没有死啊。听到自己尚且还活着,他这才下意识的送了一口气。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的侥幸存活而开心,绵密的痛苦便不断地涌出。
自己的父亲战亡了……风洵不愿意去相信,一直在心中暗示着自己,父亲如此厉害,如何会就这么轻易地战亡?虽然从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变得冷漠了许多,对他多是管教和训斥,几乎很少能和他像寻常父子那样活得温馨。而且自自己十六岁来了北疆之后,更是与父亲隔离了千山万水,平时书信都不会来往几封,当然不会产生什么念想。
他曾经也想过,父亲作为将军天天要在沙场奔波,很可能有一天会战死疆场。本来他以为都与父亲疏远如此了,等到那一天真的来领时,他可能顶多就是回京后为将军合葬陵上献上一把母亲喜欢的花,没想到真的听到消息时,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了,差点连自己尚在征战中都忘却了。
他当时如遭雷劈,满脑子都是“我在世上一个亲人都不剩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啊,原来自己身边一个亲人都没了啊……仿佛要提醒自己似的,他精疲力竭地不想再想其他的事,像是沉入了一渠泥泞的深潭,如何都挣扎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