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62、第六十二章

　　六十二
　　不过他盯久了，好端端看着棺柩的风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把视线转过来，刚好与慕容羡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起。
　　风洵：“……”两人对视了一会，风洵又把眼神收到别处去了。
　　慕容羡虽然突然与风洵对视有些突然，但是总归也是有些享受的，这下风洵把眼神收了回去他还有些不适应。
　　“举国哀悼——”宋主事扯着大嗓子喊着，由于天坛是圆形结构，所以聚在此处的一众嫔妃大臣都可以将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跪拜。先皇魂归天地——”又是一声夹杂着颤抖的喊话，众人齐刷刷的跪下，晋安王一家也不例外。
　　慕容羡跪下时，往新皇的位子上瞅去，看到了太子亦板着脸在下跪叩拜。从他的位置可以隐隐看见新皇的脸，他看起来是面无表情，可慕容羡却从他眉眼间感受到一丝狂喜。
　　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皇家的子弟能为了一个尊贵位置争执得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得了。不过他直到这就是皇家，所以尽管他位及长悦国的摄政王却尽量只做份内之事，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管的原因，在心底里，他也是有些害怕与他们纠缠太深的。
　　一阵阴冷的风从空中呼卷而下，掀起了挂在天坛各处的白幡，众人只听那些白幡一阵呼啦啦响，接着一阵凉意从心头而起，皆不可避免地打了一个寒战了。
　　风洵被阴风吹得一个激灵，又想起了他初到北疆那一片雪原之上的情形，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妙。
　　接着大钟响了三声，小钟又响六声。沉重的三声大钟响代表了天子的三魂，而与之对比声音更为澄澈的小钟代表了天子的六魄，全数击完了才代表着皇帝的魂魄都已离体，众人这时方可以从地上站起来，守护皇上魂魄离体。
　　由新皇念完先皇的遗诏之后，众人有序离开，他们七日之后还得回来守候先皇下葬。
　　一散场，慕容羡便像脱了疆的野马一般跑去找了风洵。
　　方才远看他与当年无二，现在他跑近了发现还是有差别的。毕竟过了七年，风洵长得成熟了许多。与其他的将军不同，如今的他虽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北鸮大将军，但他身上却很少有那种寻常将军的戾气，反而温润的眉眼令人看了更为这人和蔼可亲。
　　“洵哥！”慕容羡小声叫着他。他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朝他走来的摄政王，行了一礼回道：“臣见过摄政王。”
　　他的声音还是冰晶滑落一般好听，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慕容羡觉得他态度生疏了不少。不过他招呼都打了，现在退缩怎么也说不过去。
　　“风将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如去哪里坐坐？”他压低声音道。
　　“国丧期间，不会有饭馆是开的。”风洵垂眸道。
　　“那不如去我——”
　　“来我府上罢。”还没等慕容羡开口建议，风洵就已经抢先说了出来。
　　慕容羡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有想到风洵会邀请自己去他家。他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如捣蒜的答应了。
　　天色还早，慕容羡与父母说过后，便随着风洵一路走去了风府。
　　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基本上都是慕容羡问风洵，风洵简单地回答。
　　虽然风洵表面还是那样温和，话语间也没有夹杂着冰霜，可慕容羡总觉得现在的他浑身上下多了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不知是不是常年在战场的缘故。
　　走到风府门口，慕容羡忽然开始有些担心，他问风洵：“洵哥，你爹……”
　　风洵面无表情的等着开门，他答道：“不必担心，我爹战场那边实在抽不开身，所以今日我才来替我爹。”
　　慕容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风洵跨进风府。
　　这还是慕容羡与风洵相处那么久以来第一次进风府，他一踏进去便左右顾盼起来。
　　风府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住了，除了风洵刚回来叫人打扫好的一两件寝室之外，其他地方无一不昭示着这家的主人许久都没有归家了。很多围栏处，檐枋角之中都结了蛛网。
　　现任风家家主，也就是风洵的父亲本就是小官家的孩子，虽然家里空有官名，但实际上小时候生活颇为节俭，自然就没有那么侍卫丫鬟在府中，他们家的下人就那么屈指可数的那几个，所以打扫起来自然是费力的。风洵见要让那么少人短时间内把屋子尽数打扫一遍好像是不大可能的事，索性就放弃了。只叫了几个干活快的把他常用的地方清理了一下就可以了。反正过不了几天又要回北疆了，他这么想着。
　　风洵带着慕容羡来到自己寝室中，叫他先坐着，自己给他去弄了点吃的。
　　“有什么忌口吗？”他问。
　　慕容羡赶紧摇摇头，他心中正偷乐着呢，能吃到风洵亲手做的吃食可真是少有。
　　风洵就这么把当今的摄政王晒在了自己的房间。好在慕容羡没有嫌弃久别重逢，反而还在脑中兴冲冲地想着以后风洵要是在京城小住一阵自己可以带他去哪里玩玩逛逛。
　　想来想去想得有些无聊了，慕容羡便开始打量这间房间。风洵的寝室布置非常简洁，却因为刚刚回来的主人，显得准备得有些仓促。风洵的房间肯定是不能与晋安王府比的，如果要说慕容羡的房间那绝对是比风洵的奢华几倍。
　　原来他住这样的地方……慕容羡想。虽然风洵贵为长悦国的北鸮大将军，可谁曾想他的房间竟如此简单。许氏他常年在战场上，睡惯了军营的环境，此刻连塌上的床上用品都没有多少。
　　慕容羡的心仿佛被捏了一下：原来风洵他……一直住的是这样的环境么？
　　在他为风洵痛心疾首之时，风洵端着两碗不知什么进来了。
　　慕容羡迎上去，看见那是两碗清汤面。虽然面看起来非常素也非常清淡，可它们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这让一大早就被拉起来为皇上哀悼的慕容羡腹中一阵紧缩。
　　他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道：“看起来不错啊。”
　　风洵这时才对着他笑了一下，递给他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筷子和一只瓷白的勺子道：“那快吃吧，军营里头的将士们都说我煮的清汤面不错呢。”
　　慕容羡拿起筷子便往碗里掏面，由于他太急于尝到清汤面的味道，连吹凉都忘记了，直接把还滚滚冒着白色热气的面条尽数吃到了嘴里。
　　“哇！刺杀摄政王啦！”一瞬间他就被烫得吐出舌头来，一遍哈哈哈地汲取着空气中的凉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慕容羡这幅好笑的样子终于把风洵逗笑了，他好似憋不住似的扑哧一声笑轻了出来，走到一旁给他打了一杯凉水，还不忘说着安慰他的话。
　　慕容羡此时心里觉得有些滑稽，明明自己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幅运筹帷幄的样子，现在却为了能让风洵乐一阵而故意装着自己还小，这一幕着实是有些滑稽。
　　风洵笑了一会，也止住了。等慕容羡再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眼角的淡漠已经少了很多。
　　原来风小将军是怕孤独啊，果然还是有他这个朋友陪着比较好。慕容羡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重新拾起方才掉落在桌子上的筷子开始重新品尝好不容易吃到的风洵亲手做的清汤面。
　　“一碗清汤面，至于嘛。”风洵回想慕容羡方才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好笑，他忍住笑意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慕容羡一边吸着面条，一边努力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