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59、第五十九章

　　五十九
　　慕容羡回到了自己的寝殿，连衣服都没有换直接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外衣便上了床。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精神损耗太大，他的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慕容羡睡着后发现自己竟然处在一片白雾之中。
　　这一定是梦。他想，不过既然是梦，那一时半会也醒不来，不如就 探索探索这片未知的领域罢。于是他迈步往前走去。
　　随着他越走越远，眼前的白雾渐渐褪去，周围的景象也渐渐清晰起来。
　　慕容羡眯起眼，看着周围逐渐变换出的场景。他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一座府邸之内，其余的都极其模糊，仿佛不想他辨清此处是何地。他敢肯定，他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可内心却总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他也说不出来为何会熟悉。
　　再往前走两步，他便看见前头的庭院之中有两人。其中一人是青年模样，长长的黑发尽数散着，他靠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正懒洋洋地翻看着一本书。另一个少年则在离他不远处的树下拼命的练剑。
　　慕容羡定睛一看，发现坐着的青年看起来很像风洵。他赶紧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再看清一些。可他发现他无论再怎么往前走，眼前的两人仍是离你那么远，他们的脸也始终是模糊不清的。可是！就算再怎么看不清楚，那五官的轮廓他怎么会认错！那人如天边月亮一般秀雅的面庞几乎在他心中日日夜夜流连，他怎么会不认得！
　　想到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朝树下的少年看去。
　　少年的眉眼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了，那是他自己啊！
　　慕容羡虽然说之前的梦中也不是没有梦到过自己与风洵一起，但从来都是平常但样子。眼前的这两人，尤其是“风洵”都显得一点不食人间烟火，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仙风道骨。
　　在他发怔之时，“风洵”突然间抬眼看向他，随即树下的“慕容羡”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来。
　　两人一致地起身朝他走来。慕容羡有些紧张得往后退去。可那两个人才走了几步，整个场景都瞬间化为了无数飞蝶，扑棱着翅膀往天空中飞去。
　　慕容羡一下反应过来，几次想要扑倒空中伸手抓住一只蝴蝶。可惜待他把蝴蝶抓到手了之后，张开手掌便只剩下一堆飞粉了。他再次尝试跳高去够其中一只飞得比较慢的蝴蝶。
　　在他伸出手要去捉的那一刻，蝴蝶灵巧地拍拍翅膀往更高的地方飞去，周围又变成了白雾环绕。
　　就在慕容羡落下的一瞬，他的双脚一触地，周围的景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围不再是如方才一般岁月静好，取代而之的是一片火海。
　　惨叫声在耳边愈演愈烈，一声比一声令人心痛，慕容羡迷茫地往周围看去，发现是在战场上。
　　忽然，不远处椅披黑马杀了出来，马上的人正是风洵！与方才不同，这次的他与现实中的他无二，眉眼间也没有了那种仙气。只不过，现在的他用修罗来形容更为妥帖。
　　风洵平日白色的战甲已经被红一块黑一块的血迹给染上了朵朵梅花，有些更是都发硬着粘在了一起。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慕容羡猛然撞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几个策马的匈奴人怒目圆瞪地朝风洵飞奔而去。马上的风洵见了几个手握大刀的匈奴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手起刀落，朝他奔来的几人全都从马上跌落，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几滴温热的鲜血飞溅到了风洵脸上，但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拿双指随便抹了一下。
　　慕容羡顿时送了一口气，呼，果然匈奴人都不是他洵哥的对手。马蹄踏着它脚底下血肉横飞的一具具尸体，发出变得不再清脆的声响。
　　“小心！”慕容羡发现了什么，眼睛盯着地面惊恐地叫道。
　　风洵显然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于是他的马才走了不到五步便被底下忽然冒出来粗密的枝叶紧紧缠住，还在不停地往上爬想要把风洵困住。
　　慕容羡看着从地上冒出来的枝叶上头还盛开着一朵朵血红的牡丹，只觉得奇怪无比，他只愣了一下就跑过去拼命掰着缠绕在风洵马腿上的玫瑰枝叶。
　　他一次次地努力尝试，可无论他再怎么想要抓住狰狞可恶的枝叶，他也一点都没有办法。每次当他的手快要接触到枝叶的时候，都是一下穿过了枝叶，丝毫不给他救风洵的余地。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风洵的战马倒下了，接着是风洵，也一下子狼狈地跌落在地上，随即被另外一部分伺机已久的枝叶盯上了。
　　慕容羡只觉得自己看到这些直接心头更痛了。他抬腿想要逃离，却发现双腿深陷在了地面中，不知为什么双腿触及到的是一片浓稠如沼泽的地面，根本迈不开。
　　他一惊，心中不禁绝望起来。但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倒也不频频挣扎，就这么垂头丧脑地陷着。
　　好在不久之后，慕容羡便被叫醒来了。
　　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外头有丫鬟在跟他说着风洵还等在外面，让他尽快。
　　呵，风洵吗。他不禁自嘲地一笑，还真是摆脱不了啊。
　　快速换好了衣物，他走了出去，见风洵还是如往常一样坐在他寝殿内的桌子上用一直洁白如玉的手支棱着脑袋在打着瞌睡。慕容羡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紧，虽然眼前的一切他几乎天天看，但今天他却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相约练剑。
　　慕容羡朝下属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叫他们不要吵醒风洵。自己则轻手轻脚地站在一边看了他许久。
　　偌大的房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相互交织的呼吸声，其中慕容羡的呼吸声又轻又浅，一看就是极力地保持安静。
　　可惜不知他哪一次呼吸声重了那么几分，桌上小憩的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便醒来了。
　　“你来了？那我们去练剑罢。”他淡淡道，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即将离别之事。
　　“……好。”
　　一个早上下来，两人反常地没有聊天，只有风洵讲解剑招的声音。
　　“我今日将教你一套极易防守与进攻的剑招，你只要精通了他，自保绝对没有问题。”风洵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慕容羡做着示范。
　　“那你呢？你如何自保？”颤抖的质问传来，风洵只能选择装作没有听到，仍然教着他的剑招。
　　几天下来，两人之间的温度几乎降到了零点。慕容羡见认真地质问他毫无用处也就闭了嘴。
　　直到到了初四——送行的日子。
　　因为路上耽搁不得，所以风洵便早早地起了，穿了一声较为休闲的衣物便上了马。其实他还蛮想做马车的，可听说百姓都要来送送他他又坐不得了。全部都整理妥当了，他们需要到玄武大街走一趟才能出城。
　　他会来吗？风洵在马上低着头想着。其实他是想他来的，他希望能在临行前看他最后一眼，好将他的样貌再次刻画在心中。
　　为了能让百姓见到他，他们一队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马蹄哒哒的脆响和吵吵嚷嚷的人声布满了玄武大道。风洵直感觉一阵头疼，不过他还是撑起疲惫的双眼，在人群中拼命地搜寻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身影风洵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连玄武大道都快要走到尽头了。不过他还是不愿意失望，万一他在那颗大槐树之下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