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兮传》十九勋

5、下山 2

　　下山第二章
　　春日的暖风穿越山谷，细碎的阳光透过竹林，何芷兮一路轻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已经走过多次，只是这次离去不知何时再还，但想到家中的父母，日后可以常伴父母左右，心中又多了几分憧憬。林间的鸟儿欢唱不停，落叶斑驳的路上偶有小动物经过，竹林深处传来潺潺的溪水之声。何芷兮步履轻盈，身体似有暗香，蝴蝶在身旁绕飞。
　　春日的时光风和日丽，很快就到了正午时分，何芷兮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竹林间也变得也有些闷热，何芷兮停下脚步，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前方有处岔路，两侧竹林在半空交织在一起，中间留出一条小路，何芷兮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穿过茂密的竹林小巷，行约百步，穿过了竹林，眼前有一处五丈有余的山坡，山坡下有个一人多高的凹洞，洞顶上筑有小小的屋檐，屋檐下有草书“圣泉”两字。据说此泉寒冬时节也不结冰，勿论干旱还是洪涝，泉水水位不变。往年干旱时节，清虚观的师祖经常走半日山路，来此取水。便再此搭筑小小的圣泉庙。竹林掩映之中，十分隐蔽。圣泉水清冽甘甜，回味有香。清虚观的子弟，每逢下山，都会再此休息，喝着圣泉水，吃些干粮，休息片刻，再次启程。
　　何芷兮取出手帕，翘起脚擦拭圣泉二字上的灰尘。然后取出水壶，盛满水，清洗脸上的汗珠。在圣泉旁的的石板上坐下，吃着师父准备的点心看着这一方安静的山林，才觉得走这这一路的疲惫。清冽的圣泉水入口，满口清甜，浑身的疲惫之感顿消。何芷兮仰身躺在草地上，闭目休息，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回到了小时候，自己和弟弟在父母身边玩耍，梦里还有师父和师姑。何芷兮的嘴角漾起幸福的微笑。
　　忽然听到一声凄惨的鸟鸣，似乎好像是大雁的叫声，紧接着，何芷兮就听到身边重重的落下一个东西。何芷兮赶紧起身，睁开眼睛，只见身边躺着一只中箭的大雁，大雁的眼睛还在睁着，鼓鼓的身体还在动着。何芷兮只觉得怜悯，这时候摸到了师姐送的匕首，想要了解这个大雁的苦难。刚要动手，就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二王子，你今天真是神武，箭无虚发。”
　　何芷兮听着，是北夷人的声音。自小便在边境奉夜城长大，何芷兮听得懂北夷语，内心疑惑，北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中原和北夷关系已经如此融洽了吗。大秦山深处，山高路险，罕有人至。即使偶有山夫巡山，也没有到过如此深入的地方，如今怎么会有人来此打猎。脚步声越来越近，眼前的竹林摆动的愈加厉害，何芷兮只得先躲在巨石后面，静观其变。

　　只见几个北夷士兵装扮的人走出竹林，身后跟了一位高大的年轻人，年轻人身着北夷的短服，头发确实中原人的打扮，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肤色白皙，五官不似北夷人的深刻，也不像中原人的圆润，很是俊朗，尤其在众人的簇拥之中，愈发显得高大威武。北夷的士兵手上都拿着被猎杀的野兔，野鸡等，两个人身后还拖着一只不大的狍子。此刻众人将猎物陈列在地上，被称作二王子的人走到大雁跟前，拔去弓箭，脚下轻轻一提，大雁便被拿在了手中。二王子手拿着大雁，兴奋的说“看，这大雁还活着，肚子还在动。”
　　有一个北夷士兵连忙走过来“是吗，二王子，我想喝大雁血。”
　　二王子很慷慨的递过去“赏你了。”
　　北夷士兵满脸堆笑的结果二王子的大雁，摸摸大雁肚子，笑着对二王子说“二王子，真的活着，他的心脏还在跳。”
　　二王子轻笑道“那就赶快喝吧，不然等会大雁就死了。”
　　只见北夷士兵抽出匕首，将大雁脖子的毛刮掉，然后划开一道口子，就将嘴贴了上去，用力的吮吸，大雁的腿动了两下，就安静了。
　　看到此景，何芷兮感到一阵反胃，腹内翻江倒海，刚刚吃下的点心，此刻都要呕吐出来，但避免被发现，何芷兮还是用内力止住了腹内的翻腾。此刻蹲下身子，身上已是汗如雨下。
　　这时听到有北夷士兵喊道“二王子，这里有一眼泉水，上面还有字。”
　　二王子抬眼望去，用中原话，声音洪亮的读到“圣泉”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说“这是当地的圣泉，泉水一定很好喝。”
　　已经在山中巡山半天的士兵，此刻已是口干舌燥，听后赶紧跑到圣泉边上。有个腿勤的已经打好了一囊带水，拿给二王子。同时对二王子说道“二王子，刚才在泉边发现了个宝贝。”
　　只见北夷士兵拿给二王子的是一件瓷瓶，瓷瓶一掌多高，瓶身釉色清淡，如春雨清洗过一般的通透。瓶口系一跟红绳。二王子拿在手中欣赏，确见杯底有一红字‘“芷”。二王子轻轻的念着这个芷子，手里拿起囊带，饮一口清泉，清冽甘爽，唇齿留香。
　　其他的北夷士兵都在泉边，用手掬水喝。更有甚者，直接将头深入泉水之中。咕咚咕咚牛饮。
　　此刻，两只猎狗赶来，伸着长长的舌头，也在泉边饮起水来。看到这幕情景，何芷兮感到一阵心痛，圣泉就这样被这群野蛮人糟蹋了。
　　士兵喝饱后，仰躺在地上，二王子说道“这里环境隐蔽，还有圣泉水，我们就在这里烤肉吧。”
　　躺在地上的士兵立马起来欢呼。很快，地上就堆起了枯黄的树叶和树枝。北夷士兵砍到一片竹子，搭起架子，又将竹子削尖。地上的猎物很快就被剥去皮毛，架在火上烤。
　　满地的血腥味引得何芷兮又要呕吐。
　　很快熟肉的香气袭来，北夷士兵割肉分食。熟肉的香气让两只猎犬围着众人团团转，却没有人理会，两只猎狗转了几圈，没有收获后，便去那些被剥去的皮毛里寻找。北夷士兵拿出酒囊饮酒，喝到高兴的时候还要高歌一曲。众人起哄要二王子也来一曲。
　　二王子也不推辞，起身整了下衣服，喝了一口酒，浑厚的歌声便响起，歌声辽阔悠远，但声音并不悦耳，如狂风卷积着粗粝的砂石，却声声都敲击着人心。
　　何芷兮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但这如泣如诉的声音，让人觉得悲凉。何芷兮也被这歌声唱的眼角湿润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悲伤。
　　这时候，却听到狗吠的声音，只见两只猎犬冲着自己的方向汪汪的叫着。两只猎犬慢慢的接近，声音越来越响。到了巨石边上，反而不在向前，只是汪汪的叫着。何芷兮再次拿出了师姐送她的匕首，紧紧的握在手里，心在剧烈的跳动着。何芷兮心内不断地设想要不要先发动人，解决掉这两只猎犬，在这激烈的斗争中，何芷兮已是汗如雨下。
　　猎犬还在不停地叫着，北夷士兵已经大醉，并没有理会两只猎犬的吼叫。
　　酒足饭饱之后，北夷士兵躺在地上讲着情色的笑话，哈哈的笑着。二王子吹响两声口哨，两只猎犬立马跑了过去，啃着地上剩下的骨头，已然忘了巨石后面的事情。
　　何芷兮剧烈的心跳慢慢的放缓。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北夷一行人才离开。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何芷兮手中的匕首终于放了下来。
　　何芷兮轻轻的走出来，浑身疲惫。看到满地的皮毛，心中的恶心再一次袭来。何芷兮来到竹林旁，手扶竹子，弯腰咳嗽，一阵干呕。
　　平复好心情，何芷兮搬来砍剩下的竹子，挖出一个坑洞，将那些皮毛骨头收好掩埋，然后将圣泉边上打扫干净，跪拜之后，起身离开。
　　这一路上，何芷兮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北夷士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北夷已经占领了奉夜城，如果被北夷占领的话，那么父亲怎么样。如果父亲战败，朝廷怪罪下来，父亲会不会被严惩，想到此，何芷兮更加的紧张。何芷兮尽量不忘坏处想，也许只是北夷和中原重修就好，关系融洽，奉夜城才允许北夷二王子进山打猎呢。对，一定是这样。
　　何芷兮一路小心翼翼的下山，很幸运没有在遇到那群北夷士兵。
　　到达奉夜城的时候，天色将晚，城墙上已经亮起了灯火，隐约可见城墙上挂着三个酒壶似的东西。城门的守卫居然是北夷士兵，难道自己预想的是真的。奉夜城真的被攻陷了。
　　那父亲怎么办？
　　由于何芷兮在圣泉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道姑的衣服，所以进城盘查的人只是简单的搜素就放何芷兮进入了。
　　夜晚，城里的商铺都早早的关门了，这已经不再是那个灯火如昼的奉夜城了吗？何芷兮越发沉重的走在奉夜城的道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心理。何芷兮到达了将军府，果然门楣已换，物是人非，守城的士兵见一道姑，只是厉声驱赶，并未盘查。
　　何芷兮失魂落魄的走在奉夜城的街道上，城门已关，此刻无处可去。约莫走了大半个城，才看到一处刚要关门的酒馆。
　　店家看着何芷兮的模样，高声道“本店不施舍。”
　　何芷兮无奈的笑着，摸出身上的铜钱。
　　只听店家小声的说“道姑，现在这钱不能用了。”
　　何芷兮心内一阵哀凉。只得拿出兜里的碎银子。店家这才让何芷兮进店。
　　何芷兮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满室清冷。何芷兮只觉得被月光照的身上越加的发凉。抬眼望去，今天又是个月圆之夜，可是自己的心已经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