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住在我下铺》无面桃花

10、悔

　　已经发黄的旧相片被小心翼翼的夹在书页之间，老年人枯槁的手流连在照片上，倍加爱惜，不敢摩挲。

　　逝者已逝，生者当如何？

　　仿佛回到了十七年，他亲手签字批准的行动文件被封进牛皮纸，送到他寄予厚望的次子手中。

　　三个月后，他从长子口中，得知了他的死讯。彼时，他悠闲的在家中含饴弄孙，对上孙子懵懂的双眼，他生平第一次，那般无措。

　　老人心中的天平就此倾斜，对于幼年成孤的孙子，他总是更加偏爱一些。多亏了从不惯着弟弟的姜铮，姜尚才没变成四九城的顽主，才没变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点心。

　　……

　　“唉！铮小子不知道，其实我才是怕了的那个人。老家伙了，心里没了血性，只盼着家里的小家伙们能好好的。阿尚……我最放心不下他，我怕我让他从了军，待我百年后你们怪我没照顾好他，让他去走那条危险的路。”

　　老人家执拗的挺直的腰背终是不堪重负，湿热的泪水蜿蜒而下，滴在老旧的相片上。

　　老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拭去相片上的水痕，苦笑，“你们只给老头子我留下这一个念想，可不能弄坏了。”

　　有了这个插曲，老人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些。

　　“行云啊，可我如果阻止他，你们会不会还是怪我？我是你们的父亲，却视你们的牺牲于不顾，放任那个人逍遥法外……如果真的像铮小子说的那样，那……”

　　“我是罪人啊……”

　　他似乎不是个好父亲，也没当成个好爷爷。

　　大儿子钟爱科研，却被他强行培养成了一个兵，他切断他的经济来源，控制着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去做那些……他认为对的事。

　　三儿子……更是和他反目，虽是父子，却不如陌生人。

　　而最让他满意的次子，被他亲手葬送。

　　李辛淼真的罪不可赦吗？必然！作为行动主要营救目标，他的作为让军队所有的牺牲成了泡影，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如果姜行云是和他的长子姜行风一样的人，李辛淼不会得到任何机会。

　　他的次子被他培养的或许正直，他同情信任弱者，甚至认为“弱者”都是“善良”的，只有“强者”才有“为恶”的能力和可能。

　　而他这个父亲为他选中的妻子，同样过于“明朗”。

　　造成那场惨剧的，或许，是他才对。

　　心怀愧疚的弥补孙子，却险些把他惯坏，失败的教育……

　　铃声响起，姜崇山细心的收好相片，拿起话筒。

　　座机屏幕上滚动的电话号码陌生而熟悉，习惯性的摆出严肃的脸，却又想到……

　　他的小儿子，并没有在他眼前。

　　“……”

　　“……”

　　“打来电话，就快说话！”不是的，他其实只是想问问他过得好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老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书房？”

　　“咳！你当我是你？我……”

　　“你不会又要说你忙的很吧？姜老先生，人情现实好吗？你已经退休了，还有什么可忙的。”

　　“大晚上打电话打扰人，你还有理了？”

　　“……”姜行雨听到他家老头声音的时候也是有点蒙。

　　他打了姜尚的电话却没人接听，想着他回了家的话，这时候可能在书房，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谁能想到，接电话的会是他爹。

　　直说他找的不是他，那就他家老头那执拗又死要面子的性子，他恐怕还得在外面待个四五年……

　　再说了，也该服软了……

　　老头子年龄，不小了。

　　“爸，回头我去阿尚学校接他，回家吃顿饭……？”

　　“……”老先生一个手抖，“啪”的一声把话筒拍回了它该待的地方。

　　“嘟嘟嘟……”

　　“……”他这是……被他爹拒绝了？

　　这么倔的吗？

　　这是完全没有和解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