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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对歌会 ...

  •   赵菡阴差阳错地走进“乾苑”观摩对歌会,哪知却是这番光景。小姑娘家乍见男子酮体,虽是个朦胧背影,却也羞的满脸通红,心头砰砰砰的乱跳,一股脑儿埋头狂奔冲出老远。池府府邸庞大,她初来乍到,路又不熟,只得借着檐下灯笼氤氲的火烛,踏着月光摸着道缓缓移步。
      走进一扇圆形石门,一座雅致的小院跃入眼帘。不规则石砖镶嵌鹅软石铺就的小道下一湾莹胧的池水泛着微光。两层木制小楼雕梁画栋伫立其上,清冷的月色下红烛点点,石栏木窗、花艺小品无一不透出主人的高雅品味。不知是哪位才华横溢之人住在如此别具一格的院落。我倒想认识认识。

      赵菡仿佛瞬间回到了江南府邸,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嘤嘤的哼起歌来,歌声灵动,回声悠扬,由远及近,环绕进小院各处。越往里走,脚下略显泥泞,昨日的雨水聚在花坛边积成一滩滩小水洼,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往里挪,正探手去推一扇梅纹木门时,忽听空中飘来一声:“你是去对歌的?”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唤,吓得哆嗦几下,忙转身回顾。遥见一白面公子衣衫凌乱,滴滴水渍滑下发端,敞开的前襟里白色中衣一览无余。他步伐轻捷,晃晃悠悠的靠近前来。
      莫非是这清幽小院中的游魂?是人是鬼?赵菡一手撑着门框,不自禁的后退几步。
      白面公子步到她身前,垂目下视,呼出一口游丝:“你是来对歌的?”
      举目而视,眼前的男子一身烟气,目光澄静透澈,弯起的嘴角夹着一缕邪。
      妖......,妖精?
      赵菡心跳加速,捏紧拳头,往后挪了两步,不敢答话。
      村里老人告诫过:不能与神魔搭话,它会摄人心魂,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掳了去。
      白面公子勾一勾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走近她一步温言道:“到这儿来做什么?”
      赵菡隐隐察觉到男子身上的热气,显然是成年男子才有的气息。她胆小怕鬼,可不怕人。瞬疾挺直腰杆,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我刚问你的就是这句话。”白面公子见她害怕,站在原地不动。
      “我......,人有三急。”赵菡稳住心神,急中生智。
      “哦......,请便。”白面公子无所谓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转身走开,不再理会他。

      见他没有跟来,稳稳地推动一扇简陋的屋门。门没上锁,呼啦一下打开。凝眸遥望,地上泥泞不堪,远处污水粪便堆积成山,臭气熏天,秽水流向低处,漫至门边。她原想扯谎逃开,却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满地污秽,自然下不去脚,捂着口鼻转身退了回来。
      “怎么不往前走了?”白面公子倚着木廊,幸灾乐祸地送来一句嘲讽。
      她厌恶的瞅他一眼,掂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趟过泥泞地,扫视一周,想找一块略为干崮的落脚之地。瞥见旁侧的池塘里映出一幅图画,定睛细看,不禁胆颤心惊,魂飞魄散,一张娇俏女子的艳丽面容暄然池上。她大惊失色,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了,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进池里。白面公子见状一愣,正想去救,只见池中之人一个翻转扑出水面,显然水性极佳,临危之际亦能自救。
      赵菡落水之时,惊惧不已,幸而脑筋极快,双脚一蹬,立刻出水。她顺势一抓,想去捞那水中女子,岂料掌中所触非人之肌肤,而是一柔软丝滑之物。她费力地爬上池沿,忙转头探看池水,池面波纹不断,女子的面容却何处去寻。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这才急着呕出呛进口中的浊水,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白面公子已疾步走来,俯下身凑近了探看她面容。
      赵菡此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被他近在咫尺目不转睛的盯视,窘迫之相尽露。怨怒的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以为白面公子必要羞辱她一番,哪知他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附在她耳边轻咛:“大半夜唱歌不仅会招人,更会招来鬼。”她周身一颤,怛然失色,被他唬的栗栗危惧,寒毛卓竖。
      他取出她手中紧抓着的物件端看。她兀自坐起,拂了拂眼皮上的水渍,亦看向他手中的物件:一方白色丝织巾帕,醒目地绣着两个红字“合合”。
      白面公子与她相视一望,她惊魂未定之余脑中一片空白,大气都不敢出,呆愣愣地与他迎面对视。月光如银,洒在她被池水润泽后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冷艳而不失温盈,凄楚而不失妩媚,难免让人想入非非,盼一亲芳泽。
      他目光深注,对她扫视一番。这丫头藏在府上多久了,怎的本公子未曾见过。他不自觉地揉着手中巾帕,打量着眼前的可人儿,心想这出水芙蓉似的美人怎可错过。凑到她湿漉漉的鼻尖前,呼吸可闻:“你想与本公子在此共度良宵?”
      赵菡双眸微张幡然醒悟,收回视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整整粘在身上湿透的衣衫,眼角瞄瞄身边的男子,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往门口挪去。正当她为薄衫紧贴着曲线玲珑的娇躯犯愁时,背后伸出两只手将一件大褂披在她肩头。她转头看去,白面公子挑着眉一脸贱笑。她嫌弃地伸手去扯衣服,却被那双手牢牢按在肩头。他搂着她肩膀,贴近她脸颊道:“大半夜的寒气重,到时候得了病,可别说是被本公子害的。”
      赵菡厌恶地用手肘推开他,大踏步往外走去。衣炔飘飘,冷风袭来,她不自禁地拉紧披在身上的褂子,浑身抖了抖,加快脚步小跑起来。

      前方传来缕缕歌声,男女对唱,丝竹扬拨,声声入耳。她停驻在方形拱门前聆听,放眼望去院内黑压压一群人将一双男女围在廊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像一朵极度盛放的莲花,而花心正是白日里让她内心悸动的那个人:池飒。
      跟在她身后的白面公子目睹她的神情从惊喜变为失落,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看她怯懦地往前近了几步。语带讽刺道:“你想进去?我不介意别人笑我抱得美人归。倒是你,你不怕池公子看见你这幅落魄不堪、衣衫不整,还披着本公子大褂的样子?”
      赵菡脚步凝滞,垂首回望,眼中星光尽散,克制住想一把扯下褂子扔在他脸上的冲动。
      白面公子眼神一闪,继而抿嘴笑道:“果然是冲他去的,什么对歌会,我看就是他的钓鱼会,一群没眼力见的傻女人。”
      “你才是傻女人。”转念一想,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改口道:“你连钓鱼都不会。”
      “你是不是三姨娘房里的丫头,脾气这么大。”
      赵菡不予理睬,自顾自往前走。
      他追上赵菡问道:“艾,我说你放着貌似潘安的我不看,看池飒那个呆子做什么。”
      “你才呆子。”不知怎的,她就是没来由的厌恶此人。
      他说:“他瞧不上你这样的。”
      她不忿的瞪他一眼:“我这样的?”
      “你刚没瞧见云鬟?那呆子就喜欢那样的,你......。”他眼珠滴溜溜在她身上环顾一周,欲言又止。
      她越发觉得眼前的男子妖气甚重,连言语都喂了毒,简直不可理喻:“我这样的怎么了?”
      “呵呵。”他扯动脸皮,敷衍了事道:“你温柔似水貌美如花。” 他用形容云鬟的词语反讽她。
      她听了更是着恼,掷地有声的踏步前行。可越往前走,眼前的景物越陌生,半天也绕不回去。
      他跟了许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去哪儿?”
      她默不作声。才来了不过半日,哪记得该回哪间屋子。怎么办?她继续置若罔闻的在房舍间打转。

      白面公子又跟了一段,顿觉浑身阴冷,双手护着膀子瑟瑟发抖。明月下悬,对歌会怕是也近尾声了。“你到底要去哪儿?”他问。
      一阵沉默。无言冷对。
      他白眼一翻,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往屋里拖。
      赵菡找不到住处,身边又跟着一个闲人纠缠不休。正自六神无主,被他一拽,以为他要动粗。大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白面公子拉她进屋,随手扔给她一件衣服道:“快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明天准得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行。她扔下衣服便往外走。白面公子又去拉她:“不用担心三姨娘,明天我替你向她说情。”
      “什么三姨娘四姨娘。”赵菡心慌起来。边走边想,他到底是什么人,跟着我一路,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解,难道自己猜错了?是五姨娘带进府的?五姨娘身边竟然容得下这么标致的丫头?真是匪夷所思。
      “嗙”的一声,屋门被大力推开。“修义哥哥。”赵菡疾呼:“修义哥哥救我。”
      闯进来的正是何修义。他去赵伯伯房里送酒出来,瞥见赵菡半开的屋门,想进门嘱咐几句,却看屋内空无一人。候了许久,也不见她回来,便匆忙出来寻找。此时见一男子只着中衣硬拉着菡妹妹不放,又见菡妹妹衣衫尽湿,还披着男子的大褂。怒从中来,心道定是他轻薄我菡妹妹。
      忽出一拳向男子面门打去。
      哪料尚未近身,便被他一掌推开。何修义站稳身子奋力挥拳,被白面公子一挡,荡出几丈,“哐当”撞在几案上。他再挥拳去打,依然被轻而易举的格开。几次三番,白面公子见他招式杂乱无章,毫无根底,忍不住玩性大发,朝他的肩甲、腰腹、屁股连击三下。打的何修义无地自容,想用蛮力扑他倒地。他虽没武功根基,力气倒是不小,数次抓他要害。
      白面公子被抓恼了,较起真来,招招出手狠重。他毕竟拜过师学过艺,有正统功夫傍身,一下就占了上风。
      赵菡大叫:“别打了。你们别打了。”上手拉开他们,朝白面公子喝道:“你欺负人。”生拉硬拽地将依然张牙舞爪的何修义带出门去。
      白面公子揉着衣袖被撕裂的胳膊,皱着眉呼呼喘气:“这火夫力气真大,一拳打的我腰都快闪了。”他一屁股躺在卧榻上,闭上双眼,心道:新来的火夫没大没小,连我都打。最近没在府上耀武扬威,下人们一个个都爬到我头上来了。明天......,你们给我等着。
      他一翻身,安然入睡。

      赵菡扶着何修义回到屋中,打了盆热水,问长问短。何修义反过来关切道:“他欺负你了?是我没用,打不过他。”
      赵菡摇头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我找不到回来的路,他一路跟着我罢了。刚才,谢谢修义哥哥。”
      “我以为......。”何修义用热帕子捂着肩头肿起的淤青道:“没有就好。”
      赵菡心疼道:“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屋了。”
      何修义瞧了瞧她,抿抿嘴欲语还休,随即点了点头。
      赵菡关上自己的屋门,走到床前更衣时,才赫然发现那件锦衣大褂依然牢牢的披在她的肩头。

      次日。
      “嘿,臭丫头。”白面公子招呼赵菡道。
      赵菡斜他一眼,理也不想理他。
      “怎么?我叫的不对?你都掉进那酸水池了,可不是臭了。”他贼头贼脑,围着她打转:“臭丫头,臭丫头。”
      何修义冲到赵菡身前,挡开他,喝到:“走开。”
      “哟呵。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火夫。昨天挨揍没挨够,今天又来?”白面公子伸手一晃,将何修义的脑袋夹在腰间。摸着他的头道:“乖儿子,叫声爹爹,我就饶了你。快叫啊。叫爹爹。”
      “放肆。”池啸一声大喝。
      这下轮到白面公子认怂了,立马放了何修义。整整头发和衣衫,端立一旁。
      “让谁叫你爹?”池啸怒容满面问道:“让谁叫你爹?说啊。”
      “他......。他......。”白面公子顺溜的嘴皮子打起褶来,支支吾吾:“火夫。”
      “火夫?”池啸眉毛一跳,瞅见他面上青了一块,问道:“脸上怎么了?”
      “火夫打的。”白面公子笑嘻嘻的告状。
      池啸见他嬉皮笑脸,一口一个“火夫”的数落好友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这个逆子。他是爹旧友的儿子,不是火夫。”
      “啊?”赵菡、何修义、白面公子三人同时大叫一声,瞬间又异口同声道:“儿子?”
      白面公子兜几眼何修义,讪讪道:“不是火夫......。”再看赵菡,问道:“那这个臭丫头......?”
      池啸铁青着脸回道:“爹旧友的女儿。”
      “哦......。吼吼。”白面公子脸色阴晴不定,时而晴朗,时而飘雨:“吼吼,我说呢,哪个臭丫头......,哪家的闺女生的这般伶俐可人。”
      池啸眉眼鼻嘴挤在一处,眼看就要发作。一旁的赵桓笑出声来,乐道:“哈哈哈哈,你儿子......,确确实实是你儿子。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啊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甚好。”
      “承蒙伯伯夸奖。在下不才。”白面公子假装谦虚道:“不才。”
      “池不才?”何修义接口。
      “噗嗤”,赵菡一个没忍住,笑咧了嘴,尴尬的掩饰道:“这名字有些古怪。”
      白面公子眼皮眨都不眨一下,朗朗上口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举世无双,风流无二,万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名鼎鼎的池骁公子是也。”他将“公子”两个字着重念诵出来。
      “嗯。的确是万里之内无人知无人晓。”何修义也重重的将“无人”两个字狠狠的甩出。
      “你......。”池骁见他抬杠,欲奋起反驳。
      “好了。”被他爹出声制止。整个人焉了下去,不再吭声。只得一个劲儿的向赵菡使眼色。
      “老爷,老爷不好了。”这时,管家跑了进来。
      “怎么了?”池啸疑问。
      “月楼......。”管家双手颤抖道:“月楼出人命了。”
      池骁脸色徒变,急望赵菡。赵菡被瞅的一头雾水,以为他又要无事作妖,撇下他一人,跟着众人向月楼进发。
      待她走远,池骁仍杵在原地,半天也动弹不得。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臭丫头......。若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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