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鲸鱼三十九载》沧沧阿段儿

5、雪野十月

　　“怎么样？决定留下了，吗？”明美故意拖长了声调。

　　“可以留下。”

　　林瑾昱径直走到门口，他在那里站定，宛若一尊佛。

　　先生还真是……木讷呢。明美看他一副拒人千里的神情，心说保安可不是这样的。她扶着额头，“林……那个林，你那样会吓到了客人的。”

　　“是林瑾昱。”他重复了一次自己的名字，朝明美走过来。“那我都看店长安排。”

　　“店长？”明美意识到她是说的自己，不由得不好意思地笑，“叫我明美就好。那，那帮着管店总是好的，卸货啊盘点啊整理啊啊啊啊什么的。”明美不由得脸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没出息，但是林先生，实在是，太温柔的一个人了。

　　他的发丝如鸦羽，看上去就软软的。眉眼!林先生的眼神总是柔和的，但是掺杂着一丝怜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是怜悯，多看一眼就会溺在里面出不来。而他不喜欢笑，话也少，嘴唇抿得薄薄的。即使是脏兮兮的样子，明美都觉得他周身的气质不同寻常 。之后更是……小樽是春天来了么？

　　“店长？”林瑾昱呼唤出神的她。

　　“啊？什么？”

　　“我说，我的事情，你可以帮我保密吗？名字、长相、来历，我的一切。”

　　总有一天他会讲吧，明美眨眨眼睛，她说：“我不讲你是我捡来的。”

　　“谢谢你的信任。”林瑾昱看着她，又问到，“我的名字太难，那你随便，想一个你喜欢的日文名字好吗？”

　　“你希望我给你起名字!”明美欣喜地问他。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还蛮叫人难为情的。

　　“算是。”林瑾昱知道她在故意歪曲自己的意思，他无可奈何地笑，眼睛弯弯的。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唔。”明美手舞足蹈地抓过纸笔，她把写下来的字推给林瑾昱看——雪野十月。

　　“那你别记中文名字。我以后就叫雪野十月，不叫林瑾昱。”林瑾昱这个名字，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你别忘了。”明美笑颜如花，她眼风瞥到门外，看到那个颓丧的身形，“哥!”

　　林瑾昱转身看过去，神情变得古怪。他的眼神凌厉，像捕猎的豹子在蹲守猎物。

　　“明美!”男人大大咧咧地推门，带来一股泥土的腥味儿。林瑾昱闻得到那味道，他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对外界更敏锐。

　　这个男人是……内田和彦!

　　突然内田和彦也注意到了林瑾昱，他甚至皱起眉头。两个男人无声地对视。林瑾昱还没做好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个挖自己出来的男人。当时天黑，隔着也远，这男人敢直愣愣盯着从棺材里爬起来的自己么？如果他认出自己，那么自己的处境极为危险。这是一件隐秘而可怕的事情，如果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老弟你是？”内田和彦当然认不出他。至于他面色古怪，是因为林瑾昱穿着的衣服是他的。

　　“哥你这是去哪里鬼混了!”明美冲过去拧他耳朵，“脏兮兮的多难收拾，是觉得我很闲吗？”接着意识到什么，回头朝林瑾昱傻笑，一副我并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内田和彦也不躲开，任明美揪着自己的耳朵，一面问到，“这小子谁啊？”

　　明美朝林瑾昱眨了眨眼睛，解释道：“雪野十月先生是我上周招的店员。”

　　“上周？我天天在家，怎么没见过。”

　　“哥你沉浸在自己正义的世界里，哪还会管这些。说起来雪野先生是最正直的人，他除了帮我看店，还负责安保工作。”

　　提到安保，内田和彦的脸色明显黯淡下去，随即消失不见，他伸手抓了抓明美的头顶问到，“怎么没跟我说？”

　　明美撅嘴，“你也没问。”

　　“这是我哥，叫内田和彦。他人就这样，看上去不靠谱，实际人很好的。”明美向林瑾昱介绍。

　　后者点点头表示知晓，不过内田和彦不服气地大声说：“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还没回答我，你做什么去了？”明美笑眯眯地盯着内田和彦。

　　“没什么事情!”他被盯得发怵，指着洗手间，支支吾吾着说要去洗洗。

　　明美一字一顿，“内!田!和!彦!回答我!”

　　“女人就是啰嗦，机车摔进绿化带了行么!”内田和彦嘀嘀咕咕地走了，剩下妹妹笑得前仰后合，林瑾昱默不作声去收拾货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