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鲸鱼三十九载》沧沧阿段儿

2、魂归来

　　“魂归来了吗？归来了吗？魂归来了吗？归来了……”是男人喑哑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声带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刺耳。

　　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在黑暗里发出幽微的光，来电显示号码来自中国，正开着免提。那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说的是中文。

　　内田和彦把手机放在石碑上，“可以了吧。这是？”他自言自语着去看大理石墓碑上的照片——年轻俊朗的男子。他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内田和彦把带来的工具一股脑扔在旁边，操起方头铲一铲子又一铲子挖下去——他居然在掘墓!万籁俱寂，显得他的动静给外震天响。

　　“兄弟，不要怪我啊，小弟也是混口饭吃。要怪就怪……”男人意识到手机开着免提，撇了撇嘴继续道：“等过了今天，小弟会给你烧些纸钱。”

　　内田和彦一边挖土一边思考，为啥这档子事就落在自己头上了呢？要是暴露了，就算逃到天涯，家族也会来追杀自己吧。他虽然不知道墓里这男人是谁，但他知道这座陵园是大家长五年前修的，一直当做宝贝看护。山下甚至还有间神社，好在神官被自己麻翻了，不然这种毛骨悚然的声音一定会把他招来。

　　内田和彦称自己为正义的朋友，其实就是混□□的。顶头老大是藤原家，但是藤原家和几家□□家族都是为一个叫“盛山”的公司服务，再细致一些，就是为凉宫大家长服务。他是小角色，也不知道多余的。

　　他先前接到了这个长途电话，那头男人沙哑着嗓子说希望和他做笔生意，就一晚上，做成了直接打五十万日元。一晚上就可以拿五十万，内田和彦翻了个白眼心说有这么好的事情还轮得到自己？

　　那头似乎料到他不信，男人不带感情色彩地笑了两声，又把内田和彦的底子从祖宗八代数到他妹妹。内田和彦有些慌张，打自己主意可以，不要牵扯到妹妹。他一盘算就答应了。

　　只要瞒得住家族，就是五十万，小混混内田和彦在半夜潜进墓园，弄晕了神官。反正他也轻车熟路——有时候家族会让他来墓园值班。

　　不知道挖了多少铲子，在外面只能看到内田和彦脑袋顶。他的额头起了一层汗，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吧。手机里男人还在碎碎念，内田和彦听不懂中文，只觉得后背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他突然停下来，他提着铲子试探性地向下使劲，“咄”地一声闷响。

　　怎么是石头？他挥了一把汗水，爬上去换了个小铲子才跳下去细细清理。不是石头，这玩意儿居然是石棺!

　　“到了么？”那边的男人说着蹩脚地英语。

　　“快了，别催。”他仔细看了一圈卡口，好在没有咬合死了，撬开就行。那雕花石板被他用铁锹把撬开了一个狭长的缝，“可以开棺。”

　　“咚。”

　　内田和彦愣住了，他屏住呼吸支起耳朵听着。

　　“咚。”又响了一声。像是敲门的声音。

　　“怎么回事？”内田和彦下意识向后退，却被泥土摔了个趔趄，他汗毛倒竖，扫了一眼，并没有外人来，那么这声音是？他站起来趴在棺材上，俯身把耳朵贴在那条缝隙上。

　　“咚咚咚。”似乎更急促。

　　“这他妈里面是什么东西？我我……我不干了!”听明白了的内田和彦狼狈地往外爬。

　　“和彦——”诺基亚里的声音停下他的中文唱诵，他用半日文半英文说到：“就剩一点了，做好，五十万就是你的，做不好，你的□□家族也会追究你。做好了天知地知有什么不好？”

　　“可是那里面是什么东西!死人那声音……死人为什么还会……是恶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我保证你今晚不会死，和彦，要为妹妹考虑。”男人沙哑的嗓音说着最骇人的蛊惑。

　　“你，你威胁我？”

　　“不会。记得起钉就走远些，不要被他看见，也不要看他。”

　　“我没说我答应了!”内田和彦嘴上这么说，手上却用力推开那块石板棺盖，下面的棺木还很新。他开始撬那些封棺的蜡和钉子。

　　松了。

　　“内田和彦!”男人不容置疑地大吼，“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