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数十年，如梦又似幻》雪下灰

2、序·她总是一个人·其二

　　辰，早上七点，妘倾璇家响起了莫扎特的Piano Sonata K.545。
　　K.545钢琴奏鸣曲。这首作品是莫扎特于是1788年所创作，算是他的晚期作品。
　　K.545是小奏鸣曲，第一乐章采用快板的速度，C大调，4/4拍子，奏鸣曲式。开头的主部主题颇为明朗，副部主题则单纯而快活，两者对比非常明确，展开部是用分解和弦与音阶乐句写成。是一首简单轻快，同时让人过耳不忘的良曲。
　　“顷璇最近演奏水平突然进步很多了啊。现在居然能弹奏出这样的音色了。”偶然从国外回来，在家中逗留的妘倾璇母亲听出了自己女儿的进步。
　　钢琴老师有些骄傲地回答说：“是吧，您也听出来了。钢琴也是讲悟性的，顷璇她最近悟出了演奏的诀窍吧。”
　　妘倾璇并非是像钢琴老师所说的那样悟出了什么诀窍，也不是母亲所说的那样水平进步了很多，她只是今天心情很好。心情好了就会演奏出好曲子。妘倾璇就是这样的人。
　　而她今天心情好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
　　七点三十分，这是妘倾璇的出门时间。
　　在一声“我去上学了”后，妘倾璇走出了家门。在门外等待她的是接送她上学的司机老爷子。
　　“刘爷爷，早上好。”
　　“早上好啊，顷璇小姐。”
　　妘倾璇乘上了已经从车库中开出，停在家门前的宾利。虽然妘倾璇并不很懂汽车，但她还是从父亲那得知这是一辆价格不菲的座驾，也是她自己名下的财务，要好好珍惜。
　　父亲虽说这是她的财务，但对于一名小学女生而言，一辆豪车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事物，甚至不如一块巧克力饼干。
　　开往学校的车又停在了那个十字路口。
　　不知道是工作日的这个十字路口确实拥堵，还是这里的红绿灯与死机老爷子五行不和，每当出勤日从这经过时，都必定会在这停留到下一个绿灯的出现。
　　开始时妘倾璇有些懊恼，感觉时间被无用的浪费掉了。但现在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的等待，又或者说——
　　她开始期待着这个十字路口出现红灯。
　　他来了。还是这个时间，还是那个路口，出现了他的身影。
　　虽然是在教室里经常见到的人，但妘倾璇能感觉到在学校以外的地方看到的他，和学校里的他不一样。
　　这是一个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前方茫然的走着，和学校里朋友很多的他截然相反，独身一人的吴易。
　　不知道为什么，妘倾璇不希望让刘老知道自己在看吴易。所以她装作只是在看窗外风景，并将余光锁定在了吴易身上，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十字路口的红灯结束了它的使命，将其后续的任务交接给了绿灯。
　　宾利的油门被踩下，车子再度平稳的动了起来。同样在出勤路上的吴易重新出现在了妘倾璇的视野里，在短暂的注视后，再度从她的余光中消失。

　　不知道是出于好心，怕吴易也被其他人孤立。还是因为自己习惯了在班里的孤独。妘倾璇在班里会有意无意的避免自己与吴易交谈。
　　只是，有时在她在上课中会向吴易望去，然后大概三次中有一次对方也会转头看过来，在目光接触的两秒后，两人会微微笑，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黑板上。
　　下午16：13分。
　　吴易还没来。妘倾璇已经在音乐室等了十分钟以上了。
　　自从那天开始已经过去了一个学期，这个学期里吴易每个周五都会过来蹭琴弹，无一例外，从不缺席。
　　吴易来这除了蹭琴弹以外，还会向妘倾璇学习技巧与指法，好能让自己演奏出更为出色的曲子。
　　16：20，妘倾璇已经开始有些慌张了。她在想吴易已经是不是厌倦了钢琴，不会再来了？这样她又变回了一个人。
　　孤零零的一个人……
　　“抱歉，今天是我值日，来晚了。”
　　以为对方不来的妘倾璇松了一口气后温柔地说：“没关系，坐下吧。”
　　“今天我们弹什么曲子？”吴易问。
　　“巴赫的赋格曲，No.1 C大调,BWV 846。序曲”
　　“好像没听过啊。”
　　“你应该听过，是这一首。”坐在钢琴前的妘倾璇开始了弹奏。
　　曲子的第一小节由主和弦平静地开始，主音保持到第2小节Ⅱ级和旋的不稳定，再到第 3小节D56和第4小节主和弦的解决。C大调的终止式拉动了音乐的进行和展开。
　　“又是复杂的曲子，最近你选的曲子越来越难了。”
　　“这还不是怪某人弹普通的曲子的话，一下午就记住了。”
　　“一下午就记住，这不好吗？”
　　“……这不好。”
　　妘倾璇并非是想刁难吴易，她只是希望用一些复杂的曲子在短时间内难住吴易，好让他不会轻易对钢琴失去兴趣，至少下周他还会再来这里陪她弹钢琴，演奏完这首曲子。但可惜的是，吴易并没有理解女孩子的良苦用心，煞风景的说出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啦，总之我们今天弹这个就是啦。”
　　“好吧，听你的。”
　　这首C大调的和弦很多。巴赫在这首作品中采用分解和弦的形式，连续的琶音滚动自始至终贯穿全曲。最流行的视角是将全曲看作由单纯的分解和弦所构成，进而从和声内涵的紧张度的增强与削减来理解这首乐曲。也就是说，这首乐曲从和声的逐步进程中获得了表达力。
　　试着演奏的吴易轻易的在第一部分的和弦处败下阵来。
　　“果然很难啊。”
　　“别弹错了就放弃，你要弹完它。”
　　“是、是，妘老师。”
　　就算弹错也要继续，不要拘泥于整个曲子的单一部分。这是钢琴老师教导妘倾璇的方式，现在被她用在了吴易身上。
　　吴易继续着他蹩脚的演奏，蹩脚的风格也一如既往，单音一定是正确的，但和弦几乎都是错的。这是技巧性问题，是吴易的指法不够熟练，无法同时按下多个正确的琴键所导致的。
　　但换句话来说，只要吴易能够熟练各种指法的使用，那么吴易就能在钢琴上取得很大的成就。说不定比妘倾璇她自己还要强。而这也正是妘倾璇所在期待的东西。
　　“啊，累死了。”完成了大约两分钟演奏的吴易夸张的瘫倒在椅背上。
　　“好厉害、好厉害，辛苦了。”妘倾璇开心地拍着小手，对吴易完成了自己布下的任务而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