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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复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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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扯着嗓子沙哑的叫着。
日光熹微,穿过层层的枝桠射到腐烂的树叶上。
在一座荒坟边,一个黑衣的女孩了无生气的躺着。似是没有了呼吸,脸侧有一些血迹,早已经凝固了,双唇已干裂。就静静地躺着,却无违和。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是一位女子,神色匆匆,双手颤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地上的人儿,指尖冰凉的触感传来冷不丁的缩回了手。继而失力的跪在地上,拼劲全身的气力
抱起女孩,既有这失而复得的欣喜若
狂,又有那难言的凄凉。
“找到了。。。”
“我找到你了。。。。”
只剩这一句在林中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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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这便是捡我来时我的衣装吗?”冷清的声音,很好听,从背后传来,在夏日中像是一抹冰凉。
“师姐莫要骗我,这不过是块抹布罢了。”少女嫌弃的看着女子手中的黑布,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一阵惊疑。
“阿爻,我不曾骗你,却是此衣。”女子温婉的笑着,也不过多解释。
“嗯,师姐不会骗我。”少女坚定的点着头,又握了握双拳安慰着自己。忽略了女子的一丝躲闪。
“嗯,我。。卫泱自是不会骗一爻的,我会一直为一爻好。”
说罢又补了一句:“永远不会。”
卫泱的手抚上女孩的脸,女孩面上波澜不惊,嘴角微微挂着笑意。赵一爻穿的是长林的衣服,领口袖口处皆晕染开淡淡的丹红——是长林秋望时的枫叶。丹红只徘徊于袖口处,再往上便是素衣了,没什么装饰,样式也很是简单,倒是显得分外干净。
头发也是轻轻挽着,刚刚及腰的青丝由一根木钗控着,自耳后挽起来的头发规整的束成一缕。
除了那眼睛。
那双在白纱布下囚了数年的眼睛。
“一爻,过了生辰,你便可,亲眼看看世间风景了。”卫泱柔声说着,右手慢慢划过赵一爻的双眸之上的白布。
“师姐,长林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了,对吗?”
“师姐,今年生辰,我想出去看看。”
“师姐,我,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秋风刮过,吹起两人的衣襟,长林的枫叶也要落了。
“一爻,师姐不好看的。”卫泱轻轻将人揽在怀里,将头埋入赵一爻颈间,不语。
“师姐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清凉的声音响起,赵一爻淡淡的一句话,差点动摇了卫泱。
“一爻,明天出长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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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滥用卦象,不许不睡觉,不可以直接退下,走路别走太快,吃东西要给钱,有人问好要回应……”卫泱孜孜不倦的唠叨着。
而赵一爻已经没影了。
“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想要一盒脂粉。”
“一爻也要学着打扮了吗?”卫泱轻笑。
“不,我想等可以亲眼看到师姐后,为师姐梳妆。”
“师姐一定很漂亮。”
卫泱呆愣了半刻,等赵一爻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才回神。
“一爻就这么确定我很漂亮?”
“要是不漂亮让一爻失望了怎么办呢?”
“我感受到了路人的视线,他们定是在看师姐。”赵一爻依身,在卫泱耳边悄悄的说着。
卫泱紧了紧攥着赵一爻的手,直到意识到自己把她弄疼了才撒手。
赵一爻早已敏感的意识到,卫泱这几日很不一样。一直在嘱咐自己些什么,又不敢注视自己——即使看不见她也是可以感知到外物的存在以及师姐的目光。
师姐像是要离开自己一般。
赵一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便收回了。
突然一匹失控的马跑入街道,肆意妄为的横冲直撞,马拉着马车,却见后面几个黑衣人在追。
一道冷箭射过,马轰然倒地,马车里的人硬生生被摔了出来,赵一爻躲无可躲,硬着头抱住那团不明物体。
箭矢便朝这边射来。
“一爻,你先走,我来处理。”卫泱利落的拔出剑,一下打掉了几根箭矢。
“那师姐,长林见。”
卫泱不曾回应。
赵一爻转身抱着不明物体到了小巷,摸了摸该是个人,应该是个女子。
“你摸够了没有?!”一声怒嗔打破寂静。
“有。”赵一爻回应道。
…………
“你受伤了吧。”赵一爻继续道。
“师姐要我善良,所以我要救你。”说罢便去摸索剑矢。
赵一爻虽能感物,但到底无法视物,手悬在半空中,一时间也不曾下落。
“不用,本公……本人自会处理。”受伤的女子扭捏的蹦出了一句话。
“姑娘不必羞涩。”
“我看不见的。”赵一爻察觉到面前人的犹豫,幽幽的说着。
“真的看不见的。”又补了一句。
“说不必,便是不必了。”女子还有些稚嫩的语气硬生生的说着,又后退了几步。
赵一爻一直在观察着,那惊了的马气息雄厚,显然是匹好马。可车夫不知所踪,车中只有一个女子孤坐,方才那女子压过来直直的冲着自己,抱着走了一小会也丝毫不挣扎声张,这会儿却又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立起了防备的姿态。
赵一爻不怀疑女子对她有什么图谋,她一无所有,除了师姐。
但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还有追杀的人,谁会在闹市中杀人?还有师姐,师姐很少沾染俗世的事情,细细想来,师姐也不曾救过什么人,除了自己。
师姐……师姐?师姐!有问题。
“别走。”女子拉住正要转身离去的人的衣襟,感受到对方的拉扯,女子便加大力度的往回拽。
“保护我。”
“留下来,保护我。”女子的语气明明是哀求着的,却还是透露着高傲。
“卫泱不会有事的。”
“你知道我师姐?”赵一爻脚步顿住,愣了一下,自己并没有透露过什么。
“我小时见过她,是当朝少司命。”女子无力的顺着墙缓缓坐下,疼痛的汗珠开始浸染衣襟,抓着赵一爻衣襟的手此时也落下来。
是旧识吗?
怪不得师姐要救她。
“我帮你处理伤口。”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能略微感应到,所以你放心。”赵一爻跟着蹲了下来,少有的轻声细语,因为这个人见过师姐。
“麻烦了。”
“忍着点。”
“你是宫里人吗?”
赵一爻与女子相并而行,走到了长林封印前的小河边,两个人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赵一爻打破了沉默。
“嗯。”女子悄悄抬头,一丝惊讶一闪而过,消失的很快。
“方才我碰到了你的玉佩,质地温婉,又有灵气,绝非凡物。”
“且你少时曾在宫中见过师姐,少司命不常露面,而你分明记住了师姐的模样,如此,我便大胆猜测了。”赵一爻踱步,不紧不慢的走着。
“我也想看看师姐的模样。”落日下,赵一爻回头,不加防备的笑容,真挚的神情,还有微风吹起的枫叶伴着赵一爻的衣襟一起飘动。
李长玦的心跳骤然快了几下。却在须臾之间又平息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玦试探的问着。
“赵一爻。”
一阵沉默。
“你不问我的名姓吗?”李长玦没有忍住,又问了一句。
赵一爻停住脚步:“你想告诉我,你自然会说的,你不说,自是我不必知晓。”
“就此分手吧。”赵一爻又说到,她不会带人回长林的。
“把我送到官府可好?”李长玦打量着比自己高一点点的赵一爻,明明都是十来岁的年纪,到是显得沉重的样子。
“好。”赵一爻挠挠头,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信任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
官府并不算很远,很快就到了。
临别前李长玦无言,解下了玉佩,拿起赵一爻冰凉的手将玉佩放在手心。
“若有机会,朝歌城见,你拿此物寻我,我来报恩。”
赵一爻本想还回去,而女子已然转身离去,颇为无奈。在夕阳下身影隐匿,逐渐微不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