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五的万人迷之路》羽曳

1、美人初现

　　京陵城的夜，素来与寂静搭不上边。从先帝在位期间下令撤销宵禁起，京陵街道便夜夜灯火通明，临街小贩吆喝不停，商铺食肆客流不绝。常有三两友人结伴，或游湖边夜景，或月下赋诗，或酒肆内吃酒，恍然若白日。
　　南街巷，是整个京陵城最为热闹的聚集地。一座木质楼拔地而起，矗立于南街正东的位置。青绯琉璃瓦砾，檐上黄莺支棱。牡丹雕花红木窗，锦绣鸳鸯戏水帘。敞开的大门上方是黄梨木牌匾，上书“春色”。
　　大堂四周点满了烛火，通红跳跃，忽明忽暗的把大堂内的人照映得轻佻暧昧。美貌的姑娘穿着清透的纱衣，提着一小壶美酒，游走于各桌。斟酒间，带着清香的轻纱似是不经意的拂过男子的脸庞，便被大手抓住一扯，姑娘轻呼一声，也不挣扎，柔顺地倚在男子怀中。性情大胆的，玉指已然捏起青玉葡萄，送予男子口中，极尽挑逗。也有急色的客人，在姑娘还未走近之时，便揽过柔韧的腰肢，在其颈项边如痴如醉地吸着香气，坠入情欲。
　　不远处的台上，几位身姿妙曼的舞女，穿着湖蓝的舞衣，唇含鲜红的花瓣，眼里带媚。不停地晃动着细瘦的腰肢，如蝶般轻盈灵动。台边挂着两个摇篮，坐着两个气质温和的女子，怀抱琵琶，素手轻扬，靡靡之音绕梁不绝。
　　好一处温柔乡，销金窟。
　　堂内一角落，几个年轻男子议论纷纷。一个稍年长的搂着一个粉裳姑娘的腰，凑过去就要亲脸，被伸手阻了一下，也不恼，顺势亲在了娇嫩的手心，惹得粉裳姑娘笑骂了声：“不害臊！”
　　倒是边上几个年幼些的，满脸青涩窘迫，想来是极少来这种风尘之地。
　　粉裳姑娘见状，掩唇吃吃地笑：“这是你家的弟弟？怎的这般可爱？”
　　年长的青年浪荡地笑着看那几个小年轻：“是啊，听说今日照汐姑娘会来，就带我家这几个小子出来见见世面。”
　　刚说完，一个胆子稍大的就迫不及待的问：“照汐姑娘今天真的会来吗？什么时候来？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好看吗？”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急什么？”青年朗声一笑，笑罢，又有几分惆怅，“虽然我看过好几次照汐姑娘的表演，但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的脸。”
　　“姑娘从来没在世人面前露过脸。即便是在‘春色’待了三年的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姑娘的真容。”粉裳姑娘微微蹙眉地说道。
　　“啊？没有露过脸？那你们怎么知道她漂亮啊？”
　　“照汐姑娘那种人，你只要看一眼，就会明白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二楼雅间，为身份尊贵的客人所设。内里所置之物，无一不精细。雅间宽敞，分为内间与外间，内间显而易见的，是为客人享受鱼水之欢所建。外间隔音极好，是私密谈话的好去处。
　　此刻二楼最靠里的一间雅间里，外间坐着三个年轻男子。一着袖口绣着青竹的月白长袍，长眉深瞳，面如冠玉，唇齿带笑，君子端方。为当朝老丞相之子，谢宓。一着玄黑长衫，泛着光泽的金线在交颈边勾勒出牡丹的花样，低调奢华。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玉冠里，侧脸刚毅，鼻梁高挺，眉眼间清晰可见的矜贵傲意，为当朝二皇子，李穆。一着深蓝宽袍，大片的木棉花繁复的交织在蓝袍上，泛着红晕的桃花眼，轻佻放荡，为当朝大将军二子，王轩仁。
　　李穆屈指轻扣桌面，眼神深邃，不知落在何方。半响，他才出声：“大皇姐要回来了。”
　　谢宓执酒壶的手微顿，他轻笑一声，为李穆斟酒，清透醇厚的佳酿涓涓流入精细的酒杯里，谢宓温润的声音响起：“算算时间，长公主殿下也确实是时候回京了。”
　　“本宫记得，子亦你与大皇姐是有婚约的。”李穆执起酒杯，昂头喝下。
　　纤长的手指抚着杯沿，白瓷杯中的佳酿透亮清澈，微波轻荡间，一着素白绮罗裙的小姑娘跃然其中，她行走在苍白空荡的宫廊中，杳然一身，如上位者独处孤峰的静默孤寂。似是察觉到什么，她蓦然回首，如水紫珍珠般剔透的瞳仁泛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
　　“嘭”轻微的杯子落桌声，召回了谢宓的神智，再看酒杯时，酒水里的姑娘已经不见踪迹，恢复了平静澄澈。
　　“不过是陛下醉酒时的戏言罢，做不得数。”谢宓亲抿一口酒液，“春色”的酒水素来富有盛名，多少达官贵人贵族子弟都是赞不绝口的，只是此刻由他喝来，却是微带苦涩的无味。
　　“哦？”李穆看着谢宓为自己斟酒，眼神凝在谢宓脸上，认真地探究他的神色。
　　谢宓不动声色，温和地笑。
　　“撕拉”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雅间有一个独特的设计，每个雅间都有一个朝向一楼舞台的琉璃窗。
　　琉璃，李高祖年间自西域传入中原，以其如水般清晰透亮闻名，多被制作成镜子，因其比铜镜更清晰明鉴，极受女子妇人喜爱，价格不菲。
　　“春色”雅间的琉璃窗面积比一般的窗户都要大，可见“春色”的财大气粗。透过琉璃窗，可以清楚地看见舞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细节。且琉璃窗在熔铸的过程中，加入了隔音的材质，不会透入丝毫声音。
　　王轩仁拉开了遮住琉璃窗的鸳鸯戏水黄纱帘，露出透着楼下翩翩起舞的舞女们的身影的琉璃窗，“‘春色’美人如云，二位在这里谈这些事情，岂不是辜负了这温柔乡，美丽的姑娘可是要伤心了”他笑着，把手搭在琉璃窗边，“我可是听说今晚是‘春色’花魁一月一度的出演日，特意把你们约出来的，可不要辜负我的一番美意啊，更重要的，是美人不可负哈哈哈哈。”
　　谢宓与李穆对视一眼，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随着琉璃窗被缓缓推开，缠缠绵绵的靡靡之音传入雅间内。在琉璃窗完全被推开的那一刻，楼下的烛火一寸寸被灭，整个一楼大堂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