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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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时眼中明显地露出了一丝犹豫，微微皱眉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没等齐知宜再问，整个飞船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而后突然朝着一侧加速，公共广播也随之响起：“各位旅客请注意，因原航道出现特殊状况，现临时绕行N175航道转M212航道，预计转向加速持续半小时，将会带来较大颠簸，请各位旅客就近系好安全带，注意个人物品，餐厅及卫生间暂时停止使用……”
“什么情况？”齐知宜下意识问道。
“可能是前面开始交火了吧……”徐时淡然：“之前0257不是说E国和F国一直对峙么，现在时间也差不多……”
莱特贴心地补充道：“N175航线是后天的标准航线，切入点相距0.72单位，M212是近月非垂直降落通用航线之一，两条航线都很安全，不用担心。E国空间站Asteria于一周前进入紧急状态，此外还没有大的举措，与F国的谈判也在进行中，现在很可能只是小范围摩擦，双方均无特级舰队调动，不会造成什么危险，距本次“石墨号”最近的军方巡逻舰是JT707，距离0.25单位，可有效支援。”
不过字面上的“安全”并不能有效安慰到乘客，作为人类历史上最平稳的交通工具，远空飞船的颠簸本就不同寻常，而且即使改变航道，理论上也只需要均匀加速，但广播之后，飞船再次换了个方向“抖”了一下，好像一艘轮船遇到一个大浪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惶恐的乘客发生混乱，颠簸后几乎同时，所有门都关闭并亮起了红灯，意味着所有空间都相对地隔离起来了，不过是不是全部齐知宜并不清楚，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所在房间的外门与四个房间门同时紧闭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齐知宜皱眉：“该不会只是为了变道吧？”
这一次，广播没有再次响起，能够回答的只有莱特。
“我不清楚。”莱特切换回了男声，和徐时的声音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石墨号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但是原因没有公示，而且在刚才的一瞬间，我的信号被切断了，现在我只有载入石墨号的这一点数据，不足以分析……”
“额……”齐知宜愣了一下：“为什么信号还会影响声音？”
“……因为现在使用的是默认语音，刚才女性的语音包我还没来得及下载……”莱特沉痛地说道：“毕竟存储有限，我原打算等你闲下来让你选一款最喜欢的音色什么的……”
“……倒也不必这样啦……”齐知宜汗颜：“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像刚才那么乐观吧？你能监测到备用的通讯频道吗？”
莱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需要时间破解原有系统的权限，现在可供我调用的设备不多，算力有限，预计需要二十分钟。同时我会尽力与船长取得联系，但我的身份不好出面，等下我会把通讯接过来给你。”
“等等……我？”齐知宜莫名心虚：“接给我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啊？”
“我会在耳机里给你提示。”莱特继续安排：“另外，你是否要和0121取得联系？我已经检索到他所在的房间，可以为你们打开内部线路。”
“0121？”
“就是前天送你们到凌月台的驾驶员，远空军号为YCB0121，姓名为李钦，曾作为驾驶员服役5年以上，获二等功……”莱特机械地报上信息。
“好了好了，”齐知宜打断道：“先帮我接通吧……”
莱特一时又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确实运算不过来。
徐时四下望了一眼，安然道：“不用担心，应该是应对无差别信号干预的自动封闭手段，现在莱特的智能比较低，别太依赖他……”
“徐时我必须提醒你……”莱特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就算我已经用90%的内存去算密码了，我也还能听到你说话！别一有空就挑拨离间！”
“呵……”徐时冷冷道：“光一个民用级密码你用90%计算量还得20多分钟，你还有脸说……启明的日子不好过吧？拨款一停看你们穷的……”
“总比你们这种只会说风凉话的小人强吧？”莱特反唇相讥：“何况我的主体根本不在这儿……”
“行了！”齐知宜打断：“莱特你能不能把人格模拟关了省省cpu？”
莱特忽然住口，不知道是生闷气去了还是真的关了什么程序……
徐时掩面尽力遮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你也别笑了！”齐知宜各打一棒：“莱特说的也有道理，你这种……确实挺小人行径的……”
“……好吧，”徐时收敛了一下笑容，低头解开安全带：“那我们也行动起来，直接去主控室吧。”
莱特对于飞船操控系统来说其实相当于一个病毒，所有大型民用系统后台在设计时就有一个后门，这个后门有一定干预权限，而莱特因其特殊地位拥有一部分后门的密钥，也就可以将自己“备份”在各个系统内部。非运行状态时，他就只是一个潜伏着的系统插件，激活后则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用内存为自己服务。
但是像一般非智能的民用系统，预留的可调用内存非常有限，在不封锁信号时，莱特完全可以靠在远空基地的大型计算机云计算再传回执行，如今信号一断，只剩下备份在后门里的这一点，算力甚至没比一般腕带上的语音助手强多少，唯一的优势也就是算法够优化，但这点优势在远程库完全掉线的情况下也作用不大。
徐时没有等莱特黑进系统，他完全可以带齐知宜直接去总控室，毕竟齐知宜现在有编制可以证明身份，而他，可以打开所有封闭的门。
当然了，也不是他自己的功劳——
“好了，已经断电了，你再加把劲儿吧……”徐时手扶着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齐知宜。
齐知宜双脚踩在一侧的门框上，两手努力把门向一侧拉开，断了电的门不会锁死，但是本身的钢板就很厚实了，没有了磁浮系统，锁扣卡在一侧的门框里很难借力。
齐知宜磕磕碰碰地拉开门，徐时毫不客气地抢先飘出了房间，看着腕带上的地图分析：“总控室这样从这边走吧……电梯恐怕也封锁了，我们从天井过去……”
“还是先去找0121他们吧……”齐知宜没什么脾气：“万一总控室有什么别的变故，我们俩只有送菜的战斗力……”
“但是很可能他们也不在房间里。”徐时认准了自己的方向：“这种时候还坐以待毙的话，他们不就没必要跟来了么？”
齐知宜叹了口气：“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俩还是回房间里等着比较好……”
说着话，飞船再次强震了一下，这次两人都在走廊里，清晰地听见两侧房间传来惊呼声，大概这些游客都切实地感到恐慌，也侧面验证了强制锁门有点必要性——但是也有更大隐患。
“不，”徐时面色微沉：“还是尽快感到主控室吧，如果莱特不能破解密码的话，我们要尽量争取人工给他开放权限。我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玩失联，我怕会有人钻空子。”
齐知宜脸上露出了“随便你说什么，带路吧”的视死如归，摆了摆手，两人都加快了速度。
飞船设计时出于疏散安全的考虑，每隔五十米左右就会有跨楼层的安全通道，外观像是窨井盖，平时是关闭的，一旦强行打开就会触发报警。不过现在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也就无所谓了，徐时和齐知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近路。
如果把整个飞船看做一艘潜艇，这种民用飞船的总控室通常设在指挥塔的位置，本身也是出入口，无论人型机甲、客舱，都需要从此处出入。而徐时和齐知宜的房间在船腹部，距离三层楼还外加一个大厅。
刚才登船时还人头攒动的大厅此刻基本空无一人，连投影的服务员都不见踪影，大厅四周的门闪烁着红灯，而本该亮着的背景灯却都熄灭了。
“我说……”齐知宜向黑暗中闪着红光的大厅忘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怎么怪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大师你出门之前看黄历了么？”
徐时也愣了一下，而后退了回来，反手关上通向大厅的门，扣了扣耳机：“莱特，你听得到么？”
“听得到。”莱特汇报道：“破解进度57%。”
“总控室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动作，刚才两次应该是自动躲避。我目前没有其他权限，无法做出具体判断。”莱特乖乖回答：“但是……另外有个突发情况，西区部分主机断电，受影响设备大概占5%左右。我刚才调用时就注意到了……”
“又是断电？”齐知宜心有余悸：“徐时你是不是有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的……”
徐时：“……”
“0121能接通了么？”齐知宜继续问莱特。
“抱歉……”莱特给出了自己的猜测：“但我想很可能他们已经抵达了总控室，因为只有那边我的权限不能进入。”
齐知宜转向徐时挑了挑眉，意在询问“我们还去不去总控室？”
“去。”徐时顿了顿：“你跟在我后面，注意安全。”
“你？”齐知宜打量了他一番，怀疑地问道：“你是觉得会遇上什么需要对付的机器人么？”
“……”徐时没搭腔，转身拉开门。
断了电的大厅颇有几分诡异，借着四周微弱的红光可以看到，大厅似乎有打斗的痕迹，本该固定在轨道上的两个导引机器漂浮在空中，墙壁上已经弹出了紧急情况下才会弹出的安全带和输氧管。
徐时没有犹豫，直接扑向大厅对面，穿过大厅后是登船的门，此刻自然是紧闭着，由大门向上，通往总控室的路上还有一道带锁的门。
不过也是电子锁。
等齐知宜跟上来，徐时已经把门拉开了一条缝，但几乎一瞬间他又反手扣上了门，回头冲齐知宜喊了一声：“退后！”
“？”齐知宜莫名其妙地照办了，向后疾退到大厅。
在她退开的同时，徐时便鱼一般钻进了门，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会穿墙术，等齐知宜反应过来，门已经重新关严并恢复了供电，同时也响起了警报……
“喂？！”齐知宜上前用力拽了拽门，但恢复了供电的门纹丝不动，只有冰冷的机械声提示着：“非法闯入……非法闯入……”
“莱特？”齐知宜喊了一声。
“在。”莱特的语气很抱歉：“总控室有强信号屏蔽，我也没办法接通。”
“那这道门可以打开吗？”齐知宜皱眉。
“我可以试一试，但需要您找一个信号转换器接到门前识别器的电路里……这种门不接受网络信号……”莱特委婉地表达了不行。
齐知宜深呼吸了一番，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莱特，你觉得……会有危险么？”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可能会有点棘手，不过您要相信徐时，如果他真觉得有危险就不会这么英勇了。”憋了很久，莱特似乎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徐时。
齐知宜叹了口气，相比于担心，她反而更觉得气愤。从遇到徐时开始，每一件事都扑所迷离、无法掌控。也许确实如徐时所说，是她知道得太少了……但是，她怎么才能知道呢？就算作为一个棋子，她连自己该被摆到什么位子去都一无所知。她并非是想怀疑谁，但徐时似乎连让她信任的机会都没有给过。
“莱特，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徐时？”齐知宜暂时压下自己的思绪，转而找莱特聊聊，缓解自己站在陌生的黑暗中对着一个不断报警的门的紧张。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回答么？”莱特的语气变得更有温度了一些。
“可以。”
“好吧，我并不是讨厌他，人类讲讨厌这个词时，往往具有贬低的色彩，但我很尊敬他……我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忌惮他。”莱特的语气和语调都和徐时本人非常相似。
“他会对你不利么？”齐知宜问道。
“他可以对我不利。”莱特纠正道：“而且容我多说一句，在我看来，他对您也同样构成威胁。启明和履霜虽然是双子计划，但立场非常不同，现在这种分歧已经到了没办法再调和的地步，您不能兼顾两边的想法。也许在您看来我这番话不够客观，但我希望您能够站在启明这边，我也认为您只能这样选择。”
“那你觉得徐时……是好人吗？”齐知宜问完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
“善、恶……在我刚刚诞生时，我的创造者就教会了我这件事，永远不要对人类做这样模糊的判断。甚至包括对我的主人，我的创造者本人。”莱特认真地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