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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   天空终于露出了鱼肚白,远山青黛,霞蔚云蒸,长安东西两市的人流愈发的拥堵起来。
      秦简沿街挨个去问,从百姓口中得知,王明和何东都是益阳人士,两人出了奇的胆小,在柜坊出事后就离开了长安城,也没说要去哪里,只说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秦简一时无辙,这天下之大教他何处找寻?
      好在大通柜坊的孙嘉是个土生土长的长安人,打听起来倒也不费事。孙嘉住在东市义宁坊,以前除了在大通柜坊做收纳外,自己手下还有点祖业,是专门做酒水营生的,场面虽不大,生意却也算红火。这不,大通柜坊关闭后,他也只好回来继承家业了。
      秦简大气也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得知这个重要消息后哪肯放过,马不停蹄赶去义宁坊。坊子虽藏的深,孙嘉的小酒馆也很难寻,不过却难不倒他,只因为他喜欢喝酒,更是酒当里的行家里手,只要鼻子微微动一动,多深的酒巷子他也能找的到。
      “孙家酒坊?想必就是这里了!”他望着面前迎风招展的酒旗令,心中暗暗笃定。
      酒坊外有个花胡子老人正在给客人装酒,秦简上去作了一揖,道:“老人家,孙嘉可在这酒坊里?”
      老人似有点耳背,加上屋外吵嚷,他抬头望了望秦简,道:“客官要什么酒?”
      “不要酒,我找孙嘉,在屋里吗?”
      秦简将声音提了好几度,老人才听清,放下酒吊子慢慢走出来,道:“你找嘉儿?”
      秦简点头。
      “你是嘉儿什么人?”
      “朋友。”秦简谎称。
      老人道:“哦,嘉儿还在屋里酣睡呢,你随我进来吧。”
      秦简已猜出,眼前这个老人大概就是孙嘉的爷爷。
      他随老人进了酒坊后面的院子,孙嘉的屋子离的不远,秦简过去的时候,发现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老人打开屋子,发现孙嘉并不在里头。
      “哎?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起来了?”老人嘟嘟囔囔,道:“许是又到闹市闲逛去了,真是造孽啊!”
      秦简道:“怎么,没见着人吗?”
      老人道:“我也不知道了,这臭小子每次做什么从不告诉我的,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快要死的糟老头了。”
      看的出来,祖孙关系并不太好。
      难道又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秦简叹了口气,他突然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他打算等一会儿,没准孙嘉真是出去溜达,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回来的。
      无聊之时他便在院子里溜达起来,老太爷真以为秦简是孙嘉的朋友,也没有阻拦。谁知他刚在院子里溜达了几步,忽然听到对面大约七八十步开外传来阵阵呼喊。
      “来人呐,大郎出事啦!”
      秦简心里呼了一声“不好”,拔剑冲将过去,老人听到呐喊,心里咯噔一声,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阵嘈嘈切切的声响凌乱不堪,当下也没细想,颤巍巍跟了过去。
      百步之后,是一间四方的酒窖子,是孙家酒坊平时堆放粮草和酿酒的基地。数十个高大的黑瓷酒罐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窖子里,有几个光着黝黑膀子的年轻后生正围在其中一个酒缸里,神色慌张地看着什么。
      见到老人过来,他们嘴上喊了一声“老太爷”,便大叫起来道:“不得了了,您快过来看看,大郎他……”
      老人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飞扑过去,往酒缸里扎眼望去,浑身一抽径直往后怏倒了下去。
      秦简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老太爷,见他脸色煞白已当场昏晕了过去,赶紧掐了掐他的人中,老太爷才慢慢舒缓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秦简的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心里更是烦乱如绞。直到他往酒缸里瞟了几眼后,才大惊失色,道:“这是孙嘉?”
      “没错,是大郎!”那几个后生忙里忙慌的,过了好久才问:“你是谁?”
      秦简亮明了自己带刀护卫的身份,那几个人才道:“原来是官爷,您快看看吧,我家大郎怎么会……会沉到自家的酒缸里的?”
      秦简万万没想到,他正要找孙嘉问话的,孙嘉却突然暴毙在自己家中,这简直比故事里还要更加的一波三折。
      他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长安城这件“金银失窃案”的来头的确不小,凶手比他想像的要聪明的多。
      “你们先把孙嘉放下来吧。”他吩咐道。
      几个后生应了声“是”,将酒缸慢慢倾倒,才将孙嘉整个囫囵拖拽出来。
      “这样吧,你去京兆府帮我传个话,让一个叫周易的来这里一趟,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快些去,早点回来。”他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周易和昨晚搜寻的衙差这会儿应该已在京兆府了,才吩咐其中一人去找。
      半刻钟后,周易就领着几个衙差进来了。
      “有玉书的下落了?”他急躁躁地冲进来,也没发现秦简的脸色僵硬难看,迎面就是一句。
      秦简眼神似有些沮丧,周易也大抵知道结果了。
      “唉,我那边也没消息。”周易叹气。
      秦简没再说话,他沉默了许久,才把自己的发现和周易说了一通,周易的目光慢慢注视到地上的一具尸体。
      “你说他是大通柜坊的收纳?”周易道。
      “是,我发现他和这件案子有些联系,过来找他问话的时候,却发现他已死在了酒缸里。”秦简又道:“你来看看他是怎么死的,死于什么时辰?”
      周易做了详细的看验后,道:“他死了至少有四个时辰了,也就是昨晚丑时附近。”
      “丑时?”秦简在心里掐摸了片刻,骇然道:“竟如此巧合,你记不记得,我们从暗道逃出来,到发现玉书失踪,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吧?”
      “想来差不多。”周易接着道:“而且孙嘉也并不是死于酒缸里的,他是先被人杀死后,然后才丢进去的。”
      “怎么说?”
      “你来看看,酒缸里的酒水是淡淡的红色,说明孙嘉的身上必然有伤口,这并不难看出来。”他撩开孙嘉的衣领子,道:“另外嘛,你再看这边,他的右侧颈边靠近气管旁有一道狭短的楔形条纹,正是伤口的地方,颈部的血管众多繁杂,只要刺中任何一根,都有致命的危险。这道伤口隐藏的极深,因为泡在酒里的缘故,部分已经和周围皮瓣吻合在一起,创缘模糊,发白难辨,若看的不细便会遗漏。另外活人若是强行抛在水里,必然会出现呛咳,那么鼻腔,口咽,甚至肺内均会吸入水分,可孙嘉的呼吸道内却恰恰是干的。”
      秦简很认真的在听,道:“那会不会是自杀?”
      “不可能。”周易当场就驳回了秦简的猜测,又指着孙嘉的尸体道:“他不可能是自寻短见的,你们再看,这酒缸的口子只有二尺左右,而孙嘉的胸廓和髋部的合围大概有三尺,试问他自己怎么可能跳的进去?”
      雇工们听完皆诧异不已,道:“那大郎是怎么跑到酒缸里的?”
      “很简单,是被凶手杀死后强塞进去的。”周易说着,将孙嘉的上衣和下摆剥离出来,众人一望都是说不上来的吃惊。
      “看见了吧,孙嘉的胸廓明显塌陷的,髋部也发生了变形。”他用一把银色剖刀划开几层软皮,直到看到白色骨头,他才道:“他的胸肋骨以及臀腰都有不同的骨折,凶手不仅有一身蛮力,而且十分狠毒。”
      秦简听周易这么一说,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他虽不习惯周易自吹自擂的模样,不过也不能否认,周易在验尸这一块儿的确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
      “玉书信你是有道理的。”
      周易突然眉头一挑,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简,道:“你和她很熟吗?这么快就玉书玉书的叫了?”
      秦简哑然,眼底闪过一丝无措,道:“你听错了。”
      周易哂了一声,又道:“这孙嘉想必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惨遭毒手的。可他一个小小的收纳能知道些什么呢?”
      秦简也是疑惑不解,并未回他,那边周易却又有了新的发现,他在整理尸体衣冠的时候,在孙嘉的左手中发现了一张白纸条,上面赫然有字,好在孙嘉握的紧,那字才没有被水浸染。
      周易将白纸条摊开,道:“老秦,你看,这好像是大通柜坊出纳的单据,上面有‘大通柜坊’四个字的版头。”
      “拿过来我看看。”秦简接过一看,顿时惊道:“我见过这样的字。”
      “什么?你见过?是谁的?”周易三连问。
      “就是聚德柜坊的那个收纳贾许。”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蓝烟社看过四家柜坊的商簿记录,不巧的是,每家柜坊的簿子都被人撕去了数页,四家收纳的字迹我都看过,我确定这是贾许的字。”秦简很肯定他没有看错。
      “等等,我有些混乱,你说贾许是聚德柜坊的收纳,可大通柜坊的商簿上怎么会留有他的字迹?”
      秦简又看了看那张白纸条,顿时哑然,欣然道:“我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孙嘉了。”
      “为什么?”周易疑惑地望着他。
      “你留意一下这上面的日期。”
      周易横竖扫了两眼,囔囔道:“九月初八,九月……初……八,嘶,这有什么奇怪的?”
      “这就对了,你且听我说完。”秦简眼里突然泛起一道亮光,道:“据我查实,运来柜坊的商簿上缺的是八月份的记录,大通柜坊缺的是九月份的记录,顺天柜坊缺的是十月份的记录,聚德柜坊缺的是八到十这三个月的记录,现在大通柜坊九月份的残簿上却留有贾许的记录,这说明什么呢?”
      “等等,有些糟乱,先让我理顺。”他掰着指头,停顿了许久,突然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贾许曾经也做过大通柜坊的收纳?”
      “不仅仅是大通柜坊,依我看,贾许应该在四家柜坊内都做过收纳,只不过做的时间不长,八月份在运来,九月份在大通,十月份在顺天,十一月份至今才在聚德,所以为了隐藏这个秘密,有人必须要毁掉贾许的笔迹。”
      周易道:“为什么偏偏要毁掉贾许的笔迹,难道他在四家柜坊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秦简想了想,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贾许要去四家不同银柜坊做收纳,又为什么偏偏只做一个月的时间?”
      周易被秦简这么一提拨,立马明白了。
      “看来他混迹在柜坊内,只是伺机找到金库的位置,然后通知同伙开挖暗道,秘密转移金银于地下。”
      秦简点头。眼下或许找到贾许,就能顺藤摸瓜,抓到真正的幕后主使,失窃的金银也能重出水面。
      可贾许人呢?他在哪?没人知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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